直面这些东西，说一点儿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身处的环境就是这样，注定我早晚要适应这些。
我也根本不敢想象，奶奶、父亲、师傅他们这辈子究竟遭遇了多少次这样的事儿。
奶奶和父亲不好说，但师傅和我一样都有一只阴眼，兴许我现在看见的，他曾经也见过！
一阵腥风掠过，其实我刚才就察觉到了一件事儿，这股血腥味，其实是从我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可我也就只有手腕上一个伤口，所以我猜应该和‘鬼车阴驾’有关。
“我也想走，可是往哪走？”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就暗笑自己竟然把性命寄托在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白瞎了自己还整天以阴行手艺人自居。
没等来任何回复，我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我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街道中央，突然，有一个声音引起了我的主意。
“哎哟……我还以为你想明白了呢，还愣在那儿干嘛？过来啊。”
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我根本顾不上面前究竟有没有‘鬼车阴驾’，径直往前飞奔而去。
等跑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道长，刚才是不是您在拐角偷看？”
茅道出现在这儿，让我又惊又喜，我根本顾不上想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原因很简单……人家是什么道行，愿意在哪就在哪，我管得着么？
再说了，眼前的景象，能活命就不错了，这武卫城，还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要不是我自己心里有数儿，刚才要是真一股脑跑回去的话，说不定明早来收尸的人还能多一份儿收入。看書喇
茅道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想笑又不好意思开怀大笑，忍着笑意对我说：
“你身上带没带着镜子？”
“要镜子干嘛？除煞用么？”
“不不不，是让你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副怂样儿。”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站在他身边。
至少在城里的怪事儿解决之前，他去哪我去哪。
“道长，先说正事儿吧，我……”
边说，我边指着刚才自己站的地方，原本我想跟他说说‘鬼车阴驾’的事儿。
可谁曾想，人家早就知道了，而且这会儿那东西，就在原地，没有动过！
“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鬼车阴驾’么？你爹娘真是艺高人胆大，给你派了这么个玩意儿护着命。”
“什么？！护命？”
随后，茅道让我把镇阴玉拿出来，他这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拉开衣服拉链，把挂在脖子上的镇阴玉露出来的同时，胸口竟然被烫出了一个印记。
这和我再地下赌坊的时候，被五帝钱烫到的感觉一模一样。
方才心口疼，原来是因为这块儿镇阴玉！
茅道说我不记事儿，他确实也告诉过我，这东西本来该叫‘镇阴令’。
只要是‘令’，那就得有能够驱使的东西。
而陈家祖传的镇阴令，驱使的就是‘鬼车阴驾’！
血腥味就更简单了，镇阴玉是用血养的玉，养好了叫血玉，养不好才叫镇阴玉。
根据我的描述，茅道轻描淡写地对我说：
“镇阴玉不稀罕，不过这‘血印’嘛，倒是不常见。”
他告诉我，‘血印’是阴行独有的符术，过去是镇尸安魂的必学技巧。
但这门手艺，早就失传了，经过他的观察过后，他说，我身上的血印，是正统传承！
“单靠我一个人也有些忙不过来……这样吧，你去做你力所能及的，咱们赶在天亮前，把亡魂先超度完再说。”
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超度亡魂？全部？！
根据我的观察，城里少说死了上百条人命，全部超度完……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完事儿？
不过茅道说，在他眼里，这还算不上什么大场面，等将来我到寿河，这种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发生。
每年都发生的说法我有点儿不太相信，死这么多人，搁哪都不是件小事儿。
但我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也不好妄下定论。
毕竟那地方是‘阴楼’的大本营，发生任何事儿都不奇怪。
接下来，我和茅道分工，他准备在城中心搭个香案，祭魂的同时也是祭城！
“祭城？”
“不错，这座城里已经没有生气了，换而言之，常怀古城已经‘死了’，所以同样也需要超度。你甭管了，做好你的事儿就行，别出岔子。”
这趟活，没有丧家，没有酬劳，茅道吩咐我，让我去找残尸，用针线一具具地缝好背过来。
缝尸这门手艺，存在的目的就是要让逝者能够全尸下葬，安心轮回。
挨家挨户的找有些不切实际，不过我脖子上挂着的‘镇阴玉’却能够帮我。
准确地说，应该是‘鬼车阴驾’能够帮我！
我按照茅道教我的方法，一边走一边念缝尸咒，只要附近有残缺的尸体，镇阴玉自然会有所反应。
他还让我尽量搭配上一些安魂咒、劝阴咒之类的法咒，这样多多少少可以起到安抚亡魂的作用。
这时，我心里有些恍惚，才短短几天的时间，没想到居然城里的百姓全都成了‘贵人’……
“幽幽明明，静静平平，滚滚纷纷，淡淡嗔嗔……安魂安魂，且来且送……”
我从城南开始寻找尸体，可意外的是，一路都走到南城门了，镇阴玉也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该不会是失灵了吧？
但不得不说，南城的情况似乎还不算太严重，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敞着门、横着尸。
当我顺时针往东边儿走的时候，越走越不对劲，我连咒都不用念，镇阴玉就出现了异动！
玉石红光闪烁，里面的滚动的液体就像是血浆一样。
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地都是，我甚至还看见了那位派出所的老所长！
他睁着眼，脸上的表情还在诉说着临死前的恐惧，手指已经完全变形，胸口上的血洞触目惊心。
不过茅道交代过，让我只找残尸，其余的尸体别碰。
所以我只能为他念了一段完整的安魂咒之后，继续往前走。
要说也真巧，这一路上，地上躺着的尸体我竟然认识其中的三成！
这个数儿不算少了，要是换做石头看见，他恐怕比我更加难受。
因为这附近死的，基本上都是城里盗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