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免责协议

　　原来，所谓的“共助会”不仅是个公益组织，它还打着一个所谓疗愈团体的旗号。每次的固定活动之后，那些有着生活困难或者处在情绪低谷的会员，可以继续留下来。

　　他们互相倾诉自己的问题，周云青和吴云，也会对他们进行单独的心理辅导。

　　如果目的单纯、方法得当，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可坏就坏在，这两个人根本不具备相应的资质或专业知识。

　　顾新城判断，他们极有可能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筛选出了犯罪对象。

　　“宋思嘉和白天明这两个人呢，你们见过吗？”

　　“诶，他们两个参加协会的时间还不长吧？今天确实都没来。”

　　接话的成员回忆到：这两小年轻，一个因为男朋友的冷淡而患得患失，同时她还不想管家里的奶奶，平时有什么问题根本就没人给她出主意，生活一团糟。

　　另一个，就更可怜了。因为同学的欺负而左耳失聪，父母则忙于工作很少管他。最近又因为医药费的事情，家里都吵翻了。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更加不想待在家里。

　　“行，情况我们了解的差不多了。大家登记好后，今晚先回去吧。这个协会是个非法组织，问题很大。你们以后再要参加什么义工团体，可要多长点心眼。”

　　顾新城站起身来。

　　有了这些会员的证词，周云青非法牟利的犯罪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接下来有同事接手调查。“特调组”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他们要搞清楚刘善美等三名死者的真正死因。

　　最先被带入审讯室的是张帅。

　　警局里的资深预审员老熊，和他的搭档许诺，已经全盘了解了犯罪嫌疑人的情况。

　　“张帅？今天为什么带你回警局，你心里有没有数啊？”

　　老熊声音稳健，气势悠然。

　　“我不知道啊？小沈警官在车上，也没跟我说明白呢。”

　　“不知道啊？那你还挺配合的，就这么跟着过来了。”

　　老熊呵呵一笑，丝毫没受那副吊儿郎当、装糊涂样子的影响。

　　“诶，你一个人住是吧？”

　　嗯。

　　张帅答应了一声，有点儿搞不着警员们的套路。

　　“家里养猫吗？”老熊又问。

　　“没有啊。”

　　“那你买一百五十斤的猫砂干嘛？为GDP做贡献啊？”

　　张帅一下子愣了神，他大概压根没想到，警员们能查到这一步。

　　“什，什么猫砂？”他结结巴巴的反问道。

　　“这里！“太和苑”小鸟驿站，人家老板还夸你是个讲究人呢。”

　　老熊笑着从一旁的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监控照片，甩到了他的面前：

　　“喏，这个小推车还真是被擦得干净，我们可得好好的化验化验。或者，你再讲究讲究，直接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呀。”

　　老熊一张肉嘟嘟、笑眯眯的脸，让张帅想反驳都提不起脾气。他嘟囔了两声之后，选择了矢口否认，只淡淡的说了声：

　　“这人不是我。”

　　“这不是你？瞧瞧这身衣服，跟你出门时一模一样呢。小伙子，我得提醒你一声，现在分局的警员已经去了你的家里和单位，能搜出什么来？咱还不清楚。

　　但有句老话我得劝你一句，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你想想清楚，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能跑掉吗？”

　　老熊说完，身子往后一仰，也不催也不着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就这静静的等着。他身旁的女搭档更是连头都没抬起来过，一直默默的记录着。

　　张帅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安静，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有些刺耳了。他盯着老熊，一口闷气沉在胸口又不敢发作，半天不敢吭声。

　　“方圆圆跟你什么关系？”

　　预审员许诺突然开口，把张帅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看都不看张帅，这让对方更加生气了：

　　“提她做什么？她人都不在了，你们尊重她一下好吧。”

　　“人都不在了，你还用她的账号买东西？你懂得尊重死者吗？”

　　许诺质问着，她终于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盯住张帅。

　　“我？！“张帅哽住了。

　　”我什么我？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面对许诺的连声质问，张帅脑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却还是无法反驳。

　　”张帅，我听说方圆圆罹患骨癌后，你一直在照顾她，跟她家人的关系也挺好的。但是她最后搬回家中时，你却跟她的父母大吵过一架。第二天她就跳了楼。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张帅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泄气般的说到：

　　”这事儿跟她没有关系，你们不要去打扰她的家人。“

　　“什么事儿跟她没有关系？“太和苑”1702里的事儿吗？你去那里到底是做什么了？”老熊乘机追问。

　　“哼，你们查都查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这是承认参与杀害刘善美、宋思嘉和白天明咯？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干的吗？”老熊逼问到。

　　“为什么？哼，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好笑吗？有的人费尽心力，想要健康的活下去都是奢望。而有的人，因为一点儿破事，就要死要活的。既然这么想死？我送他们一程，又有什么问题？”

　　张帅掰动着自己的手指，指节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他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的这段话，让所有警员都愣住了。

　　许诺试探性的问到，“你的意思是，你是在帮助他们自杀？”

　　“当然。这些人都是签了协议的，他们早就想死了。”

　　张帅瞪大了双眼，阴阳怪气的说到。

　　“什么协议？”

　　老熊眯起双眼，坐直了身子。

　　“死亡免责协议。死之前，他们会留下遗书，还有考虑好后、签订的“协助死亡”委托书。”张帅昂起头，似乎有了些底气。

　　老熊摆了摆手，“但你说的不对，刘善美根本没有自杀倾向。她的房间里既没有你们那个协会的狐狸贴纸，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遗书。”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她的遗书。她说她赚了那么多钱，还是整天失眠。老公也不回家，早晚都要抛弃她。她有病，生不了孩子，勉强怀孕的话，死的那个就会是她自己。她觉得越活越没意思，就想快点从世界上消失。”张帅争辩道。

　　“不，你究竟是在哪儿看到了她的遗书？还有那个什么委托书，现在又在哪儿？是不是在周云青那里？”老熊问到。

　　张帅点了点头：“没有委托书，我绝对不会动手。当时，这些东西就放在她的床头。我不会看错。那个女人是吃安眠药死的。我只负责处理她的尸体，让她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