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执为了刺激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许言倾说不出妈妈两个字。
因为她也有过女儿,也是聿执的女儿。
许言倾目光几近魔怔了一样盯着饱饱,蒋亦凝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看得出,这两人心里都有刺,一旦这根刺被拔了,她就只能看着别人一家团圆了。
“聿执。”蒋亦凝拉了下他的手臂,“别这样。”
她不敢说得大声,就怕饱饱完全醒了,到时候叫她一声阿姨怎么办?
许言倾其实知道,聿执用他的女儿三番两次刺激她,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认定了当年那场车祸是她跟别人一起设计的,许言倾为了逃脱他,还把孩子也搭进去了,他能不恨吗?
“她叫她,妈妈。”聿执说出了残忍的一句话。
许言倾敛了神色,眼底好像藏了些失落。
“聿执,我们去那边看日出吧。”蒋亦凝有些心急地催促着。
聿执没从许言倾的脸上,看出被撕裂开的痛苦。
她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现实一样,“看得出来,你们一家人很幸福,我也祝福你们。”
蒋亦凝单手抱着饱饱,右手小心地去挽住聿执的胳膊。
她的手掌,贴住了聿执的手臂肌肉线条,他没有不给面子地甩开她。
许言倾转身要找块安静的地方,才走出去两步,饱饱醒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支起脑袋。
蒋亦凝不动声色地往沙滩边走了两步,饱饱打着哈欠,困顿的眼皮还没完全撑开。
“阿——”她想喊蒋亦凝阿姨。
她手指轻捂着饱饱的嘴,“日出开始啦。”
孩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远处海面上被涂染出一大片的鲜红,她激动地举起了小手,“这就是日出吗?”
聿执没有跟过去,反而是迈着长腿拦住了许言倾的去路。“昨晚的事,我想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
聿执单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活该。”
当初选择了宗觞,现在被他厌弃,被他背叛,就是活该。
许言倾目光穿过他的颊侧,看到蒋亦凝手臂指向远处,正满面欢喜地和饱饱在说着什么话。
蒋亦凝一扭头,接触到了许言倾的视线。她唇角勾翘起来,让许言倾看清楚了她眼里的得意。
蒋亦凝在她的注视下,亲了饱饱的脸,女孩觉得痒,将肩膀耸起来在笑。
真好,特别幸福完美的一幕。
“活该就活该吧。”许言倾收回了神,“小爷说的所有的话,我都接受。”
蒋亦凝抱的时间久了,手臂有些酸。
她在饱饱的耳边低语,“让爸爸快过来。”
饱饱冲着聿执挥了挥手,“爸爸,看日出啦。”
第一缕阳光刺破山峦上交叠的阴影,红光半遮面,许言倾的侧脸被打出一层朦胧的美。
她眼里有细碎的泪渍,眼睛有些湿漉。
许言倾作势吸了吸鼻子,“风真大,吹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小爷,我能走了吗?”
“爸爸——”
“亲爱的爸爸——”
“饱饱最爱的帅爸爸——”
许言倾快憋不住了。
孩子一声接着一声的爸爸,踩在她心尖上,那种痛是细软的,但不比尖刀利刃割肉的痛楚,来得少一分。
许言倾可以伪装得坚强,但却不能想到自己的那个女儿。
聿执回了下头,语气也放温柔了不少。
“爸爸马上来。”
“来嘛来嘛,我要爸爸抱。”
聿执扭回头去的那一瞬,看到许言倾眼尾发红。
她是在哭吗?
聿执心里莫名被刺痛了下,他只是想让许言倾表现得痛一点,至少,那还能说明她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女儿。
“你看到……”
你看到女儿叫别人妈妈,心里到底什么滋味?
聿执的话问了一半,蒋亦凝哎呦一声。
他话语顿了下,这时,宗觞也快步找来了。
“言言,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他脚步有些急促,很快来到许言倾身边。
宗觞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许言倾被包裹住的肩膀瑟缩下,虽然恶心,但是没有丢开那件衣服。“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你。”
聿执倒是被睡得很熟这几个字,给恶心到了。
那边,蒋亦凝抱着孩子没站稳,一条腿已经跪到了地上。
聿执走了过去,蒋亦凝生怕吓到饱饱,两手将她抱得很紧。
聿执将她拉起身,“没事吧?”
“刚才腿抽筋了一下。”
“要爸爸抱。”
“好。”聿执伸出手,将女儿接到怀里。
许言倾凝神望着这一幕,直到宗觞的手臂将她搂紧。
她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你昨晚那么辛苦,不累吗?”
宗觞心里咯噔下,难不成许言倾知道了什么?
“昨晚怎么了?”
许言倾冲他笑了笑,“我睡着的时候你都没回来,谈公事谈得挺累吧?”
宗觞闻言,心也算是落定些许。“对,昨晚开了个会。”
许言倾不关心这些,她只是看着聿执抱了女儿,颀长的身影映在水光里,一家三口,情深如许。
宗觞眼帘轻眯,那个女孩,就是当初被他送回去的孩子。
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他心肠那么冷硬的人,却因为许言倾的眼泪,心软了那么一次。早知道,他应该掐死她或者把她送人的。
许言倾没心思和宗觞看什么日出,找了个借口就回去了。
刚到房间,她接到了顶顶的电话。
“言倾,你爸爸和你妹妹的墓碑,已经刻好了,随时可以把骨灰迁过去。”
许言倾在床边坐了下来,“我还想刻一块。”
“给谁啊?”
许言倾抬手遮着眼帘,“我女儿。”
黄顶在那边沉默了片刻,“别刻了吧,这样你多难受啊。”
“我今天看到聿执一家三口在一起,我就觉得,我女儿不该这样被每个人都遗忘掉。再说,她下去找外公和小姨了,我想让她们三个在一起。”
黄顶轻叹了口气,“那行吧,墓碑上要写名字吗?”
“嗯,你就写……”
许言倾将手落回到膝盖上,“许知言吧。”
聿执那会起了好多的名字,男孩写了一本,女孩写了一本。
最后两人在女孩的名中,挑中了这个。
只是许言倾不知道的是,饱饱的大名,叫聿知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