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炸了？”
蓝光仿若实质，铺满了整个空间。
裴兮尘刚跳进来，眼前止不住地发晃，紧跟着就听见后面传来的巨大爆炸声，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北奚寄。
“我没炸。”北奚寄翻身进来是脸先着的地，撑着格弓站起来，也听见了巨大的爆炸声。
“那是什么炸了。”
“好像声音在我后面。”
蓝光照的人眼疼，裴兮尘右手挡在眉头上，侧着脑袋往北奚寄身后看过去。
“我……”
“你怎么了？你跑什么？”
裴兮尘往北奚寄身后看了一眼，就攥紧了手中的长剑连连后退，踮着脚尖跑路的速度都赶上墨微梵了。
北奚寄眼睛还没能适应蓝光环境，但是直觉告诉他，能让裴兮尘倒退着逃命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头都没敢回就追着裴兮尘跑过去。
“你等我一会！后面有什么？”
后面追着的东西速度快得很，北奚寄跑出去没有两米远，就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震动起来，同刚才爆炸声一样的响声，炸开在耳边。
裴兮尘倒退出有十米远，满把立剑，凭着后退的反作用力冲了回去，暗灵缠绕剑身，用了一身的力气撞了上去。
“什么东西，我们找的东西。”
用尽全力的一撞，虽然没对身后追着的怪物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到底给两个人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北奚寄回头去看身后到底是什么在追着自己跑，只扫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扭回了头，错身闪过裴兮尘，往更远处跑了几米。
身后的怪物不用裴兮尘告诉，北奚寄都能猜出来，这应该就是他们找了半天的，上古海妖幻象的中心分身。
分身高有五人，体壮如熊，下身鱼尾，上身同外面的海妖幻象相似，但是，更丑。
这个分身满身鱼鳞，上身六只胳膊，本来该是五官的地方全是黑色的空洞，脸部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留着黄褐色的脓水。
北奚寄背着身子不想去看这个东西，扯着嗓子喊裴兮尘：“裴哥！这也太丑了，我能申请不看他背后攻击吗？”
“你先能绕到他身后再说吧，赶紧过来帮忙，我自己不行。”
裴兮尘一剑刺下去，发现要把剑拔出来困难的不行，只能左脚踩在海妖分身身上，把自己蹬开，顺着力道撤出了自己的剑。
剑出，一地黄褐色的脓水流了满地。
腥臭味溢满空间，北奚寄扶着自己的胸口干呕，还只能皱着鼻子回来帮忙。
“太臭了，太丑了，我的妈啊，这什么鬼东西。”
“我从左边，你从右边，鱼尾的地方鳞片太厚，我们试试上面。”裴兮尘话没说完就又提剑杀上去了，留北奚寄一个人在原地碎碎念。
“这是分身？分身都这个级别？我们在这里把他弄死了，回头在地宫里的内个，会不会弄死我们啊。”
“格弓往高走！射太阳穴！”
分身被裴兮尘刚才一剑刺得躁动起来，裴兮尘试图蹬着他的尾巴，再往高跳一点没能成功，只能把剑插在自己能够的到的地方。
北奚寄第一次出箭不敢太鲁莽，凝了一支花灵箭瞄准了分身的太阳穴的位置，弓拉满，箭出。
“叮！”
花灵凝成的箭撞上了铁皮一样的东西，“嗞啦”一声在空中化成灰。
“哇哦。”格弓再拉满，北奚寄以为自己刚才眼瞎没看准，这会眯着眼睛凝神再看了一下，箭出手。
“叮！”
“嗞啦！”
“哇哦！”
分身被北奚寄这来来回回的骚扰激怒，咆哮着踩向北奚寄，先受苦的反倒是裴兮尘。
分身大踏步迈向北奚寄的方向，身体的肌肉蠕动，把裴兮尘插在身体里面的长剑排出。
北奚寄接住被甩飞的裴兮尘，哭丧着脸说：“裴哥，失算了，这东西的脑壳比尾巴还硬。”
“用你废话，我看见了。”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流动的速度几乎为零，黄褐色的脓水流了一地，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空气停滞，分身尖锐刺耳的叫声穿破耳膜而来，北奚寄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看不见的双手扼住了，连呼吸都是奢侈的梦。
裴兮尘被分身甩开，从墙壁上撞了一下，才反弹到北奚寄怀中，这会撑着膝盖喘气，后背一阵一阵的犯疼。
“你看见有什么用，想招子啊裴哥！”北奚寄撑着格弓往后退，一直退到空间边界，拉着裴兮尘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
分身一步顶北奚寄跑半米，十分迅速地朝着可怜兮兮的北奚寄，和神游天外的裴兮尘杀过来。
北奚寄感觉自己尾巴都要让人给踩了，一边干呕着一边冲裴兮尘嚎：“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干什么呢！想招子啊！要出人命了！！”
“别动，别动，你听见什么东西在响了吗？”
“裴哥，你都已经幻听了吗？”
北奚寄哭唧唧地转过头去看裴兮尘，却直接被扑过来的裴兮尘按倒在了地上。
“别说话，有声音。”
裴兮尘目光灼灼地顶着海妖分身，他敢确定，刚才除了尖叫声，还有其他声音从海妖分身身上传出来。
“不要出声，你仔细听。”
北奚寄听着裴兮尘的话，静下心来，放轻呼吸往内边听过去。
“咕噜咕噜——”
“他这是在吞口水吗？”
喉咙吞咽一样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膜传过来，在北奚寄的耳边响了起来。
“不是，你不觉得除了咽口水，这个声音更像是水开的时候的声音吗？”
“什么意思。”
“我怀疑。”负手握剑，双膝下压，裴兮尘以一个深蹲的姿态蓄力，弹起来向着海妖分身冲过去，回答北奚寄，“我怀疑这个东西要炸了。”
蓝光太晃眼，分散了人的注意力，裴兮尘一直也没有注意到分身的变化，只是觉得这个分身，跟他第一眼看见的有不同的地方。
直到分身把他甩出来，摔到北奚寄身上，裴兮尘才偶然间听到了，这种“咕噜咕噜”的，像是水沸一样的声音。
一旦怀疑开了一点头，就再也止不住。裴兮尘眯着眼睛端详了半天，才发现这个海妖分身，以肉眼很难察觉的速度膨胀，远远望过去肚皮都要撑裂了。
“什么要炸了！”
北奚寄没有裴兮尘来的仔细，再说他从看见海妖分身的第一刻，就被吓得变貌失色，哪里还有功夫记得这个东西长了什么样子。
暗灵从裴兮尘脚底盘旋着升起来，顺着裴兮尘的指引，源源不断地注入长剑中。从海妖地宫拿的这把剑十分普通，暗灵注进去剑身裂开细小的裂痕，嗡嗡作响。
“这个分身要炸！”
裴兮尘不要命一样撞上去，他用的力气，加上惯性，硬生生把海妖分身逼退两步，裴兮尘把自己稳在了海妖分身的肚皮上。
闭眼，提剑，高举过头顶，下刺，“噗呲”一声，半个剑身都插进了海妖分身。
黄褐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来，把剑身沾的黏黏糊糊。
抓着剑柄身体松了力气往下沉，压着剑又往里面进，直到整个剑身被他捅进去。
裴兮尘调动着暗灵扩大创伤面积，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汗珠流到眼睛上，裴兮尘也不敢分神去擦，只能眨着眼睛缓解痒意。
“我来帮你！”北奚寄强忍着恶心跟上去找裴兮尘，手足无措地停在海妖分身面前，“我要干点啥。嘤，裴哥我好恐惧。”
“别废话，退开一点，我撤开，你就用花灵往伤口里面冲，听见没。”
“听见了。我还是好恐惧啊。”
海妖分身甩不开裴兮尘，就闷头带着裴兮尘，往空间边界上撞过去。
“我天。”庞大的海妖分身压着裴兮尘，撞在空间边界上。
裴兮尘顿时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即使这样，裴兮尘还是把剑继续往里推，整个手连着长剑，都插进了海妖分身身体里。
裴兮尘手肘翻转半圈，带着一手脓水将剑抽出来，整个身子被压在分身和空间边界中间，没法动弹。
脓水溅了一身，桃花眼尾不再是淡不可见的粉色，染上一层黄褐色。
“过来，快点。”
裴兮尘后背顶着空间结界，双脚踹在海妖分身的伤口上，憋着一口气蹬他。
“裴哥，你还活着吗？你给口气。”
北奚寄退后几步，格弓拉满，三支花灵箭出去，又没有什么作用的落在地上。
裴兮尘脚上凝上暗灵，左脚踢进海妖分身的伤口里，勾着脚尖把自己的身子转了个方向，面朝着空间边界。
海妖分身被裴兮尘这一脚踹到了痛处，咆哮着后退，给了裴兮尘逃脱的机会。
“赶紧的！”
沾着一身脓水的裴兮尘摔在地上，手里的剑滚了两圈在不远处停下来。
为数不多的粉红色花灵，在空间里透出形态，在格弓上凝成一支，有三支普通箭矢粗细的花灵箭，北奚寄跳起来，侧着身子右脚踏上空间结界。
箭出手，直直射进海妖分身的伤口里。
“开！”知道自己的花灵攻击性不行，北奚寄就留了一手，凝成的花灵箭不但射进了伤口里，北奚寄还提前给花灵掐了诀，控制着花灵在海妖分身的身体里炸开。
裴兮尘的猜测没有问题，海妖分身已经胀到原来的两倍大，肚子里的脓水翻滚着沸腾，花灵箭的爆炸引燃了海妖分身的脓水。
整个分身从伤口处被脓水扯开，腥臭味的脓水炸满整个空间，最先遭殃的，就是离得最近的北奚寄。
“呕——”一直在反胃的北奚寄终于忍不住，直接靠着空间边界吐了起来。
海妖分身一炸开，整个中心空间蓝光就直接消失，黑暗的空间中，裴兮尘半跪着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
脚底下的这片土地细微抖动，被跪在地上的裴兮尘首先察觉到，他飞快地起身，拽起一边还在干呕的北奚寄的衣领。
“赶紧走，这个地方要废了。”
“可是我们怎么上去？”
北奚寄蜡黄着一张脸，拧着眉头看向上方的空间顶部，猝不及防地跟墨微梵打了一个照面。
“嘿，兄弟，好久不见。”
“拉着鞭子，上来。”宁双可没有搭理，在一边没有什么用处，还敢挑衅北奚寄的墨微梵，甩了鞭子递到下面，让北奚寄和裴兮尘拉着鞭子上来。
鞭子太短，不足以让两个人一伸手就能碰到。裴兮尘给北奚寄搭了手，让他踩着自己的手跳上去。
北奚寄抓住鞭子以后，冲着墨微梵喊：“赶紧帮忙拉着，我拉着裴哥，把我们拽上去。”
墨微梵精神头已经好了很多，听见这句话，笑眯眯地凑过来，帮着宁双可一起拉住鞭子，嘴上还不歇着：“最后还是得靠你墨大爷我。”
“拉！”裴兮尘拽着北奚寄的脚，让宁双可和墨微梵使劲。
等两个人都到了外面的空间，这个结界已经抖得不像样子，海妖幻象暗红色的血水流了一地，蓝色的光芒从远处一点点消失，黑暗席卷开来。
“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宁双可嘴上吹了马哨，将刚刚藏起来的三匹马引过来，不放心地询问，“我们从外面都听见爆炸声了。”
“先上马，赶紧走，这个地方撑不了多久了。”
四个人离开还是一开始进来的队形，裴兮尘抱着宁双可骑马，在最前面开路，没有海妖幻象吞噬灵力，光灵逐步回升的墨微梵扛着枪殿后。
根本猜不到，接下来这个结界会发生什么，四个人都抽着马，拼命往外走。
裴兮尘趁着这个空档，跟宁双可和墨微梵讲了一下，刚才他们在中心空间里的事情。
等事情交代完，四个人都看见结界边界，北奚寄才从内种腥臭味里缓过来。
墨微梵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不太确定问宁双可：“我们刚才进来，结界边界有这么近吗？”
“大概是中心的力量支撑消失了以后，整个结界都在缩小。我去看看能不能出去。”
结界的晃动越来越明显，远处靠近中心的地方燃起了火光，这种情况下，什么都没有离开结界更重要。
宁双可指挥着马靠近边界，试探着放出仙灵，惊讶地发现这个屏障已经没有了阻断的能力。
“直接走，这个屏障没有用了。”宁双可率先骑马出了结界，然后北奚寄出来了，却迟迟没有看到墨微梵。
“墨微梵怎么还不出来。”北奚寄一边扒掉沾满了脓水的外衫，一边询问裴兮尘。
“再等等吧。”裴兮尘没说原因，只是让他安静的等着。
等整个结界都开始坍塌，宁双可终于等不下去了，想要骑马进去找墨微梵，这才看见墨微梵沉着脸从里面出来了。
“没找到。”
“没有。只剩下一个。”
墨家以擅驭机关器在世间百家中立足，每个墨家子弟都将机关器视为族中一人。七个机关人，除了认北奚寄为主的内个，无一生还。
“走吧。”
世间险恶，结伴出行的伙伴总会有人离开，停留在原地哀悼，将自己也置身危险，不光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内些献出生命，换自己一命的朋友的不负责。
马蹄哒哒地踏在地上，身后的结界燃起熊熊烈火，蓝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深渊。
墨微梵在最后，谁都没看见的地方抹了抹眼角，叹了一口气追上大家。
四个人一路向着海妖地宫的方向赶回去，谁心里都还提着一口气，谁都不知道地宫里的内个“墨戈若”还会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