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青春校园>不止于羽毛球> 第十章 外面的世界

很快,期末考试月如期而至,葛咏歌看了考试前的最后一部电影,叫作《如果•爱》,里面有一首插曲这样唱到:“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葛咏歌想,如果有机会,假期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不过,目前她能抵达的最远的远方,也就是马哥哥的面馆了。

葛咏歌呆在马哥哥的面馆里,看见甘露从面馆走过,她的身后,紧跟着冰山学长。

葛咏歌嘴里含着面,迅速地咽下去,对马哥哥说:“你说,女生失恋了,也就吃吃东西,看看剧;男生失恋了,怎么就这么麻烦啊?又哭又闹,还要上吊,是不是面子上过不去?那么女生可以在外人面前说是他把她甩了,这样也行嘛!”

马哥哥看了一眼在旁边择菜的马姐姐,说:“因为,他像孩子一样,一直以为可以走到最后。”

葛咏歌想起了冰山学长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夏冰山说:“打羽毛球的时候,人往往处于三种状态,即等待,追球,放弃。等的时候,眼睛要盯着对手,预测球路。球来了,身随球动;面对实在接不了的球,就放弃,不要因此损伤了筋骨。运动精神的本质在于强身健体,而不在于争名夺利,切不可把二者本末倒置……”

如果在追求的路上遭遇蔑视,是否应该及时放弃?

葛咏歌埋头继续吃着面,一个女生突然坐在了她的对面,抬头看,竟是甘露,甘露招了招手,说:“老板,要一碗面。”

葛咏歌咽下面,说:“你好,这么巧,你也来这家店吃面。”

甘露苦笑一下,说:“没有办法,走累了,停下来歇歇。”

“刚才我好像看见冰山学长跟在你的后面?”

“哦,对。他走了。”

葛咏歌直截了当地问到:“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啦?”

甘露苦笑着说:“你知道吗?有人总是替你做出你不想要的决定。其实,有时候,对方想给的根本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凑巧和缘分。这就是我的生活,他不需要喜欢。”

大多时候我们都被自己感动,总习惯于自己去揣测一些东西,然后做出自以为是的决定。而一旦计划被打乱,就会变得暴躁不安。葛咏歌现在才明白,冰山学长恰恰就是那个喜欢计划的人。

面端来了,放在了甘露的面前。此刻,甘露的眼中竟然闪着泪光,似乎是水汽氤氲所致。其实,甘露从小就是一个很要强的女生,直到遇到了夏冰山,她才逐渐把自己的锋芒收起来,以温柔的面目虚伪地面对夏冰山,委屈自己。每当夏冰山说什么,她也不会反驳,更不会对他所做的事情进行指手画脚,因为她一直认为,如果喜欢一个人,就给他最大的自由。夏冰山做事情很有计划,倘若有人扰乱了他的计划,他就会变得很愤怒。

当夏冰山一次又一次地侵犯甘露的自由时,甘露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一头有爪牙的野兽,当自由之地逐渐丧失,心中不止有愤怒,还有实在的反击。不管夏冰山是否被她以前虚假的温柔所牵绊,她还是要成为真实的自己,管周围人怎么说,她就是甩了夏冰山——这个在众人眼中,长得又高又帅,品学兼优,温柔体贴的“中央空调”。她只不过是要回了她的自由。

经常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跟夏冰山分手,其实,最后的“导火索”还有点浪漫,本应作为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始,没有想到,却促使了一段感情的终结。按照甘露的一句话,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就是她从夏冰山身上学到的最后一课,叫作“自私”。

听着有点莫名其妙,事实就是这样。

某天中午,甘露因为忙部门的事情,所以没有吃午饭,更别提睡午觉了。下午的课是夏冰山很喜欢的游泳课,甘露理解夏冰山的兴奋,陪他游了两节课。下课后,老师差不多都走了,但是还有很多学生泡在泳池里,夏冰山也留了下来。甘露第一次反驳夏冰山,说她很累,要先走了。夏冰山不同意,甘露甚至是带着哭腔在请求,可是夏冰山依旧说:“再游两圈吧!最后两圈。”夏冰山随即转身,继续向前游去。甘露没有办法,她只好一个人折返,没有想到,双臂一下子没有了力气,猛地一下,她就扎进了水里。她想,可不能这样就死了啊!她冷静地触到泳池的底部,用脚撑了一下,身体浮了起来。她伸出右手,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泳池上的浮漂,然而无济于事,在第二次下沉的前两秒,她发出了两声呼喊,然而,喧闹的泳池一下子将呼喊声压了下去,没有人知道泳池中央还有一个挣扎的生命。她第二次陷入了无尽的寂静蓝色中。此刻,在蓝色水池的另一面,呈现着热闹非凡的情景,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泳道上挥舞着双手,恰逢旁边充当“临时救生员”老师又去洗手间了。

当甘露第二次从泳池深处挣扎出来,奋力伸出右手时,终于握住了另外一只温暖的手——夏冰山从泳道的另外一头游过来,救起了甘露。

甘露和夏冰山坐在泳池的边缘,夏冰山说:“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时,记住,不要挣扎,放松,身体自然会浮起来。”

甘露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泳池边缘的石板上,很快就蒸发不见了。过了好久,甘露转过头,冷静地说:“夏冰山,我们分手吧!”

甘露很快解决了眼前的那碗小面,付了钱,决绝地走出小店。葛咏歌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看到冰山学长朝她走来,第一句话就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葛咏歌摇摇头,说:“没有说什么啊,她只是觉得期末考试压力很大。”

“哦。”冰山学长落寞地走出小店,他不知道,这个计划,这份喜欢,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夏冰山在分手的那天晚上,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蒋木盛听说了,陪着他一起跑,跑到中途,蒋木盛才开始劝导夏冰山:“喂,干嘛?不要因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啊!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学学我,多经历几次,自然放得开了。”

“你以为我很蠢,对不对?”

“对!”

“我就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我管不着,行了吧!我先走了,你继续跑着吧!”

“喂,我计划用一年的时间追回她。”

“追不回怎么办?”

“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我已经有了计划。”

“可是,计划总是有变。生活的魅力就在于变化,当你把所有一切都固定下来,保持不变时,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反正,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期末考试如台风一样,卷走了所有人的激情,经历过的人拖着疲惫的躯壳回家。葛咏歌寒假回家,下了长途汽车站后,竟然找不到曾经熟悉的公交站台了。向卖水果的阿姨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为了避免交通拥堵,曾经在长途汽车站前面的公交站台,挪到了一百米远的一个中学前面。她掏出钱,称了两斤红色的橘子,然后拖着行李箱路过中学的大门口。葛咏歌的初中是在另一所中学上的,那所中学就在她家的附近。

葛咏歌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发现家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掏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说:“哎呀,忘了给你说,我们回到山上的老家了。今年很冷,你爸说,反正老家还堆着很多柴火,可以烧火取暖,节约一点电费,顺便熏一点腊肉,所以就在山上过冬了。是你自己上山来啊,还是我骑着电动车来接你啊?”

“我自己上来吧!”葛咏歌看了一眼行李箱,里面全是专业书。她打算在这个寒假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知识。

“哦,那好,公交车站换了站台,你知道吗?”

“知道了。”

“没有其它什么事,我就挂了哦!”妈妈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其实,葛咏歌还想说,海拔越高,气温越低,在区里最高的山上过冬,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不过,确实可以节约出一大笔使用电烤火炉的钱。

她拖着一箱子书,外加一包两斤重的橘子,行走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因为这条公路实在是太陡峭了,加上山上除了一些还未搬下山的农民和山顶紫竹寺里的僧人外,没有什么人,也就懒得开设公交线路了。一路上见不到几个人,走了很长一截路后,才会遇见一个爬山的老头,或是在菜园子里耕耘的僧人。他们看着这个从外面的世界归来的人,平静地看着,好像葛咏歌就是这山里随处可见的一只麻雀,一只松鼠,或者就是一片香樟叶而已,它飘到这里,下次起风时,还会飘到别处。

既然有变数,就毋须诧异其到来,静待,因为它终有离开之时。

在老家生柴火,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要保持住持续的热情,不停地加柴火和翻动木材,不然,一旦看进了书,脚边的柴火堆就会慢慢地熄灭,直到一丝冰凉从脚尖往上传到指尖时,身体一抖,这才发现,曾经的燎原之火,确实是成为了星星之火了。几小堆火星忽明忽亮,立马加上干爽的小枝桠,嘴对着火星大口吹上几口气,等待烟灰漫天飞舞之时,火苗依旧躲在闺阁里,半掩琵琶,凑近,大吸一口气,这时火苗“唰”的一声,窜得老高,差点烧了头发,憋住一口闷气,缓缓吐出,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再在上面加几根粗大的柴,翻开书本,抖了抖上面薄薄的一层灰,继续看下去。

寒假的一天,葛咏歌收到洪尘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快去看群里,有惊天的消息发生”。她打开QQ群,所有的消息都停留在她回家的那一天,原来这里竟然没有网络信号。她举着手机收信号,一直走到外面的地坝。邻居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独居老太婆,她坐在门口的屋檐下,看着葛咏歌摆出的仰望天空的虔诚姿势,瘪着嘴说:“哎,葛咏歌呀,你在收信号吗?”

“咦,阿婆,你怎么知道?”葛咏歌转过来,诧异看着老人。

“哎,你妈那几天也是这个姿势,她说她在抢红包啊!你到山头的那座信号塔下面收信号吧!我听你妈说,那里信号挺强的。”

“哦,谢谢阿婆了。”葛咏歌拿着手机跑到那里,打开QQ群,一看,只不过是蒋木盛比赛赢了五千块钱,在疯狂地发着红包,金额尽是两毛五毛的,最大的一个是一块五。她关掉手机,心想这就是所谓的“惊天的消息”——洪尘这种夸大其实和添油加醋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她想起有一次,有个学长在走廊问了一句“韩竹轩是谁”,回到寝室后,洪尘就将整件事描述成了那个学长暗恋韩竹轩,整得韩竹轩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揣好手机后,她打算回去,就看见一个僧人提着一个锄头从旁边的菜园子走了出来,准备回寺庙,她突然想起,这块菜园子曾是一个老头,山下的俗人在管,如今,怎么换了人。她追上去,说:“请问一下,以前管这块菜园子的老头去哪里了?”

僧人放下锄头,说:“那老头和他的妻子,在七年前就归西了。”

“归西了?”

“对,是这样的……”

葛咏歌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阿婆还是坐在原位,不过这时手里多了一只大碗,碗里装着满满的大米饭,饭上面摊着一个鸡蛋,几片青色的莴笋叶,几块豆腐和几片老腊肉。老太用没有牙齿的牙龈慢慢地研磨着,也不着急,有片腊肉实在嚼不烂了,她就气呼呼地吐到碗里,然后用筷子夹起,奋力往头上一扔,同时嘴里吼出一句“去你的”,只见一阵微风刮起,腊肉稳稳地落在了屋檐的一块瓦片上,其颜色与乌黑的瓦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哎,葛咏歌,你抢到多少红包了?”老太张着空洞的嘴。

“一块钱。”

“哎,你可没有你妈厉害啊!据说,你妈有一天抢了二十块钱的红包,我都看红了眼。你说,这好事怎么不落在我身上啊!”老太用筷子敲了敲碗,表现出失望的表情来。

“对啊,这世界上,好事太少了,有几个人能撞到啊!”葛咏歌也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整个寒假,葛咏歌的老妈都在抢着红包,葛咏歌也放弃看专业书,趁着有空,看了五十部电影。人啊,活到中途,往往有点敷衍了事,忘记了最开始的信誓旦旦。

寒假结束了,葛咏歌回学校之前,在轻轨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大长腿,她热情地打招呼:“哎,你怎么没有回家啊?还留在学校啊?”

大长腿抬起头,啃着一块面包,说:“没回家,留在重庆教羽毛球。”

一回到学校,葛咏歌就得知小李子拿到奥斯卡的消息了。她没有在意,还是迫不及待地拿着拍子同洪尘一起去球场打球,遇到了张家明,张家明说:“小李子拿到奥斯卡后,事情却变得更悲伤了。”

葛咏歌问到:“为什么?”

站在旁边的耗子挤兑到:“你别理他,他就是矫情,就是精神上有病,一天到晚无病呻吟。你说,搞创作的都这么神经质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一个搞文学创作的都没有整天唉声叹气,他在那里悲天悯人做什么?”

张家明不理耗子,继续说到:“小李子都拿奥斯卡了,我还是单身,四级还是没有过,驾照还没有拿到,创作的音乐还没有个结果,定下的目标都没完成。哎,我只能稀里糊涂地毕业了。”

的确,从1994年《不一样的天空》最佳男配角提名,到2014年《华尔街之狼》最佳男主角提名,陪跑二十年,从十九岁到三十九岁,小李子已经从一个小鲜肉变成了老腊肉了。小李子拿小金人和村上春树拿诺贝尔奖一样,一直以来,都号称是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从小李子拿了小金人,张家明正如他所说,变得更加悲伤了。

张家明的悲伤可以传染,他有个习惯,就是睡前叹气,耗子总是挤兑他说:“哎,请你不要吐出这么多二氧化碳,会造成全球变暖的。”张家明听了,还是不改,后来方方面面都受到了耗子的挤兑。

比如,在第二天早上,张家明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手,一睁眼,看见耗子正在摸他的左手腕,他惊醒,大喝一声:“我靠,你在干嘛?”

“我看你还有脉搏没有?”耗子说。

还比如在体育馆,等到《神探夏洛克》的圣诞特辑出来时,球社里的人都在讨论夏洛克是如何机智。张家明说:“神探是夏洛克,我是冬洛克。”

耗子不屑地说:“哥们,你以为你外面裹了一件棉衣就是冬洛克了吗?”

张家明说:“这有什么不行,我移民到南极,就是‘冬洛克’了。”

耗子说:“你是穷人,你不能移民。”

“为什么?”张家明问到。

“因为古话说‘贫贱不能移’。”耗子说完,立马大笑。

张家明不在寝室的时候,耗子照样能挤兑他。耗子站在阳台收衣服,顺便把张家明绿色的球服收了进来,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晾衣服的——球服的两肩,一边搭着一条内裤,另外一边搭着一双袜子,他感叹到:“这真是左牵黄,右擎苍啊!”

耗子的室友不屑地反驳到:“这叫左搭内裤,右搭白袜。”

耗子说:“对,你说得对。他就这么放心地把它晾在外面,也不怕它会掉到楼下。啧啧啧……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胆量啊!这小子,咱们不容小觑啊!”

其实,了解张家明的人就知道,他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外表总是装作很乐观,内心不知已经变得多悲伤了。别说睡前叹气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可以叹气一整天。

张家明站在葛咏歌的面前,继续念叨着小李子的事情,蒋木盛把洪尘拖到一边,说:“洪尘,有钱吗?”

洪尘捡起旁边的一个羽毛球,装在球袋里,说:“有啊!”

“借一百。”

“干嘛?”

“哎,你不会一百块都借不出来吧!”

“行了,借给你,什么时候还?”

“等有钱了吧!”

洪尘不情愿地掏出了钱,突然眼睛一亮,因为她看见了小思思正围在大长腿的身边。

值得一提的是,球社里又加入了一个新成员,对,那就是小思思。可能是出于对大长腿的爱慕吧,一开学,小思思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球社,而且很快与球社里的人打成一片。毕竟,文艺部里的人都自带一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错觉。

小思思热情开朗,长相甜美可爱,很容易就受到男生的欢迎,圣宝也不例外。有一次,小思思远远地就伸出右手朝圣宝打招呼,圣宝记得,她的五指微张,食指和中指靠得最近,右手向左挥了三下,向右挥了两下。等小思思走远,圣宝就伸出了右手挥了两下,还傻傻地笑着,笑了一会,再警觉地回头看了两眼——还好,她已经走远。

不过小思思自己却不这样想,她觉得她太不柔美了。这就要从学校说起,学校很穷,是的,这是事实。所以在五栋教学楼里,只有一栋安了电梯,但凡是外面的人来问路,说到哪间教室或者会议室怎么走时,学生一旦说出没有电梯的事实,那人都会哀叹一声,毕竟动不动就要爬五六层楼,对于这些骨质疏松的“老年人”来说,还是挺难受的。而安了电梯的那栋楼就是解剖楼,除了上解剖课外,少有人去。安电梯的目的是方便老师运输“大体老师”,所以很少有学生会乘坐电梯。

一天,小思思下了解剖课,全身酸软无力,不想走下楼,便在走廊那里等候电梯。小思思手上拿着一包饼干,嘴里还“吧唧吧唧”地咀嚼着,饼干屑落在了嘴角和衣服上,她低头看了一眼,顺势拂去。在视线的余光里,有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子走向这边,腰肢曼妙,顾盼生姿,等他走到了电梯这里,伸出右手,翘着兰花指,轻轻地触了一下电梯的向上键,没有反应,他便伸出手,再用食指摁了一下,金属键立刻闪出了红色的光芒。

小思思含着饼干,微张着嘴,露出诧异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她第一次对自己女性的角色表示了深深的怀疑。同时,她还对自己的身高表示了嫌弃。

小思思身材比较娇小,也许是因为缺什么就喜欢什么吧!所以,她就特别仰慕那些高大的人,当然,身材好就更好了。所以在体育馆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看男生打篮球。有时候圣宝没事会跑过来,说些无聊的话。

小思思有次忍不住了,对圣宝说:“你一天真是废话得很,我要是能够打赢你,我早就把你揍一顿了。哎,奈何我先天不足。”

站在旁边的蒋木盛补充到:“嗯,后天还畸形。”

小思思转而对蒋木盛说:“你以为你的话就少了?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吵架,你说你,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体面的地方。”

蒋木盛正准备反驳,只见李山跑了过来,他跑向圣宝,用极其悲痛的语气说:“社长,安老师叫你把准备室收拾一下,那里实在是太乱了。”

圣宝把拳头挥向了李山,李山矫健地躲过了。圣宝阴沉着脸,对李山说:“老子最厌烦谁把屁一点的事说得那么严重。”说完就走向了准备室,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三人。小思思也不说话了,她是第一次看见圣宝用这么奇怪的理由发这么大的脾气,同时,她第一次想要走进这个身材不太好的胖子的世界。还好,这时有一块海绵出来充当媒介。

体育馆的角落里有一块大海绵,是跳高用的。平时没有人跳高的时候,这块海绵就作为球员休息的大床。圣宝是躺在上面的常客,他来体育馆,与其说是来打球,不如看作是来休息度假的。每次冲向海绵的时候,他都要大呼一句:“困死了,我要奔向我的床,谁也不要拦着我。谁拦我,我就抱着谁睡。”

小思思会趁着圣宝睡着的时候,折下羽毛球上的一根羽毛,在他的睫毛上刷来刷去,圣宝不一会儿就惊醒了,小思思立马隐蔽在高高的海绵后面,圣宝一看,没有人,立马又躺下睡着了。等小思思第二次用羽毛刷圣宝的睫毛时,圣宝猛地睁大眼睛,吓得小思思从海绵上滚了下去。她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个……我……”

圣宝笑了笑,说:“不要闹,我要睡觉了。”接着就又躺下了。

小思思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朋友,想说点什么辩解,但始终开不了口。本来就是自己错了嘛!有什么好辩解的!她这么想着。但是,想辩解的目的是什么?小思思惊讶地发现,她只是想同圣宝说说话而已,就像参加英语四级考试,目的很单纯,不过是想通过而已。

很快,英语四级的成绩下来了,小思思再一次感到失望。

小思思刚进大学的时候,热衷于考取各种证书,什么教师资格证、营养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普通话二级、英语四级、英语口语、驾照……可是,门门考试都没有过,落下一个“八挂”的称号,加之小思思热衷于聊八卦,所以她就有了另外一个衍生的称号——“八卦”。

等到第三次英语四级的成绩下来后,小思思对考取证书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趣。她兴致勃勃地跑去同球社里的姑娘们聊某某明星又与谁复合了,人家压根不在意,每个人都露出骄傲的神情,炫耀着这次刷六级的成绩。

小思思坐在体育馆里的海绵上,圣宝躺在那里睡觉,小思思掏出单词书,翻阅了两页,然后开始抱怨:“这本垃圾单词书,我背了这么久都没有背完。你看这个单词,有这么多解释,我到底该背哪一个嘛!”

圣宝依旧躺着,沉默不语。

小思思继续说:“我的那些垃圾老师上一些垃圾课,还有这本垃圾教材,讲些什么鬼。我在这个垃圾学校最后终于成为了一个垃圾。”

圣宝忍不住了,从海绵上坐起来,说:“你不要这样嘛!好歹你很会打羽毛球啊!”

“这垃圾羽……得了,我不能说羽毛球的坏话。”

她看着场地上打羽毛球的年轻躯体,想到别人都在做的事情,她为什么也一定要去做?什么叫作合群,什么又叫作有性格?不去做,不代表不行,尽管她确实不行。不喜欢,就不做。为什么要同别人一样。

她低头再看了一眼单词书,然后把它扔进书包里,说:“就这样吧!到此为止。”她拿起旁边的一个羽毛球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跑向了场地上的人群。

圣宝睡醒了,走向打球的小思思,建议他开着车带她出去兜兜风,蒋木盛一脸惶恐地说到:“小思思,别去,他可是没有驾照的人。”

圣宝急忙辩解到:“我拿到驾照了。话说,你才是那个没有拿到驾照的人。”

这句话戳中了蒋木盛的痛处,他也就不再说话了。

圣宝考驾照那年(说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其实就是去年),直接开着老爸的二手桑塔纳去考驾照。也就是他能干出这种事。其实,没有考驾照前,圣宝也经常开着那辆破车载着几个球队里的人去吃饭,唱歌。

蒋木盛好奇地问过他:“你没有驾照,怎么躲过交警的?”

圣宝不屑地说:“哼,怕什么交警,我有一个秘诀,还可以让巡捕叔叔直接向你敬礼。比如,你出去时,最好选一个雾天,朦胧之中,敌人自然看不清你,当然,最好开在大货车的后面,隐蔽才是关键。这时候就不要想什么安全不安全了,躲过摄像头才是重点……”

说到圣宝干的蠢事,还不止这一件。夏天的时候,外面的温度接近40度,一辆跑车开过来,驰骋在与圣宝桑塔纳平行的位置上,那个男子朝圣宝大喊:“兄弟,你开过敞篷车吗?”

圣宝瞥了他一眼,说:“你不得了,开敞篷车。”

“不是,你听我说,我借的别人的车,这棚子我关不下来啊!热死我了。”男子话刚说完,就拿起旁边的一条白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圣宝大笑,说:“兄弟,我爱莫能助,也不知道怎么关啊!来,送你一把太阳伞,自己撑着,别中暑了。”圣宝把一把雨伞迅速地丢进那个敞篷车里,然后笑嘻嘻地开走了。

话说,圣宝刚刚拿到他爸的那辆黑色桑塔纳时,那才叫个得意。每天都像得了甲亢一样,显得异常激动,一天,他提议要带着球队里的人上后山看日落。至于为什么不去进行同样具有神圣意义的看日出行为时,圣宝表示自己实在是起不来,况且,也没有人起得来。

圣宝载着蒋木盛,夏冰山,张家明和耗子,五个人一起喝着奶茶,唱着歌儿,就开进了后山。重庆九月的天气照常恶劣,到了下午六点,空气里烦闷不堪的气息仍未消散。看来金秋十月依旧是一个遥远的梦,在这座城市里,没有所谓的春天和秋天,要么冷到骨子里,要么热透心扉。重庆的天就像重庆人一样,就是这么耿直,这么直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所以,诸如看日落等等类似的矫情行为,在这里总是会以一段充斥着汗臭味的争吵结束。

车子在接近30度的路上咆哮着,圣宝带着墨镜,气定神闲地将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车里开着空调,可是制冷的效果还没有蒋木盛手中的折扇来得快。一杯奶茶下肚,开始的兴奋也随之退潮。在看不见尽头的路上,整车人随着车身摇摆,除了夏冰山以外,其他人都对此次看日落的行为表示怀疑。耗子首先发话了,他说:“停车,奶茶喝多了,我下去方便,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车停了下来,耗子一打开车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耗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车门,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说:“这个,还是走吧!”

圣宝卷发的幅度变得更加纠结了,完全丢失了最开始的镇静自若。车子依旧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上蠕动着,突然,红色的光芒出现在前方,车上五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似乎翻过前面这个山头就可以看见期待了五分钟的日落了。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似乎这样就可以早点到达。此刻,车子发出“咚咚咚”的几声大笑,笑这群黄毛小子还是太年轻,它这个老古董岂是这等后辈能够小觑的。

圣宝不耐烦地拍了几下方向盘,然后车子就熄火了。十秒沉静后,圣宝说:“我靠,都下去,保险丝烧断了。”车上的四人下了车,圣宝把车退到后面的一块平地上,取出一根金属,开始换保险丝。十分钟后,圣宝招招手,被热浪熏烤的其他四人欣喜地冲进车里,发现车里更热。

圣宝说:“哥们,开不了空调了。再开,保险丝又要被烧断了。”

蒋木盛快乐地说:“开不了就开不了吧!咱们开窗户!我现在宁可热点,也不愿意下来推车。”

到了山顶,红色的光芒喷薄而出,等四人都拿出手机激动地拍照时,张家明却坐在马路牙子上,抽出一只香烟,点燃。他说:“我想起了《红日》里的一句歌词‘命运总是颠沛流离’,还有卢思浩的一本书《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蒋木盛好奇地问到:“那书好看吗?”

张家明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说:“你根本没有抓住我说话的要点,请你注意‘颠沛流离’这四个字。”

蒋木盛阴沉着脸,说:“然后啦?”

张家明摘下长在马路边缘的一颗野草莓,放进了口中,酸甜的味道一下子涌到了喉咙,他把它吐了出来,接着说:“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来到了山顶,看到了日落,抽了烟,吃了果,然后就完了。你不觉得人这一辈子也就像这样吗?挺没有劲的。一生颠沛流离,到最后,死了。活着,究竟该追求个什么?”

作为东道主的圣宝插了一句:“我看你们就是一天吃饱了撑着的,我还有这么多游戏没有打,我不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啊!喂,张家明,你不要搞坏我们的兴致,好不好?整得我们每个人情绪低落,感觉像是跑到这里来自杀似的。”

耗子这一次没有挤兑张家明了,做了三年室友,他知道,张家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抽烟的,一旦抽烟只就说明他已经很不快乐了。

耗子拍了拍圣宝的肩膀,站在旁边尴尬地笑着说:“夕阳西下,人难免有离愁别绪,心生低落之情,你不要怪他。此时此地,我想我们应该高歌一曲,活跃活跃气氛嘛!来,咱们一起唱《红日》。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命运总是……”

红彤彤的夕阳照在五个年轻人的脸庞上,折射出不一样的青春光芒。他们属于八九点钟的太阳,只是误入了这座高山,提前感受着前人的心烦。幸运还是忧伤,只有经历过一番颠沛流离的生活漩涡,他们才会真正成长,攀上属于他们的山岗,放射出万丈光芒。

小思思坐在圣宝破旧的黑色桑塔纳里,外面的风从小思思耳边呼啸而去,已是深夜,两边街道依旧亮着霓虹灯,世界仿佛一直未眠。

外面的世界有时候离我们很近,它好像就局限在一家面馆的桌子上,徘徊在一条美食街的拥挤里,隐没在一座后山的红日下,存在于一个家乡的变化中;有时候又离我们很远,远到它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也全然不知。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恍惚之间,时间过去大半,生活也在不停地变化。无论是亲身经历的,还是从他人口中所听见的,生活,总是想尽办法让我们哭,让我们笑,让我们愁,让我们恋,让我们忘记,让我们怀念,让我们憧憬,让我们失望。

能够不忘记内心的那个人,生活,终会让他看见外面最精彩的世界。而你,就是我外面的那个精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