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米斯蒂女士的语气带着神秘，“你知不知道存在一个宗教组织，或者说一个社会组织，他们有着一种奇特的信仰，认为整个现实世界是虚拟的，而我们所进入的虚拟世界则是现实的？”
“米斯蒂女士！”我有些气馁，她总是在最关键的节骨眼上扯开话题，“别管什么宗教组织了，请你告诉我你父亲是不是因为知道了爱玛小姐的过去，而被……”
“这个宗教组织相信世界上有神存在，不过却不是存在于这个现实世界中。”她拿钥匙打开了最下方那个的一个抽屉，这当中还有一个小盒子，需要用另一把钥匙打开，显然这里当似乎藏着相当保密的东西，“他们相信真正的神存在于虚拟世界中，而人们可以通过接入椅和神进行交流。”
“呵呵，”我实在不相信这番鬼话，“如此说来，在没有创造虚拟现实技术以前，就不存在神咯？”
“当然，要和神进行交流，就必须进入一种没有自我意志的状态，类似于深层的冥想。恩，就是忘我。”她继续自顾自的胡言乱语，最后从盒子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球，大约只有一个指甲壳那般大小。。
“这是全息投影球吗？”我不知道看似不太接触现代科技的米斯蒂一家居然会有这种东西，“里面是否有着一些记录？”
“我爸爸相信这一点。”米斯蒂女士按下了投影球体的开关，我看到一些微弱的影像被投影到房间中，“他用投影球录下了一次在教内与神交流时的场景实况，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并未被教会接受入教。”
我看到屋中一下子多了十几张埃洛伊接入椅，它们呈一个圆形散开在四周，头部聚集在圆心，而脚部则靠外，就像一把扇子那样向外展开。
“影像是很模糊的，因为我父亲把投影球藏在了嘴内。尽管能够后期消除一些干扰，但依然不能得到清晰的图像。你知道投影球需要有高清的反射波才能构建出当时的画面。我花钱请人做了一些修复。”我想米斯蒂女士在这6个月间可真是做了不少事，并且也花了不少钱吧？
我又仔细观察那些接入椅，发现它们的核心电缆似乎是在圆心处共同接入一个神秘的孔中，这应该意味着任何坐上接入椅的人都能接入同一个虚拟世界中。
但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在我思考的时候，我看到一扇门打开了，从外面射入了明亮的光芒，一下子把全息影像给破坏了，我能看到有一个人形走了进来。
“这应该是高级教士。”米斯蒂女士解释道，“你可以往我房门的那边瞧，低下作者十二名体验者。我父亲也在其中，他正用全息投影球的反射波记录这一宗教场景。”
我看往门口的方向——是米斯蒂父亲房间的门口，而全息投影和真实世界的物体是叠加在一起显示的——果然那里坐着十二名体验者。我认不出哪一个是她父亲，因为影像实在太模糊了。
“因为投影球被藏在最终，很可惜的是也没有记录下来教士的发言。但根据我父亲的回忆，是一些他不太明白的传教词。大意上是说待会接入后可以有机会亲自与神进行交流。”
“真的如此吗？”接着，我看到教士从宽大的教袍里拿出了一根约十厘米长的柱形物。
“这应该是某种注射器。”果然如她所说的，教士一一将它举到大家的右肩处然后停留了一会儿，“我父亲说里面是一种催眠的液体，可以让人暂停意识活动。”
“类似于麻醉剂吗？”我问道。
她不置可否：“也许。但不可避免的是……在几乎要失去神智的前一刻，我父亲为了保险还是吞下了投影球。”
“吞下？”
“如果失去意识活动，投影球很可能卡在喉咙里造成窒息，所以还不如吞下。毕竟它也不大。”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去记录这场宗教仪式吗？”
“我不清楚，”米斯蒂女士摊了摊手，“但我认为他是为了寻求和母亲见面的机会，因为你知道的，所有的神都宣称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是和死人见面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办到，父亲就是这样爱着母亲。”
但我完全感受不到爱，我只是感觉到一种畸形的、已经超越自身存在意义的感情。
“但父亲或许也不太相信他们，所以会用投影球去记录。他们的安检措施相当严，任何多余的东西都不能带入。”
“好吧，看来你父亲是豁出去了。我知道投影球一定会实时将图像传递出去，所以即使吞下了也可以记录之前的图像。”
“我父亲后来用催吐吐出了球，它的核心功能并没有损坏，因此简单的修复后就可以重新进行记录和投放全息图像。”米斯蒂女士解释道。但这个场景似乎和之前的对话有些脱节，因为我们之前是在谈论一些娱乐行业的内幕，但现在却在探讨一次对于宗教组织神秘仪式的偷拍！
或许也是意识到了我的疑惑，她突然停下了投影球的投影：“我把画面停在这一帧，请你仔细看看那个人是谁。”
很奇怪的是，之前模糊的图像在这一帧上突然清晰无比，我看到面前有三个男人正准备躺上接入椅。
“在吞下之前，我父亲张开了一次嘴，因此记录得很清晰。”米斯蒂解释道，“请看当中的那个男子，他的样子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看看，”那个男子单手撑在接入椅上，试图躺上去，我看到他的面容就立即联想到刚才的照片，“这是……”
“很明显是吧？”
尽管刚才的照片有些模糊，但两者之间有一些特征是一模一样的，比如比一般人间距更大的眼距，大大的鼻子和尖锐的下巴。当然如果把这些单一的元素都结合在一起，才能看出他们的相似性。
米斯蒂女士甚至还运行了一次模糊程序，来对比这两个人的相貌。
“相似度为99%，你也看到了。”她指着运行结果，“在那张照片里，这个男生是爱玛小姐过去的男朋友——姑且这么说。而在这里，在神秘的宗教仪式上又出现了他。而它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
“便是你父亲艾伦?米斯蒂！”我惊呼出声。这时，忽然有无数的想法掠过我的脑际。我想不到这次本以为再寻常不过的直播，竟然让我看到了这么多出乎意料的场景——墓地、明星内幕、宣扬有神论的宗教，还有最令人吃惊的各个表面看似不相关的环节的内在联系！
这时我已经完全顾不上导演在我耳边的嘶吼了，我似乎听到他又再说接入率什么的，我想应该是又攀新高了吧。
我试着整理分析道：“这个男人——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先称之为X吧。我想按照您的构想，X是爱玛小姐的正牌男朋友，但是因为爱玛小姐成为了大明星，影视公司安排了奎因作为爱玛小姐的男朋友。其后X由于某些原因加入了这个宗教组织——宣称神就在虚拟世界中的神秘教会。而在您父亲的这一边，艾伦曾经为了向神祈愿再见母亲一面——或者让母亲复活，这我不清楚他的想法只能揣测——而参加了一次教会的体验活动。在这次活动上，艾伦见到了X先生……”
“您说的没错呀！”米斯蒂女士相当激动，“您终于理解这个故事了：我父亲在活动上认识了爱玛的男朋友，而在公众的认知上奎因才是爱玛的男朋友。所以……所以爱玛和我父亲还只是陌生人的关系吗？爱玛把我父亲推下绿雀湾，仅仅是因为一个陌生人对她进行了不道德的猥亵吗？”
当然不是！我在心中默念道，但我在激动过后恢复了一些理智，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把主观判断加入到节目的直播中。更何况，事件似乎牵涉到埃洛伊公司本身。
“可以告诉我那个宗教叫什么名字吗？”我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我甚至不敢看VIP观众们发来的留言了，我想他们此刻也是被震撼了的。
“叫……”米斯蒂女士关闭了投影球，“睡教。”
“睡……觉？睡觉？是睡觉的意思吗？”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睡觉的睡，教会的教。意思是在睡眠中寻求真神的现身。”米斯蒂女士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这也是父亲告诉我的，睡教所宣扬的神存在于虚拟世界中，而要和神交流的最基本条件就是丧失个人意志，而人们唯有在睡眠中才能做到。这也是在仪式开始前注射催眠液体的原因。”
“我想再问一下……”我有个问题不是很明白，“众所周知，埃洛伊接入椅不是为老年人设计的，因为他们的脑神经细胞活性和交流水平不足以承受虚拟世界的冲击，那么你父亲……你父亲是如何接入的呢？”
“我没有体验过，我不知道，但我想秘密不是在催眠液体中就是在接入的虚拟世界中。或许他们接入的不是任何我们能体验到的虚拟世界。”她摇了摇头，“我父亲后来回忆说，他仿佛做了一些梦，梦里仿佛有一些自己过去要好的朋友，在梦境的最后他甚至看见了我母亲。”
“你母亲？”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就像人不能完全复述梦境一样，父亲说他只是感觉看到了玛格丽特，但是记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但是神呢？在虚拟世界里的神呢？”
“我不知道，我父亲解释说也许是神化作了玛格丽特的样子。”
“但那样的话，玛格丽特就不是复生，只不过是神的伪装。”
“有什么区别吗？如果神是全知全能的话，那么即使伪装成我母亲，也就真的是我母亲，因为祂和我母亲一模一样。”
我想她的想法毫无破绽，一样东西如果复制得和原物体毫无区别，那么还有必要区分它们吗？
“我父亲是个老实人，”她继续解释道，“但为了能再见爱人一面，甚至可以潜入这个危险的教会。”
“我知道了，米斯蒂女士，”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为了父亲的清白，以及复仇，你也愿意做任何事吧？”
虽然她没有明确的答复，但我看到了她目光中的决绝。但这时导演的话却突然打破了此时该有的意味深长的沉寂：“拉蒂默先生，我们已经和埃洛伊影视公司交流过了。你的下个任务是带领米斯蒂女士采访奎因先生，他已经做好准备了，车子也已经停在你们屋外了。”
他的语气有些发颤，我想或许是埃洛伊公司批评了他，毕竟米斯蒂女士说出了说出了一些不利于公司正面形象的言论，还被数以亿万计的人收看（我想接入率已经达到了这个数吧！），但……但为何直播节目还能继续呢？
奎因先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是准备好了如何为自己辩护吗？
这时，我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米斯蒂女士一边——至少我厌恶这些不择手段欺骗粉丝、还受到《VIP法案》保护的大明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