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幻想时空>逍遥叹>第三章无名之剑(六)

三年后。

“这两人没完了。”

忘尘将刚刚做好的饭菜摆到了屋前空地上的桌子上,没好气地瞥了不远处还在一较高下的一老一少。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飞速的流逝,不知不觉中,楚子辰随着荣智练武已有三个春秋了。从最开始在荣智手上坚持不到十招,到如今可以与他缠斗半天不分胜负,楚子辰付出的努力是难以想象的。

三年里,忘尘也成了这两位高手的专用厨师。做饭的手艺简直与楚子辰地剑法同一等级了。

忘尘愤怒地擦了擦衣服上的油渍,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啪——”

荣智看着楚子辰手中的竹剑断成了两截,心想这一战是时候结束了,正准备收手之时,却见楚子辰将右手上剩余的半截竹剑朝荣智刺去,左手一挥,一根竹子当即折断,在厉风中飞到楚子辰手中时,已是另一柄长剑模样。

荣智面露喜色,示意楚子辰停下。

“你的七行道义何时突破第五层的?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没多久。”楚子辰收起竹剑,平静的回答。

“没多久就能运用到这种地步,接近第六层了?”荣智微蹙了双眉,对自己徒弟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

楚子辰有些委屈的说道:“确实没多久。”

荣智转过身去,将手中的竹剑插进了地里,没有再说话。

“两位再废话,这饭我就一个人吃光了啊!”忘尘一幅准备狼吞虎咽的架势,对二人喊道。楚子辰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后退两步,瞄准了忘尘就将竹剑朝他扔去,正中木桌的地方,离忘尘握拳的右手只有两厘米距离。

“你敢!”楚子辰调皮地回敬道。

忘尘被他一吓,面色苍白,愣愣地看着楚子辰几步就走了过来。

“这两个!”荣智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徒弟的背影,也笑着走了过去。此时的他与三年前行站里邋遢老人的形象已是大有不同——花白的头发被整齐的束在头上,胡须更不会留,身上的衣着也一尘不染。整个人显得沉着且稳重,举止投足中,又恢复了当年剑界第二的风范。

“对了,老酒鬼。你以前说气法只有气宗内门弟子才会,你怎么会七行道义的?难道你是气宗中人?”楚子辰故意在忘尘面前大口扒着饭菜,忽然想起了这事,便随口问道。

荣智刚坐了下来,听到他一问,脸上原本平易的笑容忽然之间凝固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楚子辰咽了口唾沫,与忘尘对视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荣智的反应,心里暗暗后悔自己有事没事为什么要好奇别人的隐私。

“曾经是。”眨眨眼,荣智抿了一下唇,转移了话题。“你的七行道义早已超过了我。我苦练了几十年,竟不如你这三年的功夫。到了第六层,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往下深入,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去历练了。落雁剑法虽在狠劲上不如津哲,但它配上你的乱舞步法,将快与准发挥到了极致。在剑法的掌握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你的了。现在,你只缺少一样东西……”

楚子辰越听越不妙,总感觉荣智有赶自己走的意思。心下一紧,赶忙问:“什么?”

荣智没有告诉他,只是负手走回竹屋里自己的房间中,丢下了一句:“今天下午放你半天假,明日你们两人都随我去一个地方。”

忘尘看了看楚子辰,不管别扭的师徒架,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楚子辰放下了碗筷,也默默地走进了竹屋里。

忘尘有些不放心,跟上去瞧瞧时,看见楚子辰正在擦拭着不醉。

他已经三年没有拔出过这把剑了,可不醉的剑鞘上从未落过灰尘。几乎每天夜里,楚子辰都会用心的将这把剑擦拭一遍。不醉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嗜血,安安分分地待在剑鞘里,没有动静。

楚子辰拿起不醉,转身快步朝竹林深处走去,匆匆地对忘尘说了句:“别跟着我。”踏上乱舞步法,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我跟得上么我?”忘尘喃喃道。

深沉的绿色映衬着他的身影。楚子辰穿着一身青衣,默默地站在竹林之中,手中握着的已不是不醉长剑,而是那把折断了遁风刀的白扇。

闭上双目,他在寻找昔日与不醉共同奋战时的默契。

那是融合了十几年的默契,胜过任何的言语、动作或表情。那是只需要他握住它就会有的默契。

他就一直这样站着,嘴角轻轻上扬。

他也一直在等待着,直到月辉如泻,温柔的为他披上一件银衫。

四周的静,透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微风迎面拂来。

就在他好像要与背后的风景融为一体时,突地双眸猛睁,青色的身影忽然动了。手中的白扇在月光的照耀下变成了一道长长的银光,被楚子辰紧紧握在手中。

脚步开始轻巧地移动,耳边却只有风吹响竹叶的声音。银光在楚子辰手中开始了旋转,于半空留下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似下凡的仙女正翩翩起舞一般,在深夜的舞台下,沉默着醉人。

劲道被控制的让人叹为观止。每一刺的力与气都收的恰到好处,以至于从始到终没有一片竹叶落下竹梢。

他就这样不停地舞着。银光似已与他融为一体。

真的十几年,什么也没有学会?

楚子辰冷笑着问自己,停住了最后一势。

有时候这个世界非常的荒唐。他想。

银光重新变为折扇,被楚子辰展开,静静地凝视着。

他当然不会剑法。

谁会说,此时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剑?

可深深嵌入剑柄上的血玉十字注定了它只有成为剑,才会有价值。

沉重的脚步,迈向了那间同样沉重的屋子。

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没有在这个夜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第二日】

天刚破晓,荣智就已雇好了一辆马车,等着两人出发。楚子辰和忘尘识相地起了早,钻进车里,也不废话,任由着荣智带他们出了轩州城。

一路快马加鞭,中午也只是简单地填饱了肚子,直至下午,荣智才在一座楚子辰叫不出名字的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前后都见不到人。只有一间破木屋倚着一颗参天大树存在。

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楚子辰眼睛一亮,立马看清了木屋前的一位壮汉在干什么。

“你没带不醉?”荣智看了一眼楚子辰空空的双手和插在腰间的白扇,后怕地松了口气。

楚子辰下意识地将右手搭在了白扇上,反问:“需要带么?你不是不准我用它?”

荣智摇摇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没带就好。要是被那家伙知道你能拔出不醉,那今天我们就回不去了。”

忘尘打量着那个铁匠铺,心想荣智认识的绝对没有正常人。

眼神又狐疑地扫了一眼楚子辰腰间的扇子,本欲问些什么,见两人都走远了,也就闭嘴跟了上去。

“老兄,好久不见啊!”荣智几步走到一位长相粗壮的汉子面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汉子放下手中一把刚刚成形的长剑,拿毛巾擦去汗渍后,语气显得不是那么友好:“自从你拿走画冽后,不知道多少年没来看过我,怎么今天有这闲工夫了?”目光在楚子辰身上稍作停留。“还带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

“这是我徒弟!”荣智白了他一眼。楚子辰微微一笑,也没有反驳。

汉子推开了荣智的手,摇了摇头。“你也会收徒弟?我不信。不信!”

“前辈,你刚刚说……画冽!”忘尘站在楚子辰身后,探出了脑袋,忍不住问道。“莫非画冽是你铸造的?”

“不是不是!”汉子有些不耐烦的回答:“画冽传承至今已有千年历史,又怎么可能是我一个没有名气的铸剑师打造的。我也不过是偶尔得到了它而已,结果还不是被这个混蛋给骗走了!”

荣智耸耸肩。

“那些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旧事了,我来找你可不是来让你算账的!我是来给我徒弟找把好剑的!”

“你不是……”忘尘刚要说什么,被楚子辰一个白眼,瞪得生生咽了回去。

汉子思索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问:“他真的是你的师傅?”

“嗯。”楚子辰点点头。汉子这才相信。

“什么回事儿……不是师傅收徒弟,到变成徒弟认师傅来了。”荣智无奈的喃喃道。

“好剑也不是没有。”汉子边说着,边领着三人朝里屋走去。“但比不过你拿走的画冽。那等好剑,恐怕我这一生也没有什么机会看见了。”

楚子辰听了他的话,握紧了扇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这里。”

推开一扇似乎已有些年限的木门,在一阵吱吱声中,众人眼前出现了一间昏暗、狭小而又潮湿的房间。

汉子停在门口,并没有继续走进去,转而对荣智说:“你也知道,那些名剑都是有灵气的,不会轻易择主。这把剑摆在这里也有些时候了,却没有人能将它拿走。”

“难道它也像不醉那样不许别人拔?”忘尘有些受不了这些剑的小脾气了。

“不。”汉子钻进屋里,将剑取了出来。

楚子辰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汉子手中拿的剑,竟会是用玉做成的。

用玉做的。从剑柄到剑鞘,都是用一块青玉做成的。表面光滑无暇,透着淡淡的青光。

玉,怎可能用来作剑?这剑柄与剑鞘又是如何打造而成的?

汉子无视了三人同样好奇的目光,默默地抽出了玉剑。

“不可能!”荣智看着同样用玉做成的剑身,第一个叫出了声。

“先开始我也觉得不可能。再好的玉,也绝对达不到一把名剑的要求。”汉子取来了一柄铁锤,将玉剑平放,狠狠地朝它锤去。“可我竟然锤不碎它。”

一声脆响,玉剑没有留下一道裂痕。

楚子辰突然捂住了白扇。他能感觉到不醉忽然的躁动起来,一股强大的暖流从他的腰传遍全身。刚被击打过的玉剑,也泛起一阵青色的幽光。汉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变化。只见整把剑的玉质慢慢退了下去,在青光的笼罩下,逐渐显现出金属光泽。

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似乎连呼吸也忘了。

玉剑在慢慢地变化。恍如褪去了嵌在外部的一层青玉般,已变得与一般的剑无二,只是剑身上留下了一块玉坠,与之融为了一体。

整把剑都是青色的,光滑得不带一丝纹理,且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它锋利无比。

楚子辰走上去,拿起了这把剑。

剑身的四周,旋绕着刚刚并未散去的青气。并不似剑气那般霸道,反而带着一丝柔和与仙灵的气息。

不醉又恢复了平静。

“好轻的剑。”楚子辰感叹道。

“果然是神玉!”汉子赞叹道。“看来神玉择主,只为你显现出它真实的面貌啊!”

“神玉?”楚子辰挑眉。

“你可知天下十剑,不仅是寻欢上刻有白玉十字,不醉上刻有血玉十字。实则每一把都有一块属于它们的玉。传说倘若有人将这十把宝剑与十块神玉集齐,可以唤醒上古神器,名曰逍遥。几年前,一人将此剑托由我保管,说天下第四剑银弦断裂,此剑是由银弦遗留下来的玉制作而成。只是玉只有一半,等着有缘人来将它唤醒。”

“为何只有一半?”荣智问。

“银弦本身只有那玉的一半,另一半不知去了何处。”

“银弦剑迟迟不见于江湖,没想到竟已断裂了。可惜了一把好剑……”荣智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楚子辰。

汉子也同样看向他,说道:“想必你就是那有缘人了。此剑既为你所见,你拿走它也是理所当然。”

“它叫什么名字?”荣智问。

“它还没有名字。”汉子答。

“那就叫它无名吧!”楚子辰说。

“天下第四……正好接了不醉的道。他一定有吸引剑的体质。”忘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