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吴家

“王奶奶！吴家来人了！吴家来人了！”邻居家的孩子在门口嚷嚷了两声，屋内众人都是一愣，这吴家竟自己来提人了！ 林婼暗叫不好，王氏却已经欢天喜地地迎出门去，只听见她边走边嚷：“哎呦，这是什么风把您送这来了，快请进来吃杯茶水吧！” 何氏吓得直把林婼揽到身后去，林婼却摇了摇头，也不知怎地，何氏竟觉得这女儿有些不同了，便没揽住她小小的身板，林婼竟大步往外走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吴家来的是名管事，三十出头的模样，留着山羊胡，瞧起来十分精明，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横眉竖眼的，瞧着就不是好应付的人。 林家门口围满了瞧热闹的乡里乡亲，林婼只想了一刻，便三不做两步奔上去，噗通一声，正跪在那管事的面前，扬起一阵尘土。 “这位老爷就是吴家的贵人吧，看着您面善又有福气，还请您救救婼儿！” 这吴管事被她跪得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站住脚，才发觉是个小女孩儿跪在了跟前。 瞧着模样清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可不就是之前相中的林家女儿吗？听着消息原本是活不久了，没想到不知怎的，又生龙活虎起来，这才怕横生枝节，赶来瞧瞧，果然活蹦乱跳着，嘴还挺甜！ 吴管事被这几句奉承得心头舒坦，王氏作势要打林婼也被他伸手拦下。 “你这赔钱货！敢在贵人面前作死，看我不打死你！” “诶！王婆子，有话好好说，她好歹也是我们吴家以后的少奶奶了。”话落，吴管事嘴角却有几分嘲弄，连带着身后的婆子也讥笑了几声。 王氏讪讪收回手，“吴管事说的是，你这死丫头，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林婼并不搭理她，眼泪说来就来，哀声道：“管事明鉴，我父母是不答应我嫁给您家少爷的！” 王氏一听，立时炸了毛：“浑说什么！这里哪有你这个丫头说话的份！” 吴管事蹙眉，这差事原本是个肥差，他从中也捞了几十两银子，如今这姑娘大好了闹这出，若是这事不成，自己不是也要把到手的钱拿出去？ “王婆子，你可是收了钱的……”吴管事瞅着王氏，眼中满是威胁的意思。 王氏狠狠瞪了林婼一眼，连忙赔笑：“这商量好的事自然是作数的，这丫头的话管什么用……” 林婼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可怜的模样，站起身来，向着四边探着头看热闹的乡亲，边哭边嚷：“各位邻里的叔叔伯伯，婶婶姑姑们，你们救救婼儿吧！婼儿还好好活着，奶奶要将婼儿买了给吴家少爷陪葬……唔。” 王氏飞快地捂住了林婼的嘴，脸上的神情便印证了这话的真伪， 人群里窃窃私语胜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声音，骂着王婆子黑心肠。 管事黑了脸，这事闹大了的话他也不好交代，买卖儿女为奴是常有的，可买了陪葬却是有违人伦，本就是要悄悄做的，卖得定是半只脚入了地的女孩儿，可谁承想，林婼活了过来呢？ “王婆子！你怎么办的事！” 王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突然“啊”了一声，一脸痛意地跳着脚。 林婼狠狠咬了她一口，这才脱开她那只捂着自己嘴的大手。 林婼擦了擦眼泪，一脸无辜的模样，叫旁人都不忍心责怪，“管事的，奶奶说，是收了您的银子，所以婼儿必须去地里…….” 这模样，叫邻里都骂起管事和王婆子的黑心，管事脸上挂不住，王婆子更是骂骂咧咧将周围的邻居都骂了一遍。 “若是我将那银钱还上，是不是奶奶就不会卖了我了？” 管事被她问的一愣，碍着众目睽睽，只好僵着点头：“自然。”他们是和王婆子做的买卖，若是银钱还上，也不能强抢民女啊。 王婆子冷笑出声：“我瞧你身子好了，脑子却不大清楚，你这个小丫头晓得多久才能挣得这许多钱吗？还上？休想！这都是我们赋哥儿的束脩！” 林婼不理会王婆子的冷嘲热讽，对着邻里四方都磕了个头，口中扬声道：“婼儿求各位邻里帮婼儿求求吴管事，若是一月之内，婼儿还上了这钱，吴家便不能将我带走！” 一月之内挣够？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这农户人家数口人一年花销才是几两，这么多钱，许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 众人只当这孩子伤心过度，变着法子拖延，却不忍她这样哀求，纷纷对着吴管事喊话。 “这孩子命苦，怎么也得给她个机会吧！” 吴管事和婆子面面相觑，自然知道这是孩子浑说的话，这些钱不是什么的数目，哪是个孩子能挣得的…… 林婼瞧着管事那阴晴不变的脸色，放下狠话，“若是不允，婼儿便是跑去县老爷跟前击鼓，也不会糊里糊涂卖去吴家！” 吴管事心想，便是给她一月也逃不出手心，便点点头，指了指王婆子，“好，如此我便下月再来，王婆子，到时候可别再整出这一出好戏了！” 说罢摆着脸色就走，王婆子追了两步，又折回来，对着门口还围着的邻里叫骂： “还看什么看，小心我扫帚打你们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