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彻底惊住了,张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语。 娘亲?苏贵人是她的娘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以前见过苏贵人一次,那时候入宫陪老祖宗,刚好苏贵人被皇后责罚,跪在皇后寝宫外,听说连续跪了三个时辰,见到她的时候,她身子摇摇欲坠,连宫中的嬷嬷也敢呵斥她。 她知道苏贵人原先是皇后宫中的洒扫宫女,因被皇上看中,宠幸了一夜,本来宫女被宠幸在宫中是常有的事情,事后给些打赏便也就罢了。 可这苏贵人也太有福气了些,这一夜的宠幸,就就怀了身孕,九个月后生下一女,她也被晋了才人的位分,后来随着公主慢慢长大,才被封为贵人,可出身低鄙,这贵人的位分大概就是她最高的荣耀了。 而她所生的公主,李懿儿,被封为懿礼公主,这封号还是前年才得到,可见这母女在后宫之中,过着的是如何惨淡的生活。 “快,取铜镜过来!”清河撑起半边身子,急忙吩咐身边的宫女。 小绺连忙去取铜镜,端着照住清河,担忧地道:“公主放心,您的容颜并未损伤。” 清河怔怔地看着镜子中那苍白少女的面容,心中骇然不已,她见过懿礼公主两次,自然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镜子中的容颜,正是那位不得宠的懿礼公主。 她捂住脸,身子轻颤,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应该死在李湘语和元肃的手中了,怎么会成了懿礼公主? 煊儿,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那可怜的儿子,如今大概也惨死在元肃手中了。 她忍住刀割般的心痛,缓缓地松开双手,眸子陡然迸出恨意,“今天是端午节吗?” 小绺回答说:“公主,您昏迷了两夜,如今已经是初七了。” 初七,那就是说,清河已经死了两天了。 “元大将军府中,是不是在办丧事?”清河凝住一口寒气,问小绺。 小绺怔了一下,“公主如何得知?昨日确实听文公公说清河郡主暴病身亡,不止清河公主,连元小少爷也因为伤心过度从石阶上摔下,虽保住了性命,可醒来之后便痴痴呆呆,谁也不认得了,真是可怜。” 清河心中一阵急跳,煊儿没死?元肃肯放过他吗?就算元肃肯放过,可李湘语那毒妇只怕也未必愿意放过他。 不行,她要赶紧把煊儿救出来,否则,煊儿会再有危险。 “伺候我更衣,我要去元大将军府!”清河挣扎着要下床,却不料一阵头晕袭来,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苏贵人与小绺急忙扶起她,苏贵人问道:“懿儿,你去元将军府做什么?再说,你父皇下令禁足,如今你不能走出苏和宫。” 清河这才想起刚才苏贵人说的话,她是要去北漠和亲? 她冷静下来,想起前些日子曾听说过,为了与北漠达成和平,漠北使臣前来求亲。 看来,皇上是把这李懿儿送去和亲了。 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李懿儿的命运是悲惨的。 北漠距离京都千里之遥,民风彪悍,蛮夷之地,先帝朝的时候也有两位公主送去和亲,可嫁过去不到一年,便被折腾死了,死的时候,才十七岁。 难怪这李懿儿要寻死,死在自己的故国,总比死在异国好。 正寻思着,便听得殿外有声音响起,“尚贵嫔到,孝如公主到!” 苏贵人的脸色一变,急忙站起来出迎。 尚贵嫔乃是苏和宫的主位,在苏和宫,以尚贵嫔为尊。 “见过贵嫔娘娘!”苏贵人施礼迎接。 尚贵嫔眸色淡淡地睨了苏贵人一眼,道:“听御医说,她已经无恙了,是吗?” 苏贵人一向卑微,即便与自己品阶相同或者低于自己的宫嫔面前,也都是唯唯诺诺,更何况在尚贵嫔面前。 她忐忑不安地应道:“回贵嫔娘娘,懿儿醒是醒来了,可身子还是不好。” 一张脸从尚贵嫔身后钻出,粉脸含霜,眉目之间尽然是鄙夷之色,重重地哼了一声,“身子不好便养养,父皇已经开了金口,就是她死了,尸体还得上花轿。” 说话的是正是尚贵嫔所生的女儿孝如公主,她只比李懿儿大三天。 虽然是同年同月出生,但是,两人的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尚贵嫔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其兄长被封为大将军,而皇上先前也有意要晋她的位分,贵嫔之上便是妃了,尚贵嫔虽还没封妃,却已经有了妃的架势。 苏贵人听了孝如公主的话,脸色微变,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诺诺地往后退,迎了两人进来。 孝如公主走到清河面前,含霜冷眸盯着她,哼了一声,“瞧着气色还好,看来可以回禀父皇,过几日便可随使者去北漠了。” 清河以前也曾见过孝如公主,知道她为人刁蛮任性,却不知道她是这般的薄情冷毒,说到底,李懿儿也是她的妹妹。 苏贵人惶恐自己的女儿得罪了孝如公主与尚贵嫔,遂急忙道:“懿儿,赶紧见过贵嫔娘娘。” 尚贵嫔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淡淡地抬眸,伸手阻止,“躺着吧,在本宫面前,便不必见外了,别回头行个礼还摔了,那本宫在皇上面前,可就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一番话,夹枪带棒的,分明就是指李懿儿用各种方式逃避和亲。 清河还没摸清局势,自是不愿意轻易得罪尚贵嫔,她低头敛眉,轻声道:“谢娘娘体恤。” 尚贵嫔呵呵地笑了一声,脂粉轻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讽刺,“怎地?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北漠的妃子,便连一声尚母妃都不愿意喊了?” 清河一怔,随即想起宫中的规矩,尚贵嫔是苏和宫的主位,按照祖制,李懿儿是该称呼一声她为尚母妃的。 真是讽刺至极,生自己的那一位,尚且不能受一声母妃,只能以贵人称呼,而这个处处针对刁难的女子,自己却要尊她为母妃。 “懿儿失言了,尚母妃恕罪!”清河语气恭顺地说。 眼前这对母女态度嚣张横蛮,倒是不足为惧的,但是,她决计不能够和亲到北漠去,她大仇未报,还有儿子要救,不能离开京城。 尚贵嫔冷冷地嗯了一声,“你若是懂事,就该听从你父皇的安排,嫁到北漠去好歹也是个皇妃,总胜过在这里,但是如果你不懂事,连累了本宫,那本宫便绝不轻饶你。” 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威胁气息,她预期看到李懿儿脸上惊恐的神色。 但是,李懿儿的脸色却十分平静,只是柔顺地点头:“谢尚母妃的教诲,懿儿谨记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