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曾经尝试过很多的危险举动。

  她把烟头按在自己的胳膊上,对我说,这是一番勇敢的举动。被烟头烫伤的圆圆的痕迹,让我忍不住去抚摸,妈妈开心的摸着我的头,很温和的对我说:“好奇?亲爱的,My little mischief(我的小淘气),妈妈可以让祐人看到最新鲜的事物的。”

  “不过现在,你还太小了。”妈妈说着,从柜子里逃出几瓶药物,倒出在手心中,零零散散五彩缤纷的药物,看起来有十几粒,被妈妈混着水,一口气全部吃掉了。

  咽喉滚动,妈妈本就白净的脸,好像更加白了。

  妈妈喘着气,看着我的眼神中,热切之色逐渐的冷静,她好似呢喃着什么,看向自己被烟头烫伤的手臂,惊讶的‘啊’了一声,半响盯着我,噗呲一笑:“刚刚是妈妈对祐人开玩笑呢。”

  在浴缸里不动声色的睡着溺在水里,吃过量的药物,有次还在房间中看到了鲜血淋漓的惊悚片子,一排排罗列在妈妈和爸爸的房间中,墙上也贴着一些惊悚的海报。因为妈妈是恐怖片爱好者。

  妈妈总拉着爸爸去看恐怖片,我会很害怕,爸爸也好不到哪里去,会惊恐的靠在妈妈的怀里,抱怨美惠子怎么能喜欢这种东西呢!

  然后妈妈就会吃着薯片抱怨山太郎真是太无聊了,这样的人能成为她的老公简直就是上辈子踩了好几百次的狗屎运,拜了数百次的神社换来的。

  爸爸总会可怜兮兮的眼含热泪抱怨怎么这样啊美惠子,明明他和美惠子就是两情相悦没有任何的外界因素嘛,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八岁之前我懵懂的觉得,我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啊,是这样的吧。可是一点都不开心啊。八岁之后妈妈死掉了,我一直凝重的心情解开了,母亲总是偷偷写着日记,日记的密码还浓情的设为了我的生日,打开之后里面零零散散的也没写什么,每一页只单调的写着自己去做了什么,爸爸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只有在最后写上了:真是的。已经够了。这种生活已经受够了,啊,说着没关系没关系,简直要疯了啊。

  烟草都已经,抽的烦躁了。

  祐人,你这孩子一定会偷看吧。只有祐人啊,山太郎那家伙自以为是的根本不会打开这个呀。

  所以,别学妈妈呀,要做一个阳光向上的人,不要欺骗任何人……仅仅如此,我仅仅想要祐人平安的生活,健康的成长,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成为像妈妈这样的人,得到的只有痛苦。

  可是妈妈,怎样才能变成妈妈想要的那样的森川祐人呢?

  父亲想让我成为第二个妈妈。

  我自己也变成不了阳光向上的,健康的好孩子了。

  妈妈收藏的恐怖片我都看了。

  烟草和常识性的去抽了。

  因为讨厌爸爸,所以断然的离家出走了。

  然后受欢迎的森川祐人,在学校也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是祐人亲自破坏了这一切,因为根本就想象不出来好好生活的样子,也完全不想要接受这样的未来,所以亲自破坏了,彻彻底底的,脱离了现实。

  遇见了被痛苦环绕的吉野顺平,我被顺平所吸引,偷偷的那样关注着,是因为我本身就那样的阴暗的期待着吧,期待着能和妈妈一样‘凄惨’的死去。我知道妈妈是自愿去死的,因为是妈妈自己投入的河水的怀抱,怀着淡然的解脱的情绪。

  那么,我着实要为此心生感激了,我感激着小心翼翼的内向又温柔的顺平君,也感谢着赐予最终结局,带给我痛苦解脱的真人先生,仿佛在这一刻真正的明晓了母亲的感受,在那昏暗的,却被夕阳所照射的房间之内,空洞的只剩下躯壳的人类,静谧的坐在地板上,一口一口不停歇的吸着烟。

  烟雾灌入了身躯之内,随着空气的压迫感,胀痛的身体爆破开来,炸成了无数的血肉,像是盛大的烟火,又像是一场美妙的红雨,洒在每个人的头顶,降临这沉痛滑稽的结局。

  一个人,可笑的期望和臆想,成为了现实。

  ——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吉野顺平在这一次事件中活了下来,到达了咒术高专,没有任何好说的,他入学了。

  受到欺凌的校园生活不再,迎来的是‘新生’

  吉野顺平不会高兴,不会对此感激,也没有什么特殊情绪。所谓‘新生’是用惨痛的代价换来的,吉野顺平所感觉到的只有麻木。

  睁开眼睛看到医务室的天花板的那刻,清醒的知道自己活着的那刻,却无比的希望自己能够死去。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让他讨厌的人去死的按钮,他不会按,如果世界上有一个让讨厌他的人去死的按钮,他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去。这样的,有些傲慢的话。似乎要转换一下了。

  如果,如果啊,世界上有一个能让吉野顺平讨厌的人瞬间去死的按钮,那么吉野顺平,他,一定会,按下去的。吉野顺平讨厌这一切,他讨厌80他的人类,讨厌给予罪恶,从头到尾都耍的他玩儿的诅咒真人,他讨厌救走他的虎杖悠仁,讨厌这个被给予责任的咒术界的一切,讨厌所有的诅咒,讨厌所有的拥有咒力的人,讨厌祐人君,并且,肯定也讨厌着吉野顺平自己。

  森川祐人说的话已经模糊不清了,祐人君和母亲的脸一起变得模糊不清了。

  吉野顺平在同伴关切的视线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在高专的生活,他自然也有说有笑,像是逐渐的对彼此敞开了心扉,就连五条悟这个担当一年级老师的人,也承认了吉野顺平展现出来的假面…

  只有在夜晚时刻,那副面具被摘下来,柔软的□□被棉被覆盖,闷声的溢出潮湿的液体,破碎不堪。

  虎杖悠仁对情绪也非常敏锐,他经常用他的方式慰籍着吉野顺平,虎杖从来都盲目的相信着,相信着自己并不清楚的一个道理,像吉野顺平这样的人可以被治愈吧这样的道理。

  可惜无论是多少次的交谈和深度剖析,就算是顺平也妥协的向着虎杖和另外两个同期求救了,结果显而易见,根本没有作用啊。

  ……在意识到森川祐人的面容已经快被他忘掉的时刻,对着吸水台的镜子,看着自己这张年轻清秀的面容,还是没出息的捂住脸,崩溃的想要呕吐,最深刻的记忆竟然还是祐人临死前的怪物的样貌,蓝色的眼珠子溢出泪水,面目全非的对他吐出感谢的话……

  而紧接着,属于母亲的面容也侵入他的记忆之中,大量的母亲的脸,温柔的,强势的,劳累的,关切的说着‘顺平有什么烦恼可以和妈妈诉说的。’各种各样、然后又突兀的重现出已经没有了正常五官样貌的森川祐人。

  “……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你说啊,你说啊……祐人……祐人君……”

  睡梦中,他朦胧的叫着,睡梦里,他正掐着微笑的森川祐人的脖子。

  吉野顺平永远得不到答案。

  从恍惚中苏醒,他狼狈的洗了脸,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眼眶微红,眼白也有着代表疲累的红血丝。

  撸起挡住眼睛的刘海,露出被烟头烫伤的痕迹,这里曾经被祐人亲吻过,青涩的触碰,覆盖了顺平的眼睛,一时间以为只是被指腹轻轻触碰,却也没想到,竟然是柔软的嘴唇。

  永远的伤疤镌刻在那上面,说明着吉野顺平的弱小,吉野顺平的无力,吉野顺平的愚蠢,吉野顺平的天真。

  在前方的道路昏暗,和同伴携手度过的日子充实,亲手杀掉诅咒可以微微泄出自己的仇恨,可是吉野顺平,再也不会感受到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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