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 其实也算不上是吻,姑且是个贴贴,还没维持到三秒,蒋曜就被段添铆足了劲儿给推开了。

  蒋曜往后踉跄了几步, 笑得肆意, 跟个痞子一样双手插兜地看着段添用手背捂住嘴,那双狗狗眼瞪他瞪的眼角泛红, 看起来有几分被轻薄的委屈。

  但天地明鉴, 他真没想着不顾段添的意愿就做段添不喜欢的事儿,全怪那个香蕉皮。

  不过。

  同时也很谢谢吃了香蕉不把皮扔进垃圾桶反而随手扔到了地上的这位没素质的过客。

  “啊,老子的清白没了!”段添甚至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擦嘴, “你好烦呐蒋曜!”

  “怪它, ”蒋曜指着香蕉皮, “罪魁祸首就是它宝宝!”

  香蕉皮:?

  “谁是你宝宝!”段添咆哮。

  蒋曜分得清段添是真生气还是仅此炸毛, 现在段添无异于一只哈人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看起来凶其实毫无威慑力, 只需要顺着捋就行了。

  “你啊,”蒋曜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还哼了句刚在歌台上唱得那首歌,“oh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宝贝宝贝, 宝贝宝贝——”

  段添咬牙捂住耳朵转身就走, 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最好离蒋曜那个颠公远一点。

  颠公会放任人就这么走吗?当然不可能了。

  “添添, 我话还没说完呢。”颠公追上去,想握段添的手腕儿。

  段添一胳膊肘给他甩开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蒋曜乐得不行,跟在段添身后,“小学生吗你?”

  段添没理,走得更快了。

  “再走我在这儿就把你给办了!”蒋曜恶狠狠地吼。

  “你大爷——”段添倏地扭过头,看见蒋曜的样子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大笑。

  这颠公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玫瑰花,洁白整齐的牙齿叼着绿色的枝干,面容活像那某软件里面哈士奇叼着玫瑰花的表情包。

  这个动作其实很考验人的颜值和气质,做出来是很滑稽且油腻的,但蒋曜托了他那张帅脸的福,衬出来更多的还是今天他衣服穿搭的流氓痞气。

  “别笑了乖乖,”蒋曜拿下玫瑰花,“你先听我把表白的话说完行不行?”

  “你说。”段添止住笑容,抬了抬下颌说。

  “你相信一种感觉吗?就认清楚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蒋曜看清前面的路确定没有香蕉皮之后才迈出一步,“我说你拉住我的原因是,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你给予了我的信仰,就好像是我在暗黑森林里找不到路,却突然洒进来一束光,你懂吧。”

  段添表情也正经起来,微微摇头不理解道,“就因为我说了句你不可能打假赛吗?”

  “算是埋下种子?”蒋曜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毫无意外地,在我醒过神来时,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可我……”段添顿了顿,“我好像不喜欢你。”

  “谁说我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我呢?再者说了,谁说我喜欢你你就一定要有回应呢?”蒋曜说,“这不是一件冲突的事儿,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我不喜欢暗恋,暗恋这样没意思,我就想说出来,我想正大光明地追你,而不是暗搓搓对你好,一幅我暗恋你心口难开等到被你发现了再开口。”

  段添一脸沉思样,像是在消化蒋曜说这一段话的意思。

  “你讨厌我吗?”蒋曜问。

  “不讨厌,”段添回答的很快,又立马补上一句,“但是有时候很讨厌。”

  “我嘴欠的时候?”蒋曜笑了声。

  “嗯。”段添点点头。

  “那没事儿,”蒋曜说,“只要不是发自内心的讨厌,又或者我靠近你让你感到恶心的那种讨厌。”

  “.....那倒不是。”段添闷闷地说。

  “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了,”蒋曜把玫瑰花放到段添的卫衣口袋里,“你放心,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困扰,只不过在是你邻居,队友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段添看着他问。

  “追求者。”蒋曜修长的食指勾了一把段添的下颌,笑着说。

  “别手欠!”段添一巴掌打在对方的手背上,“追人和喜欢都是你的自由,我干涉不了,但是——”

  “但是什么?”蒋曜眨了眨眼说。

  “不准动手动脚。”段添手指着他警告。

  “要得乖乖。”蒋曜呲着一口大白牙应。

  “不准喊乖乖和宝宝!”段添咬牙切齿。

  -花雅:迟来的冠军恭喜。

  -花雅:你们战队还挺厉害,你打的也很棒【赞】

  和蒋曜在外面玩了一转吃过饭回到家,段添才看见手机上两个小时前花雅发来的消息,有点意外。

  从海南回来和花雅加上微信后,他俩一直都没有聊天,段添忙着训练忙着上课,除开每天接触的人,他都有点忘了自己加过花雅的微信了,没想到花雅还对他补上祝贺。

  段添心里涌出被温暖包裹住的暖流。

  -duan:谢谢啦!刚在外面没看手机,这会儿才回消息不好意思!

  花雅秒回他:没事儿没事儿,本来上星期你们总决赛我是守着直播看的,看见你们夺冠我很开心。

  -花雅:不过太忙了,也就没有立马送上祝贺。

  -duan:嗐,没关系,今天看见你的消息我也很开心。

  -花雅:又忙了,回聊。

  -duan:嗯!回聊。

  段添笑着松了口气,翻了下页面都不怎么滚动的和花雅的聊天消息,指尖不小心一划,点进了花雅的头像,朋友圈有几张照片更新。

  照片里是那个叫江旋的男生,穿着黑色背心和宽松牛仔裤,露出的两条手臂上面的肌肉线条很结实,还是贴着头皮的寸头,神情认真地削着木条,旁边有几个用木条做出来的东西,看形状轮廓应该是灯。

  花雅配的文字是:认真做礼物的狗。

  给谁做礼物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段添想起来还在海南时江旋把花雅按在墙上强吻的画面。

  这俩是情侣。

  但他问花雅时,花雅又给了他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段添凭直觉感觉这俩关系其实并不是情侣关系那么简单。

  他脑子里又联想到今晚蒋曜对他表白的场面。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段添不知道。

  先不说幼稚园和小学时期,有女生凑过来也对他说过‘段添,你长得好可爱啊,我好喜欢你’这些话,段添全当放屁,奶渣大点儿的孩童懂什么叫喜欢?

  后面初高中青春期人群的高发期,耳边的念叨变成了王昊吧啦,说‘添儿,隔壁班有一女生长得好漂亮,我想追她’‘添儿,今天打篮球有女生给我送水,她说她想当我女朋友!’,王昊一直在向他传达少年时期的青涩情愫喜欢,但他就没有那种萌动。

  高中有女生对他表白过吗?有啊,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他不喜欢。

  他也对同性恋不反感,高二时,学校两个男生被人看见在厕所亲嘴,先开始都觉得没什么,男生嘛,打跳磕着碰着是很常见的事情,而后被曝出他俩其实是在谈恋爱。

  十六七岁的男孩儿喜欢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学校认为这是心理不健康的行为,并且不允许学校有这类心术不正的状况发生,命令这俩男生退学,段添记得,那对同性恋马上都要高考了,退学无异于断送两人的前程,而且其中一个男生家庭情况不是特别好。

  后面学倒是没退了,但是他们班级的学生对他俩进行了骇人的校园暴力,那位家庭不是特别好的男生坚持不住,跳楼自杀了。

  那晚段添因为忘记拿搁在桌楼里的校服外套,让王昊在校门口等他,他辄返教室拿校服,当时高三也才下十点半的晚自习,在人潮喧闹中,那男生从教学楼的五楼一跃而下,刚好就落在段添的面前。

  段添吓得脸色苍白,大脑宕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想发声但是喉咙里怎么也挤不出来声音。

  不过那个时候段越珩还算个好人,高一小英才和清北班下晚自习的时间跟高三差不多晚,段添的眼睛顿时被段越珩的手给捂住,段越珩揽着他的肩往后带,低沉的少年音在他耳边说,哥,别怕。

  这件事儿在他心中留下了不轻不重的阴影,他想,那两个少年有什么错呢?不就是喜欢上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吗,又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危害社会,何必这样逼人呢?

  段添由衷地为那对同性恋感到可怜。

  所以无论是什么恋爱,段添都持尊重祝福的态度。

  可这也不代表他自己就是同性恋,他想象了一下如果有个男生像拥抱恋人一样抱着他,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别说亲吻。

  摊在床上想了会儿,段添拿起手机给蒋曜发了个消息。

  不到三秒,门铃被按响。

  段添表示不想开门。

  -重庆彭于晏:敢说不敢开?

  -重庆彭于晏:你有点儿不道德啊乖乖。

  -重庆彭于晏:你不开门我就从你阳台上翻过去!

  门铃没响了。

  段添坐起身来,看了眼手机,蒋曜也没有再发消息。

  突然,阳台那边传来“咔呲”一声响,段添从床上跳下去奔向落地窗外的阳台,蒋曜搬了个梯子横搭在阳台上。

  “你干什么?”段添非常震惊。

  “你先说你发这个是什么意思吧。”蒋曜晃了晃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