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白心脏砰地跳了下,这人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他胡乱地想着。
窗外偶有蝉鸣乍响,房间里灯火通明。沈诺白只觉得呼吸变得急促,他闭着眼任由周潜带着他。
一吻过后才回过神,发现他已经被周潜带到了练舞室,落在眼皮上的灯光也被阻挡在一扇门外。
练舞室的窗帘没拉,映着木地板月光清清泠泠撒了一地,像是静谧湖泊落满碎碎星辰。
没来得及开灯,沈诺白后背抵在门上,安静地和周潜接吻。
沈诺白偏过头,对上侧墙的落地镜。
镜子里的他,微曲着脊椎,领口松散,露出清癯锁骨。一双眸子泛着水气被碎发遮掩,耳根红得不像话。
周潜也没好到哪去。
他闭着眼睛微抬下颌,轮廓线清晰凌冽。他们错颈相交,陡生暧昧,影绰的姿态在镜子里被一五一十记得清楚。
“专心点。”
察觉到沈诺白走神,周潜似是不满,抽出手掌捂住他的眼睛。
掌心温软带着热意,犹如一轮红日,裹得眼皮也变得沉了几分。沈诺白顺从地闭上眼睛,睫毛轻轻剐过,引起一阵微痒。
忽地,微信铃声打破一室寂静。
坚持不懈地响了两轮后,终于打断这场亲吻。
周潜喉结不满地滚了下,抑着情绪松开沈诺白。
“潜哥,我叠叠高的积木条少了一根,你帮我找找是不是在你那?”
“序号37的那根。”
吕鑫磊咋咋呼呼的声音回荡在练舞室里。
“……”
周潜和沈诺白对视一眼。
那根序号37的积木条此时躺在沈诺白的床头柜里。
上面被周潜用黑笔写了告白。
这东西显然不可能还给吕鑫磊。
周潜没什么表情地挂断通话,又迅速转了个红包给吕鑫磊。
【z】:别找了,再买套新的。
【三金三石西瓜霜】:???
发完消息,没理会吕鑫磊的疑问,周潜把手机关静音往桌上一扔。
他牵起沈诺白的手,手掌短暂相握又很快松开。沈诺白膝盖有些发软,打着颤沿着墙面滑倒在木地板上。
周潜手掌护住沈诺白的后脑勺,手顺着校服下摆伸进去。
眼前仿佛炸开一朵短促烟花,明明灭灭中,沈诺白感觉自己好像被扔进水里,掌心和后背涌得全是汗。
他浑身变得僵硬,不敢乱动一下。沈诺白想开口喊“阿潜”,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怕好不容易缓下去的火被再次点燃……
“周潜。”
沈诺白偏开脸,很轻地勾了下周潜的手指。
幽暗的空间里,仿佛静止了两秒。
抽走手掌,周潜翻身躺在地板上。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小指骨勾着沈诺白的指骨捏着玩,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沈诺白看着周潜的侧脸问。
周潜没回答,只是收回目光站起身,步伐有些凌乱,“我去卫生间。”
门开了又合,抬起手肘覆在眼睛上闷了一会儿,沈诺白也后知后觉地笑了笑。
—
又折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沈诺白换了身干净衣服。周潜盘腿坐在客厅捏着卷子做题,他刚冲了澡,发梢还带着水汽。他们都没再提刚才的荒唐。
“这题好奇怪,算了三遍,每遍答案都不一样。”抬头看了眼沈诺白,周潜又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
满满一页A4纸被写地密密麻麻。
沈诺白从冰箱取了瓶水,喝了口才走过去。
是道综合性很强的圆锥曲线大题,周潜的思路基本没什么问题,只是细节部分需要加强技巧。
考试的题目大多都有套路,基础知识掌握扎实后,会转变到总结归类这一阶段。只有大量刷题,多做高质量的精品题,猜明白出题人的心思,从而引起质变。
这也是高分阶段的人做题只用扫一眼,就能快速给出解题思路的原因。
沈诺白从周潜手里拿走黑笔,在他的解题过程上圈出几个圈。
“你从这一步开始偏,用这个公式会更快,后面会减少很多计算量。”
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沙沙声,沈诺白说,“过于繁复的计算会让题目无形中加大难度,本来这种类型的题计算就容易出错,如果不能使用技巧减少计算量,那每次算出来的结果不一致是常有的事。”
‘即使算得多,也会浪费很多时间。’
周潜试着用沈诺白给的方法又算了一遍,果真轻松许多。算出正确答案后,他晃了下颈椎,准备换另一份卷子来做。
“你今天还练舞吗?”
见沈诺白一直坐在沙发上陪着做题,周潜问。
“……今天不了。”沈诺白迟疑了下,古怪地瞥了周潜一眼。
刚在练舞室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这会儿去练舞,他怕他不能直视那面落地镜。
脑海里闪过几段画面,沈诺白不自然地舔舔嘴唇。他扯来抱枕,抱在腿上。
“你知道TDG吗?”
想了想,沈诺白挑了个问题问周潜。
周潜刚算出一道选择题,填了答案后说,“知道。在D·L见过,你拿了很多这比赛的奖杯。”
“不过,我一直挺好奇,那些奖杯都是分区赛的,怎么不见全国赛?以你的实力参加全国赛应该不成问题?”
沈诺白把抱枕揪出一角,他没想到周潜会观察得这么细致。
“之前都没报名。”
“因为唐女士?”周潜很快想到原因。
“嗯。被她发现了会很麻烦。”沈诺白眉毛拧了下。
“但是TDG官方给我寄了邀请信,邀请我去参加今年的总决赛。”他从书包里取出信。
周潜打开看了看,“你晚回来是因为这个?”
沈诺白点头,“子骞哥说这信刚寄到工作室,他和我聊了下,希望我去参加。”
他把抱枕往上提了提,语气带了丝迷茫,“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周潜扔下黑笔,面对着沈诺白坐得端正些许。“你心里也是想去的吧。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想着换时长练舞。”
沈诺白心里也清楚这些。
只不过这次和校庆不同,如果去了,就相当于直接无视他和唐忆之间默认的那道警戒线。
唐忆知道后会做些什么,他不敢去想。
对于唐忆,沈诺白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
沈之江去世后,他只剩唐忆这个母亲。虽然唐忆对他并不好,但沈诺白心里总留有一线希望。或者说,只是对母亲这个角色留有一丝眷恋。
“我知道你担心唐女士。”周潜收敛起往日惯常的散漫,变得认真,“可是,这世上没有谁必须是谁的羁绊,想做就去做。”
“不留遗憾,奋不顾身。”
周潜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一颤,好像长久以来蒙在他眼前的那团雾逐渐散开,被遮挡的视野变得通明。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劝别人去追求梦想。
周潜的父母是一对登山爱好者,相识相爱是在偶然的一次攀登中发生的。他们热爱自由,热爱用脚步丈量险峰。
一次意外导致周母怀孕,思虑再三,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在家平静地休息了两年后,二人又重拾梦想,从国内到国外,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时间屈指可数。
从小到大,周潜记忆里最熟悉的人不是父母,而是老爷子。他向老爷子问过无数次,“爸爸妈妈去哪了?怎么老不回家。”
老爷子躺在摇椅里,慢慢悠悠地晃着,“他们去做他们喜欢的事情了。”
“那他们不喜欢阿潜吗?为什么总不留下来和阿潜在一起?”
这是困扰周潜整个童年的问题。
为了让周父周母在家里多留一段时间,年幼的周潜开始努力把每一件事做到极致,他想,是不是他足够优秀的话,他们的目光会多驻足在他身上一些。
后来,直到周父周母因为登山出事,那个问题的答案在他心里从此再也没有意义。
他优秀与否从来不是影响他们做出决定的原因。周潜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困在他们所谓“热爱”的阴影下看不到前路。
于是,他开始放纵自己,觉得没什么是值得在乎的。
直到被扔来锦川,遇见沈诺白。
他在沈诺白身上看到了关于“热爱”背后的一些纯粹。
跳起舞的沈诺白犹如神祗,哪怕没有任何灯光加持,他也仿佛站在最闪亮的舞台中央,轻易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那样的沈诺白对周潜来说有种别样的吸引力,他开始明白“热爱”这个东西可能真的有魔力,是需要一场奋不顾身。
就像他心甘情愿去养一朵玫瑰,按照喜好,不计回报,等待花期盛开。
于周潜而言,他的“热爱”被归顺为沈诺白。
“同桌,我想看站在舞台上的你。”
“如果你喜欢这件事,那就去做。”
“当然,不管你选什么,我都在。”
周潜近乎呢喃的话好似补全了沈诺白缺失的最后一块勇气。
他仿佛找到了除唐忆这个母亲外的另一份眷恋。
自此,风破开礁石荆棘,在无尽荒原上跌进了万里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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