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餐的尴尬氛围堪比和领导聚会,安瑞雅竭力让自己的态度和言语不那么尖锐,但伏德摩尔特先生的另一位客人却没有这种想法。

  不过,她认为赫普兹芭·史密斯夫人也同样经历了一段十分煎熬的时光:要在伏德摩尔特面前保持优雅的同时想方设法地嘲讽她这个来自德姆斯特朗城堡的同事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桌上的一盘樱桃派被她用叉尖戳成了筛子,就连纳吉尼都看出她没什么用甜点的心情。

  蛇姑娘体贴地表示,如果安瑞雅没胃口,自己能帮她吃下盘子里几乎没动的樱桃派。

  安瑞雅用餐具帮纳吉尼新盛了一份未被餐具摧残过的饭后甜点,在史密斯夫人的衬托下,蛇姑娘的吃相显得异常可爱,她开始逐渐接受纳吉尼硕大的嘴巴与锋利的牙齿。

  饭后,伏德摩尔特假惺惺地邀请安瑞雅和史密斯夫人两位女士一同前往花园观景,就像是没看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样。

  “我在德姆斯特朗已经看够了雪景,伏德摩尔特先生就带史密斯夫人去吧。”安瑞雅明确表示了要将‘独处’的机会让给他们,并搂了搂纳吉尼的腰,“我和纳吉尼在一起。”

  赫普兹芭朝她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诚的微笑,“要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你会和蛇交流。”

  “纳吉尼是伏德摩尔特先生的伙伴,所以,蛇佬腔或许比想象中更常见一些。”安瑞雅把手搭在纳吉尼的身上,朝蛇姑娘轻声道,[吃饱了吗?]

  [我已经困得不行了。]纳吉尼对着她的脸发出‘嘶嘶’声,一旦习惯这种发声方式,倒也不会再觉得它有多惊悚。

  “那么,再会。”安瑞雅朝赫普兹芭点头示意,随后和纳吉尼一同离去。

  “她比看上去要友善些——”赫普兹芭朝着伏德摩尔特点了点眼角,“那张脸刻薄且...且单调乏味,她从哪里来的?”

  伏德摩尔特凝视着赫普兹芭的动作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开口道,“伦敦。”

  “伦敦?她一个伦敦人会去德姆斯特朗任职?不、不,我的意思是她原本是哪里人。”赫普兹芭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她看上去有点儿像魔法所的巫师,小家子气。”

  “至少她是个女巫,史密斯夫人。”伏德摩尔特挥手推开桌椅,为赫普兹芭的大裙子拨开一条路,“我以为您只在意巫师的血统,没想到您对麻瓜之间的普遍区别也那么精通。”

  赫普兹芭撇了撇嘴,又得意地扬起眉毛,“我只是对所有事情都有那么几分了解。”

  忽地,庄园中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一楼大厅,忙碌地用魔法清理、装饰起房屋来。

  “我能邀请您去花园转转吗,他们需要整理出宴会所需的地方,就怕弄脏您的衣服。”伏德摩尔特拨开庄园的大门,抬脚向前带路。

  自从赫普兹芭对伏德摩尔特放下防备的那一刻起,她就对面前的男巫言听计从了。这位新贵的各个方面都处于上升期,只要他需要自己财产上的资助,就没有欺骗她的胆量。

  赫普兹芭信誓旦旦地这么觉得,就算伏德摩尔特是个空有脸蛋与远大抱负的窝囊废,也妨碍她在他身边渡过一段精彩的时光。

  她抬起手臂,只等对方将她的手掌主动承托或是挽起,却不料伏德摩尔特以极快的脚步出了门,已经徘徊在门口的两尊塑像中间。

  赫普兹芭没有多想,只是迈着蹒跚的步子跟上,也不再去在乎银高跟踩入泥雪地会有什么后果。

  庄园里的植物都正值花期,盛放的花朵们一丛丛一簇簇,却不太能将赫普兹芭的视线从男巫的脸上躲去。

  史密斯夫人只是很难想象他能搞到这么合适季节的家伙们,并下意识将他费的功夫全都‘归功’到自己身上,期盼着忽然能有空降的槲寄生落到两人面前,给她平淡的晚年生活带来点儿激-情与亮色。

  伏德摩尔特在花园中来回踱步转圈,最后停在安瑞雅卧室的窗外,他抹抹脸给自己来了个锐视咒:只见女巫将纳吉尼带到自己房间的壁炉旁,正盘着腿给蛇姑娘读书。

  那是他七年级的课本,去掉了对宏图伟业长篇大论的未来构想。

  她倒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就连这座发生过‘命案’的庄园也不能带去些什么。

  他的魂器已跨越了失落、破碎的过去到来,但芮娅却仍不完整。

  伏德摩尔特抚弄着小指上的尾戒,一次次将指甲点在石头面上,却得不到回应。

  回魂石并没有使人死而复生的能力,好似一颗极具诱惑能力的毒果子。

  庄园外的小汉格顿道路上再次响起一阵呼喝声,他抽出紫衫木魔杖去掉盖在庄园上的魔咒,又见听到动静的芮娅从窗口内钻出头来朝外张望。

  “谁,又有人来了?”

  赫普兹芭·史密斯不是一般的聒噪,伏德摩尔特在脑子里寻找着这个老女人仍能苟活的理由,遂感叹没有一个类似老汤姆·里德尔案那夜的恰当时机。

  “我想那是我的魔药教授,您应该认识他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庄园外的铁栏杆彻底被推开,伏德摩尔特在路边挂上示意指路的木牌,加重强调了门柱上的伏德摩尔特几个字母。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应该不是初次来到伏德摩尔特庄园,他一身低调的暗色马甲将身前的肚子缩小大半,不算显眼。

  穿着一身显眼红丝绒袍子的赫伯特·比尔利和斯拉格霍恩并肩而立,他们见到伏德摩尔特后十分亲热地快步贴近,上前去各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都没怎么变,汤...”赫伯特及时改口道,“伏德摩尔特,和上学时一样英俊。”

  “哦,我等不及想见见芮娅,她恢复得怎么样了?”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亲热地称呼他为伏迪,又转身面向赫普兹芭,“您是?”

  赫普兹芭·史密斯扬起下巴,抖了抖她那已经乱蓬蓬的裙摆,“我记得你,博金·博克没向你提过我?听说你没少去翻倒巷。”

  “史密斯夫人,尊贵的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后代——她有很多令人眼前一亮的收藏。”伏德摩尔特迈开两步让斯拉格霍恩与赫普兹芭·史密斯站得更近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

  他又贴着赫伯特·比尔利道,“比尔利教授,好久不见。”

  “哦!你怎么就去了德姆斯特朗?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想辞掉霍格沃兹的工作,你该来顶我的职位。”比尔利小声抱怨着,“我不适合当教授,特别是在最近几年的学生质量骤降的情况下,芮娅...和你毕业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么有天赋的了。”

  “您会见到她的,或许在午餐时?”伏德摩尔特露出点笑意,“你们来得可真早,说好只是晚宴呢?”

  “她还没到?”比尔利四处睇睨,看了一阵才又回视他,“算起来也有六、七年没见面了...”

  “我得去换身衣服,客人们陆续到了,这袍子有点儿不合适,总觉得袖子紧了点。”伏德摩尔特朝比尔利欠了欠身,又朝着斯拉格霍恩使了个颜色,凭空消失在原地。

  安瑞雅一直在窗口俯视庄园铁门出发生的一切,控制不住困意的纳吉尼早在她念书的时候就蜷在炉火边睡着,好在她现在已经对这位蛇姑娘没有了任何惧意。

  眼见着赫普兹芭·史密斯的裙摆被路边的堆雪打湿,但厚重的拖尾令她完全感受不到裙子边沿的变化,这位夫人只是在两位新入庄园的男士的簇拥之下穿过门前大路,进入高耸的房屋。

  “我猜你不怎么喜欢她。”忽地,她背后冒出伏德摩尔特的身影,男巫学着她的姿势将上半身略微伸到窗外,睨着花坛边的堆雪,“应该清理一下才是。”

  说着,他摸出那根紫衫木的牙白魔杖晃一晃,一阵小范围的旋风将落雪卷起,像是提着裙摆的精灵飞出庄园一般,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你吓到我了,连门都没敲。”安瑞雅虽然没被吓到,却仍抱怨着后退,“别靠太近。”

  伏德摩尔特一把擒住了她的上臂,“等等。”

  “梅林,别用你碰过老女人的手摸我。”

  伏德摩尔特敛起眸子,冷笑一声,“哼,我没碰过她一下...倒是没想过你会这么生气。”

  安瑞雅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忙压低嗓门,“我没生气,既然你的客人们都接二连三到了,温特妮校长还要多久。”

  “我怎么知道她有多久到。”伏德摩尔特将魔杖别到腰后,伸出另一只手探向她的刘海,“别动。”

  安瑞雅曲着脖子后退,“你要干嘛?”

  “好吧,既然如此。”男巫松开擒住她肩膀的手,迈出两步将她抵到玻璃窗沿边,“你抬头看看。”

  翠绿的藤蔓倏忽间在安瑞雅额前疯长,从小小的一颗圆种子,到一串挂满乳白小花、浮在半空的植株。

  伏德摩尔特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倾身吻了她的唇瓣,又贴着她悄声道:“槲寄生,我只是想帮你拨开。”

  男巫在安瑞雅回神前退离,面色如常,“楼下的两个教授想见见你,当然,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呆在屋子装作没来过晚宴也可以。”

  安瑞雅眨眨眼,她的唇边还余有些难以觉察的馥郁,这个吻干燥又温暖,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与上次的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