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里德尔逼迫自己忙碌起来,他几乎没怎么睡过,闭上眼后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或许是魂器后遗症。

  他赶在早餐前来到礼堂。

  家养小精灵们的菜都没做好——却有人比他更早,那是个他根本不想见到、本能却迫使他去关注的女巫。

  脖颈侧的伤口早就消逝,但他还能在瞧向她的一刹那感受到钝闷的疼痛。

  第一个魂器的剥离只起到了十分微弱的作用,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不应该被情感与冲动所左右。

  里德尔准备离开,干脆不吃早餐就是,可女巫仿佛脸侧长了眼睛一般,随着他的脚步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芮娅·安居然朝自己露出一个略显羞怯的笑容,好在那抹笑意稍纵即逝,女巫立马侧过脸去背对着自己。

  他尝到舌根的苦涩,鞋子却像生了根似的:现在离开无疑意味着怯懦与逃避。

  里德尔大步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示-威一般地在芮娅·安的对面落座。

  女巫纤细精巧的指尖在桌面上勾画着什么,里德尔将自己的记事本拿了出来,一页页地翻阅着:他的新名字已经确定,而那些追随他的团员们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称号。

  乌合之众们状似在崇拜他,但这点儿微不足道的情绪会在毕业后轰然崩塌——里德尔可以肯定,毕竟他什么都没有,而自己身体中流淌着的巫师血脉稀少且狂躁。

  视线划过一行行废案,最终他用魔杖在一排字母下勾勒出高亮:

  The Knights of Walpurgis——沃尔普及斯骑士。

  对面的女巫正在轻声哼歌,她似乎没有将礼堂当做公共场合,嗓音逐渐变大。

  婉转的曲调让里德尔烦闷极了,他酝酿好的脏话一次次停在嘴边,又一次次被咽下。

  或许他的涵养早在圣诞大雪下的冲动中出走,但他得把那东西重新拾起,武装自己,在手中的势力尚且微弱之时。

  “艾琳,这里!”

  “梅林,你怎么能起得这么早?”

  食物被摆上桌面,巫师也陆续赶来,高年级为了准备考试几乎不会有人睡懒觉,那些有意趋附他的人很快将他周围的位置占满。

  和他们的谈话只用按照套路出牌,里德尔不认为有人会真正理解自己,他只需要拥护者而非伙伴。

  当然,征服弱者的谈话不是没有任何价值,至少比某些无味的、没有任何涵养的对话更有意义。

  里德尔开始后悔自己选的位置,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听到对面女巫尖锐的笑声。

  “你看起来好极了,是涂了口红吗?”

  “没有,或许昨晚睡得不错。”

  “你最近不是失眠多梦?琼斯女士给你了些魔药?”

  “不,不是这样。”

  里德尔能轻易瞥见对面女巫面颊边的绯红,他十分艰难地听到对方羞耻地启唇,“我...我好像又恋爱了。”

  刀叉划在瓷盘上,发出一道嘶鸣。

  汤姆·里德尔草草擦了嘴,假笑着与两边的巫师道别,飞一般地离去了。

  事实证明,痛苦的还在后面。

  上午第一节是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魔药课,在O.考试之前,所有的魔药制作都得由两个人一起完成。

  里德尔的搭档从一年级起就没变过,芮娅·安比他预想之中到的更早些,这根本不算是个好消息。

  女巫从进入教室起就一直在和身边的艾琳·普林斯谈笑,她十分自然地坐到自己身边——汤姆·里德尔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往头发上别了朵小花,清香淡雅却不容忽视。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课有些索然无味,里德尔很难在课上学到什么新东西,他再次翻开了自己的记事本,却发现芮娅·安在偷看他。

  里德尔佯装没有发现那道视线,用羽毛笔在纸张上勾画印记——他最近在研究一种新型魔法,将魔文与召唤咒语结合,构建施咒者与其他人之间的联系。

  这节课需要制作的魔药药方被贴至白板,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讲解接近尾声,芮娅·安依然在看他。

  里德尔有些不耐,他仰起头,正准备瞪对方一眼,她却恰好在这一刻挪开了视线,伸手去拨弄一旁的坩埚手柄。

  这动作也太过刻意,里德尔略带嘲讽地哼出声,在纸张上狠狠划上两笔。

  或许芮娅·安以为他将注意重新放回了记事本,又扭过头来看他,目光相接的刹那,她的耳朵瞬间烧红、在日光下透着柔粉色的光。

  里德尔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瞪着那个将手放在胸前吊坠上的女巫——她的表现很像一个暗恋者,霍格沃兹有太多。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制作无梦药水了,请务必记住它与生死水、甜睡药剂的区别。”霍拉斯举着手中的教案嘱咐着,见有人陆续起身,他便回到了台前的桌后,“药材都在柜子里大家依次取用。”

  芮娅·安没和汤姆·里德尔商量就抢先起身,里德尔瞧见她夹在课本中露出一角的纸张,上面写着:梦境、古怪、亲密......最后则是一行大写的无梦药水。

  如果他不主动去窥视,就不会知道芮娅吊坠中的魂器做了些什么。

  但那无疑是他抛下的一部分灵魂,他竭力将所有的、与芮娅·安之间的愉悦与悸动都给了那片灵魂。

  那片灵魂既然能在圣诞舞会后勾她一起跳舞,并且......里德尔完全可以凭借偶尔出现在脑海中的破碎画面猜到最近他都在做些什么。

  明明是自己在竭力隐瞒关于‘魂器’的一切,里德尔在这一刻却抱怨起芮娅·安的愚钝起来——怎么可能每晚都梦到同一个人?

  不过,吊坠中的魂器是不会伤害芮娅·安的,他只能受制于梦境,因缺一具能够自由活动的躯体,吞噬掉芮娅·安的魔力可不算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芮娅将原材料带回了实验桌边,并一一摆开。

  里德尔和她同时将手伸向碾钵,男巫的手盖在上面,他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你来准备材料吧。”里德尔若无其事地将手臂挪开,开始取测苦艾浸液,无梦药水对于浸液需求量极少,只需滴管就行。

  芮娅·安没有吱声,她坐在一旁研磨起了水仙根的粉末。

  里德尔听到她愈渐明显的喘-息声,心中逐渐毛躁起来。

  无梦药水的制作十分简单,他们却在有意无意之间触碰了数次,里德尔几乎要怀疑芮娅是有意的,可对方就像是受惊的犰狳刺尾蜥,总在他目光到达的前一刻‘蜷缩’起来。

  女巫特地在上交药水之前偷偷从坩埚中呈出了一人分,她将瓶子放入校袍的口袋——自以为聪明,里德尔只当没看见她的小动作。

  上交药水,他和芮娅一前一后离开。

  芮娅·安似乎是要逃离他一般迅速迈着步子,一路上楼与他错开,应该是去了温室。

  他有些不能理解——芮娅·安的新恋爱对象,八成就是他的魂器了。

  那片灵魂与他一模一样,如果能让她陷入爱情,他们当初又为什么会分手呢?

  里德尔托着课本与记事本的手抽了一下,他心知:这是梅林的指引,令他分裂出魂器。

  ......

  是夜,室友阿尔法德·布莱克已经睡熟了、城堡中的所有巫师应该都是如此,里德尔坐在窗台边凝视着外面的黑湖。

  剥离了灵魂后,他整个人都精力十足,无限的生命,不睡觉也无所谓。

  ......

  谁也不能相信,心底有道微弱的声音在提醒他,任何人都不可信,甚至是他自己——量那小小一片灵魂翻不出什么风浪,但完全放任不管,却也是个隐患。

  芮娅·安今天拿了无梦药水,想必那片‘魂器’没有入梦找她的可能:圣诞晚上的场面,他可不想旁观第二次。

  里德尔闭上眼,再次与‘他’连通。

  眼前是沉沉的黑,但那黑色有些斑驳,一道道横向的缝隙中露出些许幽蓝色的光亮。

  下一刻,面前的手掌被‘自己’揭开。

  芮娅·安今晚仍在做梦!

  “你就是个变态,汤姆·里德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女巫正仰躺在魔药教室里的实验桌上,四散的浓密黑发衬得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

  她满脸羞愤,举着胳膊似乎试图再次盖上他的眼睛,“为什么要在这?”

  “...只是梦而已,周围不会有任何人,你在担心些什么?”

  里德尔听见‘自己’闷哼了一声,随后俯下头去吻女巫的耳朵。

  “不要看我......”

  芮娅·安似乎在哭,但他那剥离下来的混蛋‘魂器’却笑得恣意,“已经结束了,你只让我那时候别看你,难道现在也不行吗?”

  “我不要再理你了!”

  女巫的语气根本不是在叱骂,她好似中了迷情剂一般地娇嗔着。

  “要试试天文塔嘛,温室怎么样?”

  里德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袍子裹住对方,搂在怀里漂浮起来,一路直到天文塔顶。

  ......

  里德尔仿佛被巨石绑着沉入了海底,他疯狂地竭力上浮,睁开重若千钧的眼皮——“****”他骂出声来。

  魂器真是个好主意,他咬牙切齿地给自己强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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