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远郊的大片村庄，会历经一段郁郁葱葱栎树林，树木遮掩山风，视野顿时变得狭窄。
海瑞艾塔的小瓶香水气味氤氲在狭小的包厢里，经久不散。
芮娅并不认为送汤姆香水是什么高明的计谋，很显然，他的嗅觉不能再迟钝了，这么浓郁的香味都闻不到。
不过，她也怀疑这是自己的问题——毕竟那瓶香水不知有多少落在了她的发顶。
她把束发的绳子拆了下来，将一头秀发拨散，又用手指一下下伸入发缝梳理着。
芮娅微微侧着脸，双目能看见车窗外行行片片的栎树，余光也能瞟见汤姆......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将他的那张脸纳入余光后，总觉得瞧不够，瞥过一次又一次却还是意犹未尽。
那实在是难以令人忽略的香气久久不散，她不禁再次问道，“你真的没闻到吗？”
汤姆挑眉，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霍格沃兹特快其实算不上有多快，火车靠着烧木柴与煤炭前进，车厢内多少有些柴味——那闻起来就像是孤儿院的厨房，玛莎就是靠这个做饭的。
当然，他还能闻到一股花草的清新，这气味从进门来时就有了，很容易分辨，是芮娅身上的——她常年与温室打交道，甚至头发上还顶着散落的小花。
即使芮娅将头发拨弄下来遮住了半边面颊，他依然能察觉到她的眸光：恍若窗外的日色一样，撒在他的面上。
“呵......”
汤姆轻笑一声，他忽地弓起身子，以食指挑起芮娅脸庞耷拉的一束黑发，“你是在暗示我一些什么吗？”
“才没有！”芮娅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直起背朝身后的皮椅上缩了缩，捏住了汤姆的手腕，“那是瓶香水，怎么可能没味道？”
末了，她又道，“你...离我远些——”
四目相对，汤姆那如同小扇一般的睫毛扑簌两下，晶亮的眼睛似乎看入芮娅的内心。
她感到一阵心虚，情绪来得十分汹涌，驱使着她垂下眼眸，将视线从他的眼睛缓缓下移。
初夏已过，天气多少有些炎热，汤姆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全解开了——芮娅的目光一路从高耸的鼻梁划过，瞧见精巧的下巴、凸起的喉结、白嫩的锁骨......
“我现在闻到了...”汤姆的声音渐小，却清晰地萦绕在她的耳边，“我嗅到你头发的清香...我想，香波里加了雏菊精油？”
眼见他越靠越近——芮娅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锁在他的颈脖处，那颗喉结上下滑动着......汤姆没有一点儿颈纹，他的皮肤晶莹且光滑，比姑娘看起来还要水嫩。
蓦地，芮娅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将汤姆猛地朝外一推，“行了...行了，谁、谁让你靠得...靠得那么近的？”
汤姆顺着她的力道一个转身，紧挨着芮娅坐了下来，他将查罗从她的双腿上拾起放到对面的座椅上，微微仰着下巴，语气欢快，“你的表情这么告诉我的...”他以不容置喙气势抚上她的脸颊，“你的脸很红——知道吗？”
“你离我远一些就不会红了。”芮娅朝车窗边挪了挪，与紧贴着她的汤姆·里德尔之间空出一点儿位置。
这处从车窗吹入的风更大一些，芮娅极力压低声音、大口大口地吐着气......
好在鼻尖的香水味渐淡，火车驶过森林、将要到站的样子。
“唔...”
汤姆抬首托着下巴，沉吟片刻，两边的楼房渐密
他转而瞧着头顶的货架，忽道，“弗利跟我说过，她的香水会让人闻到最想闻的味道——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
‘吱呀’一声车轮响，火车头喷出浓烈的蒸汽，站台与之上的立柱突入视野，挂着九又四分之三的圆牌扣在立柱边上，十分显眼。
这声音打断了汤姆的话，霍格沃兹特快到站了。
级长们极度守时，他们与那些教授一样，将魔杖杖尖抵在自己的颈脖处，高喊着，“列车已经到站，大家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依次有序下车......祝大家过上一个愉快的暑假。”
两边挤入许多穿着巫师袍的成年人，他们比列车更早一些候在站台上，这里少有麻瓜——麻瓜家长更喜欢呆在国王十字车站的另一边，耐心地等待着从学校归来的小巫师们。
汤姆起身抽出货架上的两只行李箱，看样子他是准备帮芮娅拿的，并没有松手的打算。
“噗嗤”一声，车门被拉开，年幼的低年级巫师们一窝蜂涌了出去，朝着站台四散开来。
他们大多还穿着校袍，有些就这么往柱子和墙壁撞去，汇入另一边的麻瓜世界。
芮娅的注意不在那里，她甚至将与艾琳在车站上道别忘得一干二净——‘汤姆·里德尔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这个问题十分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脑子。
抱起查罗，她犹豫片刻，开口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包厢外的走廊穿过几个格兰芬多，他们的声音大极了，无论是嗓音还是脚步。
“嗯？你说什么？”
——看来，汤姆并未听清她的话。
芮娅想重复一遍，可是、好巧不巧，正在此时，窗户被人敲响。
汤姆扬了扬下巴，芮娅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窗外的是一名带着拉文克劳领结的女生，她十分利落地从外面掀开了玻璃窗，朝汤姆笑道，“汤姆，我会想你的...记得给我写信。”
汤姆轻咳一声，勾唇道，“如果有学姐的来信，我一定会回。”
拉文克劳的女巫朝着汤姆眨了眨眼，“那么，一言为定！”
汤姆微微颔首，比起窗外的女孩儿，他表现地十分冷静，朝着她轻声道，“那么，有缘再会。”
目送这位女巫离去，芮娅蹙了蹙眉——她瞧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汤姆似乎知道芮娅在想些什么，“拉文克劳的温蒂·亚克斯利，原本来年会在霍格沃兹读七年级....”
“原本？”
温蒂·亚克斯利，她似乎在三年级的时候就与汤姆关系不错了。芮娅见过她几次，只是...短短几年之间她的变化太大，一时没能认出来。
“她结婚了，对方的家族认为五年级的O.成绩、在霍格沃兹的交际已经足够她证明自己，同时拥有融入大众的能力，接下来的魔法课程更需要依赖家庭教育...换句话说，他们认为霍格沃兹的教授不够专业，就算是邓布利多也...是如此。”汤姆拎着行李，朝门外迈了两步，“走吧。”
“不够专业？”
“当然，”汤姆的目光停留在芮娅身上，少顷，他道，“专不专业是一回事，赫伯特·比尔利的心思根本不在教学上吧？”
“额...”尽管他指摘之人是与自己极其亲密的教授，芮娅却无言反驳。
忽地，她冒出一句酸溜溜的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人家姑娘都已经结婚了——你不能这样，至少不是她。”
“我能做些什么？”汤姆似乎听不出芮娅语气中的怒意，只是淡淡道，“亚克斯利找上门的，只是做笔友罢了。”
他是有意的吗？在她面前只称呼对方女孩的姓氏？
“呼——”芮娅吁出一口气，淡淡道，“你说的对，反正...反正我也管不着。”
快步走出列车，他们离去之时低年级的巫师已经走了大半，站台前仅寥寥几个成年巫师。
等芮娅想到艾琳，已经四处找不到人了，不过，她们之间想要通信并不难，有猫头鹰就行。
依旧是那条通往伍氏孤儿院的路，四周的景致却与曾经相去甚远：两侧不少建筑被栅栏围了起来，其中碎石遍地，墙被炸碎只剩半边。
提醒人们前往地下避难的标牌四处矗立着，不少还十分新。
芮娅的目光在两侧梭巡着，她慢汤姆半步走在他身后，禁不住有意无意就往他的肩背处看去，就连路边两侧被炸毁的店面都很难占据她的注意。
“怎么了？”汤姆回头瞧着在路边就微微发起呆的芮娅，“你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迟钝？”
该死，他怎么看起来这么贴心？一路笔直向前不好吗？
“我什么都没想啊，”芮娅摇摇头，“走吧。”
汤姆往回半步走在她身边，随着她的步调缓缓前进，又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麻瓜的事情，你管得着吗？关于未来，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有多少可能会呆在麻瓜的世界里？”
里德尔的话说到芮娅的心坎里：可是，一旦选择巫师界...似乎就像是她抛弃了曾经自己一样。
......
“到了。”汤姆任由芮娅沉默许久，直到两人走入孤儿院，才出声。
院内大门向外敞开，与之前的那些断壁残垣不同，整个建筑没有受到任何损害；玛莎与科尔夫人似乎都不在院里，至少前院与大厅都没见到她们的人影。
关于今日回院的事情，他们早早就给孤儿院去了信，所以并无其他问题、径直回到了走廊末尾的房间里。
一间房两张床，与有求必应屋变成的几乎一模一样：窗户似乎更大了些，窗外遮挡的栏杆早在他们去霍格沃兹的那一年就被拆除了。
芮娅坐在床畔，这个位置正好能透过窗户瞧见大路另一头被炸毁的建筑：那处曾经是个成衣店，现在已经没了。
她强迫自己望向窗外，这样就能不去看一旁的汤姆·里德尔。
正好碰见日色沉尽，街边无任何灯光亮起，一时间胸口又闷又堵，心绪低沉——她似乎在埋怨自己——埋怨些什么呢？
她到底怎么了？
......
“我真不知道你在留恋些什么。”汤姆靠在窗边，不同的是他未看向窗外，而是瞧着看风景的芮娅，“麻瓜给你了多少快乐？”
芮娅偏过头，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没必要留恋这里，因为我会离开。”
芮娅的瞳孔骤然瑟缩：他在说些什么？
“你也一样。”
蓦地，汤姆话锋一转，“下车时你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额...不是我说了什么，”芮娅犹豫片刻，更多是在消化刚才汤姆的话，“你不是有句话没说完吗？”
“你想知道吗？”汤姆朝芮娅迈近两步，又缓缓蹲下，仰着头，伸手将她垂在颊边的发拨入耳后，“怎么看地这么认真。”
芮娅将手掩在唇边轻咳两声，撇开脸，“谁看你了，爱说不说。”
......
圆日落尽后，月色逐渐漫溢上来，一时恍若夜深。
汤姆低声道：“我说...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明明不是这个！
汤姆明明指的是他自己！
可是这话忽而间让芮娅浑身发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支使着她的唇瓣上下翕阖——她听自己喃喃回道，“是...的。”
汤姆轻笑出声，“那么，如你所愿。”
他双手撑在芮娅身体两侧的床上，仰起头贴上了她，温热的气息裹着一股浓郁、醉人的味道...他逐渐急切起来，似乎为此等候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大家！
至于是玻璃是糖果，自行鉴别吧。
关于香水：咳咳，没人发现海瑞艾塔的致命错误吗，除了曼德拉草之外的=.=(去看圣诞那几章）感谢在2023-02-13 20:58:29~2023-02-14 21:2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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