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 宗人令已到殿外等候”一名宫侍规矩的进来禀报道。“宣”石忞一直看着手里的册子,头都没抬一下。

  “恭请陛下圣安”听到熟悉的声音,石忞才放下册子抬起头来, 看到皇姑还是老样子, 圆圆的脸配着中等身材,“皇姑免礼,来人, 赐坐”。

  宗人令一般由皇族中有名望且与皇帝一支关系教近的人担任,现任宗人令是上任宗人令的大女儿, 和石忞的母皇是一辈, 上任宗人令是石忞的皇祖母的亲妹妹, 即同为英宗之后。

  因为她母皇并无其他姐妹手足, 所以登基后任由上任宗人令担任, 直到她登基, 上任宗人令以身体不适难以为继为由主动辞去官职后,才由现在的石思河担任。

  石思河虽然能力平平, 但好在够听话,在她这个晚辈面前, 有时候都是唯唯诺诺的, 完全没有自己的观点和主张。

  “谢陛下”石思河不敢看陛下, 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地下,直到坐下都是微低头看自己的脚。

  每次看到她这个唯唯诺诺,怕自己像怕鬼一样的样子, 石忞就气不打一处来, 恨不得上去打她两下,让她硬气点,作为唯一在京的宗室, 年龄比她大很多不说,又是现在的宗人令未来的上谷王,怎么就怕她怕成这个样子?

  她倒要看看这个便宜皇姑心里想些什么。整个大殿瞬间陷入安静中,原本就有点点紧张的石思河内心更加忐忑不安起来,心想:陛下,我最近没做错什么啊!而且都是按你的吩咐去做的,不能出了事拿我开刀啊?!……陛下你倒是说话啊,算了,你是君,我是臣,背锅就背锅吧!

  看得一清二楚的石忞差点气得站起来,她是要人背锅的人吗?她要是让人背锅,早在一开始就拿个人来吸引众人目光,自己在幕后指挥了,又岂会让一个三品宗人令给自己背锅?!

  早在决定实行改革之初,她就已经做好了被部分人私下唾骂、怀恨,甚至引起骚乱被刺杀的准备,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拿来做替罪羊,那不是她的风格,华朝能否起死回生全在改革,谁也阻挡不了她改革的步伐。

  看着皇姑脸越来越红,额头、脸上的汗越来越多,看凉的差不多了石忞才开口安排工作,怕她中暑,期间还让宫侍上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

  怕石思河记不住,石忞不仅说了一遍,还把准备好的手写稿纸也给了她,幸好宗人府的其他官员都是能臣,否则她一定第一时间换了宗人令,不然根本撑不起一个部门,虽然这个部门远没有六部那么复杂。

  步千雪休完假之后就按时去督察院办公了,去向左都御史呈亭汇报工作的时候才发现呈大人不在,后来向同僚打听才知道呈大人已经于半个月前请了病假,半个月来府门紧闭,谢绝一切探望,也让她断了探望的想法。

  六月十五,风和日丽,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的,可以变成你想象的任何形状,今天起晚了一点的步千雪差点没赶上大朝会,大朝会、早朝迟到有明确的惩罚制度,迟到时间越久罚得越重,如果一个月迟到三次以上,一年的俸禄就没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需要参加大朝会和早朝的大臣都会早早到承天门外等候,以免迟到,罚俸禄只是表面的,在陛下哪里留了名,近三年都别想升迁了。

  让步千雪没想到的是,这次大朝会,陛下竟然当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表扬了颜大人和她,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下了朝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收敛点,以免招人妒忌”手长脚长的江河畅本来在步千雪后面,没一会就越过了她,还顺便小声提醒了她一句。

  闻言的步千雪顿时收敛了笑容,左顾右盼,见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才快步跟了上去,“谢谢,你在户部,最近应该很忙吧”。

  “恩,冬天就闲了,今年年底有大考和考差你可有准备?”江河畅故意放慢了步伐,今年赋税没收上来之前,户部估计都不得清闲,从年初忙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步千雪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大考和考差,自从高中榜眼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书本,结果从鸿顺回来的路上和颜大人闲聊,她才知道官场也还是要考试的。

  最重要的就是大考和考差,大考是三年一次,所有在朝官员都必须参加,考试内容则有所区别,翰林院主要考知识文化,督察院、六科和大理观主要考法律制度和案件处理,六部各考对应的内容,太医院主考医理,光禄观主考礼和祭祀,太仆观主考管马知识。

  宗人府主考皇族宗族和勋贵内容,钦天监主考天象、节气变化,道录司主考宗教事务,教坊司主考舞蹈、乐器,军机处和所有武将主考武艺和军事理论,繁都府虽在繁都,但属于地方官府,不在此列。

  加封三公三孤,即太师、少师、太子太师和太子少师等可以不考,除此之外,就算身上有世袭爵位也得考。大考结束后,陛下根据大考成绩决定官员升迁、留任、降级、还是下放地方官

  考差虽然是自愿原则,但是考上就可以到地方上去当县试和省试的主考官,是一个油水颇丰的差事,所以每次都有很多官员自愿参加。

  考差,步千雪没什么兴趣,一来家人都在繁都,去地方上很不方便,二来她自己也不愿意离开繁都,所以她只打算好好准备大考,不奢望因此高升,只求不降级、不下放地方就行。

  “有啊,最近才刚开始准备的,你呢?准备的怎么样了?”步千雪问了才想起自己是甲榜的最后一名,东张西望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只顾着往前走的江河畅并没有注意到步千雪的小动作。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到分开的地方才告辞离开,步千雪便和另一个同僚一起回了督察院。

  今天也是一年一度的庆夏节,按例放半天假,一到中午,大承门外来中景接人的轿子和马车排成了长队,早就料到会这样的步千雪,很明智的在早上就让家里的马妇再来时把车停到边上的巷子,不用找很久,也不用等别人,堵在那里。

  “少主,今天是庆夏节,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要不我们去玩一下再回家”马车一走半月就讨好似的摇着步千雪的手说道。

  步千雪也很想出去玩,但一想到要大考,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先回府吧,下午凉快点了我们再出来”,既然又想玩又想看书,那就只能这样了。

  半月奇怪的看了自家少主两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缩在角落在心里自问自答。自从高中后,只要听说好玩的,少主比她还来劲,这会实在是有点反常。

  像个工作狂一样,一下朝就去文宣殿处理奏疏和密信的石忞,一忙就忙到了中午,要不是要用午膳,她可以一直批到下午。

  六月的正夏,真的是比平常热很多,一个上午不到她就喝了三碗冰镇酸梅汤、一碟冰西瓜,大殿四周还放了四块冰块,靴子也被她换成了木屐,才没有坐着批阅都感觉热。

  只要一出大殿,就算有伞遮挡太阳,有人人不停的扇扇子,她都还是能热到汗水直接顺着脸颊流下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很怀念现代的空调和短袖短裤。

  她倒是敢把衣裤弄断了穿,她若是个普通人,最多别人以为她是个疯子,一笑而过,可架不住她是皇帝啊,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谏官在盯着,她要是真这样做了,估计第二天早朝谏官的谏言都能把她耳朵听出老茧。

  为了不让自己的耳朵这么辛苦,她只能忍了,好在殿内凉快,这也是她轻易不愿意离开殿内的原因。

  “皇帝,国家大事很重要,但是国事是永远处理不完的,难得今天是庆夏节,你看是你自己出去走走,还是母后陪你出去走走?”文昱进来的时候没有让人通报,看到女儿一丝不苟批阅奏疏的样子,差点舍不得打扰,可一想起自己的初衷还是开了口。

  她和石暄当初就是在庆夏节相识的,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在庆夏节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恭请母后万福安康,最近国事繁忙,儿臣实在无暇他顾”没想到母后会突然来的石忞行完礼后责怪似的看了一样路关初和喜夏,正好被文昱看在眼里,“不要怪他们,是我让他们不通报的,我知你怕热,那一会下午凉快点母后再来找你”。

  文昱像没听到石忞的拒绝一样,直接给她选了第二种,说完就准备走,没想到一向顺着自己的母后会来这招,吓得石忞立马站起来阻止道:“母后,儿臣自己去就是了,最近天气炎热,还请母后在宫中好好休息”。

  “恩,如此甚好,记得早点出发”文昱说完高兴的走了,幸好来之前去找母后支了招,不然肯定还要费很多口舌才能说服女儿。

  “恭送母后”石忞看着母后离开的背影,仔细想了一下,才发觉她印象中的母亲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更积极乐观,也更了解她吃那一套了。

  下午批阅完奏疏和迷信后,石忞又按安排召见了几位大臣,这一忙就忙到了酉时,在这期间她母后派人来催了三次,不堪叨扰的她不得不换了衣服出门。

  到这里这么多年,她还真没有正儿八经的过过什么节日,逢年过节过生日都是千篇一律的设宴、收礼物,真的很没意思。

  酉时虽然太阳已经西斜,但是离落下去还是有段距离,好在炙热程度比起中午来说弱了不少,为了维持形象,也怕碰到大臣,石忞换成了靴子。

  沉侵于庆夏节的繁都已经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商贩林立,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大商家主持的猜灯谜、比喝酒、比琴棋书画,真的是应有尽有,一路走来,石忞都被这种浓烈的节日气氛所包围。

  给她的感觉,比小时候过年时那种热闹氛围都还要浓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般的笑容,连她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影响,淡然中带着浓浓的好奇。

  跟在石忞后面的路关初、喜夏和凡秋第一次看到陛下这么认真的把没一个摊子、擂台和比赛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唯一相同的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什么都没买。

  直到到一个围棋比赛擂台,看到步千雪被她的随从怂恿着上了擂台,石忞才停下脚步,居于人群中看着擂台上。

  在现代的时候她对围棋基本上是零知识,到这里不得不学,因为琴棋书画是皇帝的必修副课,皇祖母跟她说不必拔尖,但一定要会要懂,所以她也有用心去学。

  琴棋书画四项,她最拔尖的是书,剩下的都差不多,围棋的话,不知道是真的有天赋,还是和她下过都故意输给她,截至目前败绩屈指可数,刚好走到这里,刚好步千雪上台,她也刚好有点好奇步千雪的围棋水平。

  一切都那么多刚好,她甚至还发现步千雪今天穿的淡粉色襦裙衬的她皮肤白了一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暖和阳光很多,要是不皱眉就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