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叶哥儿吗。”不讨喜的人注意到了叶曲安,倒还先开了口。

  叶曲安平静地望去,只是喊了声三叔婶,甚至还没搭理这三叔婶旁边的人。

  阿姐凝着眉站在院子门后,手还紧紧地扒在院门上,看那样子原本是打算闭门谢客了。

  “要不怎么说是臭味相投呢。”三叔婶嘴皮子一掀,一双吊梢眼又是看看这个又是瞧瞧那个,那刻薄尖酸样让叶曲安也皱起眉。

  阿姐像是受不住了:“赵芬,你要是不能好好说话就从我家门口滚远些。”

  “这还气上了?”赵芬一向泼辣,可不怕这些,“叶晨禾,我到底是你婶子。反正你家男人也瘸了,这种田也没指望了。老太太老爷子当年分给你的那些东西就不说,东头的地总得是还给我们家吧?”

  若是说起来,叶曲安跟叶晨禾也是同个门缝里的堂姐弟,叶晨禾是家中独女,她父母也担心她嫁出去后受人欺负,便给她找了个倒插门女婿,也就是这周姐夫。这堂叔堂婶事情还未安排妥当,便出了意外客死他乡。

  也幸好,当时周姐夫也来了这边,不至于让叶晨禾的东西都被抢个完。

  再其他的事情,叶曲安也不大清楚了,只知道阿姐后面来了他们家旁边建了这小院子,怕也是在老房子里被指指点点得受不住了。

  “你若当自己有个长辈样,就不该还来这。”叶晨禾冷笑一声。

  “谁说周姐夫的腿瘸了?”叶曲安见不得这场景,便问道。

  赵芬可不是个嘴下留德的,也没少编排叶曲安家,原本她也是来借着由头来要东西的,这眼见着叶曲安插嘴,她冷笑道:“这哪有你不知廉耻小娼妇插嘴的地方,见了婶子也不打声招呼,果然是邪门歪路就爱跟歪门邪路凑在一起。”

  叶二婶也在旁边附和:“正是。”

  叶晨禾见了她俩这样,只道:“我院子前,莫说没有叶哥儿说话的份,你们这讨晦气的可别在我门口作威作福。”

  乡野之间,这村妇若是吵起来,那嘴上都跟刀子一样,这赵芬跟叶二婶也是各种翘楚,眼见着这难听的话是一串借着一串。叶晨禾转头回了院子,没一会儿端了盆水就朝着两人身上泼去。

  “当真是晦气,来了两只乱叫的狗。”叶晨禾冷笑了一声。

  “叶晨禾!我是你婶子!”刘芬被这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浇的火气更盛了,“都来看看!这就是老叶家不孝的孽种。”

  也就这附近住的人少,不然说不得要引来多少人围观。刘芬那架势,要不是这地上一片湿,怕不得就在地上滚一圈。

  叶晨禾怪了,轻声道:“我这哪有惦记着侄女东西的好婶婶啊?这盯上肉就非要啃一口下来的。”

  刘芬正要再闹,就见周姐夫撑着根木头,冷着脸站在门后:“我们家人可没死绝。”

  也不知道周姐夫这简单的一句话是如何镇住刘芬的,叶曲安还没见过刘芬变脸这么快的,只见她手指了指门口,非说要去找族叔讨理。

  就拉着叶二婶一溜烟从几人面前跑了。

  这刘芬年纪也一把了,叶曲安也没想到她还能跑这么快。

  叶晨禾见着叶曲安背着个竹筐,愣愣地站在院前树下,当他是被几人争吵吓到了,便柔声问道:“叶哥儿,快进来。”

  叶曲安回过神来,应声道好,见着叶晨禾搀扶着周姐夫往屋里头走,他就默默跟在身后。

  进了屋里头,叶曲安见两人也没吱声,这才主动挑起话头:“姐夫当真厉害,这一露面就把那三叔婶给吓跑了。”

  叶晨禾见他利落地翻出草药,扶着周姐夫坐下这才笑道:“先前她来作乱,被你姐夫当贼给一脚踹出门了,这不这人心里惦记着,一出了事就找上门来了。”

  “这还是要讨些苦头才肯老实。”叶曲安若有所思道。

  叶晨禾见着叶曲安手下忙着,就先去倒了三杯茶水,调笑道:“那哪能比得上你家的,先前把那陈大壮收拾得,吓得陈大壮都不知道多久没回村了。”

  叶曲安确实一愣:“有这事?”

  “那可不,走前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叶晨禾笑道,“只是可惜了佳姐……”

  佳姐便是被那陈大壮活生生殴打死的妻子,说到这俩人都沉默了。当时佳姐娘家人非要要求开棺验尸,被小叶村的村长出面拦住了……只是这村子里谁不知道真实情况。

  叶晨禾也感叹:“幸好当时还有小莫,不然真让陈大壮得逞了,你这……”

  叶曲安也不知道这阿姐怎么会突然想着这些事,但是想想那日,他还觉得恍然如梦,只是笑道:“阿姐你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没发生的事。”

  这话说出来,叶晨禾也只是抿着嘴笑。

  捣完药之后,叶曲安再借着敷药的动作,往周姐夫脚踝处的伤口输送了些灵气,这药物与灵气一同作用下,让周姐夫感觉伤口处一阵清凉,紧皱的眉也舒缓了下来。

  但这还不算完,这骨位不正,再加上刚刚周姐夫硬是拖着伤脚出来赶人,这脚上似乎比昨日还红肿些。

  “姐夫,你忍一下痛。”叶曲安提醒道,手下动作倒是快,只是他正骨也不算熟练。这样尝试了两次后,才好歹正好,也幸好他手下还输送着灵力缓解周姐夫伤口处的疼痛。

  见着周姐夫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叶晨禾也有些紧张却不敢说话怕打扰到叶曲安。就见到叶曲安又从背篓里拿出两块木板给周姐夫定住,这才松口气。

  “这些日子注意不要脚挨到地。”叶曲安边净手边提醒道。

  两人也是连声应好。

  不过若真要说起这陈大壮,他也真如当日对着莫沉放下的狠话那般,离开小叶村便想着找去春山庙。

  只是他这一路大小霉运不断,不是撞到了人别缠着要赔钱,进了赌坊被人出千,就是喝花酒被人偷了钱。正所谓破财消灾,还没有走出去春华镇,他手里的钱财就没了多少。

  而这春山庙离小叶村倒也真不近,陈大壮手上没了闲钱,便想着就是走也要走去春山庙。哪知道自己夜间赶路,遇上有人劫道,他只是多看了几眼热闹,被人记住了相貌,官府捉拿人时也当他是劫匪。

  陈大壮倒是想为自己喊冤,偏生他被莫沉下了禁制说不出句话来,自己也不识字更别写字鸣冤了,那些劫匪也没个热心的,哪里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就一起给关进了牢里。

  这日,牢里又有了些动静,捕头便叱责边推进了几个人。陈大壮也只是翻了个身,他在这呆了小半个月,也不知道这牢里是真的苦还是怎么,原本一个称得是个壮汉的人,眼下瘦得眼眶都凹了进去。

  “这上头又抓了几个土匪。”

  “怎么又抓来一批?”

  “这几年收成不好,这想着歪门邪道的人也就多了。”

  “许是咱这县尉大胆呢,那边牢里的几个,我可听说了,那都是春山庙的人。”

  这捕头声音越说越小,但是这倒在地上的陈大壮可都i听得清清楚楚。

  昏暗的牢房里,气味并不好闻,陈大壮却听着听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跟他同间牢房的里的那几个土匪都是满面凶相,看着就不好惹,见到这哑巴突然扑到自己是身前比划鬼叫,本就不大好的心情更糟了,一脚就给他踹开了。

  “鬼叫什么呢?天天夜里跟鬼上身一样,大白天还不让人安坦一会儿?”一脚踹开陈大壮的土匪不耐烦,若不是怕节外生枝,这人他们哪还能忍到现在。

  陈大壮听到他这么说,气得不行,又是咋咋呜呜,但是对上几个劫匪的凶狠的眼神,顿时就老实安静了下来。

  而这边莫沉已经早忘掉了先前还威胁他要找人收掉他的陈大壮,午饭过后就跟着叶曲安辗转在村子里几户匠人家,跟人讨论自己家建院子的事情。

  但不管那一家,这价格却是始终谈不拢。

  “这价格,我都能上镇里找人了。”叶曲安蹙着眉低声道。

  这匠户也是个实诚人,这么多家走来也就他直接跟叶曲安掏心窝子说了实话:“也不是我们想着要为难人,只是前两天夜里你也知道,这野猪糟蹋庄稼啊,我们这还忙着要补秧苗,哪里顾得上做工。”

  莫沉听了却是心下一动:“若是我们能帮你把地里的庄稼给处理好呢?”

  匠户听到这也乐了,也不说育种补秧苗的事情,这也算是个细致活,若是真被揽过去了,他也乐得轻松。

  “那成,你要是两日之内能把我这秧苗都补上,别说按照正常的价了,我折个几折都成。”匠户直道,“到时候,我还能帮你劝上其他匠户。”

  莫沉听他这么说,也毫不犹豫地接下了:“那成,就劳烦带我们去地里看一看了。”

  这瓦匠乐呵呵也真领着两人往自己家田地里去了。

  路上,叶曲安拉了拉身侧莫沉的袖口,颇为好奇地问道:“沉哥,你这是打算怎么帮忙补齐秧苗?”

  这两日时间都不够育苗的,这瓦匠也是没把他们的话当真,本来也趁着这两日育种,才这么说。

  莫沉低声道:“这不是得靠你来吗?”

  叶曲安一愣:“靠我?”

  “对。”莫沉理直气壮,反手把叶曲安拉着他袖子的手握入掌心,这扯来扯去的不像样。

  叶曲安也乖顺地让他牵着手。

  不过像这种情况,他原本也是想着布个聚灵阵,但这样效果也是太慢了。或许这事让叶曲安来处理也会更加合适一些。

  “这些事情还是要多麻烦你了。”莫沉又道。

  叶曲安听到莫沉这么说,无端地感觉莫沉的语气中带着些与平日不同的软乎,生出了些被莫沉需要的兴奋劲来。

  他像是得到了鼓励的小兽,骄傲地笑道:“那就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