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棠想着自己那么退让了,孟燕约肯定得一步一步往她的套路里钻进去,没想到她还讲起了条件。

  “终身大事不是我能轻易做主的,我想先回尚书府和我的父母商量。”孟燕约皱着眉头,手捏紧了衣摆。

  徐棠点了点头:“行。”

  等孟燕约走了之后,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唏嘘的感觉,真是让人秃头。

  心腹秦河进了书房,

  他在门外一直等着,里边的对话听的真切,不解,“少君为什么要……”

  “古话说得好,成家立业,那当然是先成家后立业咯。”徐棠懒洋洋的没个坐像,手支着脑袋。

  “可是你毕竟是……那……即便是国师大人也不会容许你这般胡闹的。”秦河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虽然才高八斗,可是搞百合这种事情着实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甚至觉得世界观隐隐有点崩塌。

  欲言又止:“而且少君不是说女人如衣服,都是逢场作戏吗?”

  “你懂什么?”徐棠轻嗤了一声,“衣服那么重要,你能不穿衣服吗?”

  “与其怕什么舆论压力,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会不会被不知道仰慕我的姑娘们下毒弄死。”思及此,摸着下巴道:“给我加几个暗卫,随时保护我的安全。”

  秦河看她还是这个死样子,他先前还以为徐棠是撞邪了。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傲慢。松了口气:“是,马上去办。”

  尚书府此时正灯火通明。

  如今朝中被皇后娘家的人把持着朝政,太子跟个软柿子一样任由人搓捏,尚书府一直是站正统的,况且一向与朝中忠义老实的人交好,如今面对朝堂之上不得规矩,自然是怒不可遏。

  孟义阁白日去和同僚见面,得知好友接连被祸害,回来后就没好脸色的对下人一顿打骂,心里既是怒,又是担忧自己的处境。在大厅里砸了几只茶盏才缓和下来。

  “真是荒唐!陛下才是九龙至尊,一个女人竟妄图把这天下握在手里!可恨的是陛下如今搬去了云陵台,连我们一干臣子都见不着。”孟义阁一拍桌子,眉宇间有些郁郁。

  “大人,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您是什么样清风霁月的人品?不论那些人如何,您在妾身心中都是最好的。”妾室柳青好言安抚。

  孟燕约被徐棠的人安然无恙地送回孟府,进入大厅听到里边的对话就觉得气氛不对劲,“父亲,我回来了。”

  孟义阁这时也不想再提朝堂上的事情,看到孟燕约此时衣衫不合体面,问:“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里了?”

  孟燕约幼时丧母,外祖家是先帝之师,所以也算是名门,加之性格乖顺所以倒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虽然现在孟义阁在家对庶子比较上心,可她还是嫡大小姐。

  “我……”孟燕约抿了下唇,虽然很想说出徐棠的所作所为,可是还是没说什么,毕竟徐棠只是国师的手下,而国师背后的又是皇后……

  只希望徐棠真的能够言而有信。

  “我在外边耽搁了。”

  柳青挑着长眉,睨了孟燕约一眼,哂笑:“谁不知道大小姐整日在国师府里?想必今天也是陪着徐少君,回来迟了吧?”咳嗽了一声,“我们尚书府现在和国师府水火不容,你能够和少君结交一二也是好事。”

  “和徐棠?”孟义阁脸色黑了几分,

  “可不是,大小姐和徐少君的关系可不菲呢。”柳青拿帕子擦了擦手背。

  “徐棠是什么人?狼子野心,目无纲常的小人。你和她来往殊不知她是个什么样的贼子?你可真是好样的,愈发没有管教!”孟义阁转头对柳青道,“你一个做娘的,不知道教导好她吗?”

  “大人怎么那么大的火气?妾身不过是秦楼楚馆出身,这眼界低,只晓得伺候好大人。依我之见,大小姐讨好了徐少君也并不不妥啊,少君毕竟年少有为……”柳青故意装傻充愣,火上浇油,又有些怨道:“再说了,我什么身份,怎么敢教导大小姐?”

  孟燕约赶紧跪了下来,手触在冰凉的地板上,“父亲……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都给我住嘴!”孟义阁自问是个正人君子,最重三纲五常,怎么能接受自己女儿对敌人卑躬屈膝刻意讨好?气的眼前有些发黑。

  也有些心累了,指着孟燕约,“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我发话不准出来。如果让我知道谁送吃的,直接滚出府。”

  孟义阁说完就甩袖子走人了。

  “父亲!”孟燕约叫唤了一声,可是孟义阁却没有任何要改变心意的意思。

  柳青坐在上座睥睨着孟燕约奚落:“大小姐也别担心,你毕竟是嫡女,大人也不会真的对你如何的。顶多是饿你两顿,你年轻身子骨硬朗,想必也不妨事。只不过那祠堂黑漆漆的怪吓人,大小姐夜里可得多留意着点啊。”

  孟燕约红着眼眶看着柳青拈着帕子趾高气扬地离开,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压抑。

  若非她太过轻信和软弱,怎么会被徐棠三言两语骗的团团转?又怎么会落到一个嫡女被妾室压在头上的地步?

  “大小姐……”贴身婢女小晚犹豫着过去扶跪地上的孟燕约,“奴婢去找大人求情……”

  “不必。”孟燕约语气平静了下来,手缓缓的握紧衣袖,心也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后天是外公生辰,帮我把礼物送去,莫耽搁了。”

  如今能够帮她的也只有外祖家了。

  “可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晚对上孟燕约的眼睛,一瞬间也说不出别的,闷闷道:“奴婢明儿赶早过去,现在先陪着你。”

  .

  国师府位置极好,占着最好的地段,风光秀丽,高门朱阁是说不上的富贵。而且国师大人常住云陵台,一年都不见得回来几次,国师府的一切都给了徐棠。

  贯穿人生的就只有两个字——有钱。

  再深刻一点就是——非常有钱。

  徐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看着院子里漂亮的小姐姐们,舒坦地伸了个懒腰,觉得人生太过安逸。

  “少君起了?厨房已经备好早膳,现在过去吗?”大丫鬟翠容捧着账本过来,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徐棠看到翠容向来漂亮的脸蛋上有几分憔悴,翘起嘴角:“容姐姐昨晚睡得不好?”

  翠容是国师府业务能力第一的女子,不过此时却露出了一些无奈的神色,“自然是不好,这备聘礼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呢,可叫我发愁。”

  徐棠连夜让库房清点聘礼,整个国师府都知道了徐少君一个女子,竟然要下聘娶妻的事情。虽然有些前无古人,可是……这事儿搁在徐棠身上倒也不太奇怪,毕竟平日里徐棠就喜欢和姑娘们一起。

  而且正如徐棠自己说的,长的好看的人和长的好看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啧啧,我还以为是容姐姐看我要娶妻所以伤心的睡不好呢。”徐棠随口开了句玩笑,道:“这聘礼的事儿还是有劳你了,若你都不懂,我更加不懂,就随便往贵气点弄弄吧。”

  翠容白了她一眼:“这婚姻大事哪能那么随意。”

  徐棠打了个哈哈懒得再深入这个话题。

  这时候一个暗卫过来,在徐棠耳边嘀咕了两句。

  徐棠一挑眉毛:“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这个孟义阁脾气还挺大的。”

  既然如此,若是她去提亲,那恐怕性命堪忧。为今之计,一是不娶,二就是让这老家伙没法儿发火。

  徐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翠容道:“你把聘礼册子给我,顺便去找我师傅,让他去陛下那里帮我求道赐婚诏书。”

  “嗯?少君对这姑娘竟然如此看重?”翠容愣了愣。

  “你不懂。”徐棠叹了口气,自己是怕被岳父大人扫地出门。

  虽然说可以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感化孟义阁,可是没必要那么麻烦,而且她还记得上回祭祀大典,自己打马穿了个凉快衣裳招摇,被这厮指着骂“有伤风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这辈子是不会向这些个老顽固低头的!

  “吩咐马车,我要去孟府看看我家燕约。”徐棠哼了一声,自己这任务还都跟死的一样,既然是要相亲相爱的老父亲关怀,那肯定不能让孟燕约被人欺负坐视不理的。

  “是。”翠容点头答应。

  这还是徐棠第一次踏足尚书府,前辈子她来者不拒的,也没有刻意去迎合孟燕约,最后还把人家一大家子坑害的很惨——实际上这事儿就算不是她来做,那肯定也是别人来做。

  谋朝篡位什么的,不可能不牺牲几个人的。

  “大人,不好了!国师府来人了!”有个家仆捧着红贴匆匆忙忙地跑进后院,险些被门槛绊倒。

  孟义阁在书房里看书,听到这话筷子一放,哼了一声:“国师府的人来做什么?”

  “来的是徐少君,说是听闻大小姐身体不适,特意带了礼物来看望。”家仆抬眸睨了孟义阁一眼,生怕自己惹怒了这位心情反复无常的大爷。

  “呵呵。”孟义阁气笑了,“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孟大人火气这么大,天气越来越热,确实容易肝火旺盛,不如我给你请个太医瞧瞧?”徐棠人还没有走进后院,爽朗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孟义阁看着徐棠穿金戴银的从院门进来,那春风满面的样子,忍不住胡子颤了颤,“现在是先皇忌日,按照规矩都得穿素服,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你,你是住海边的吗?管的那么宽。”徐棠嘴上不客气,对身后跟着的侍女们摆了摆手,“把礼物都送上来。这百年的人参,最适合孟大人这种多管闲事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