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宠侍如何?

  跟在傅临烨身边在皇子所里做伴读的时日里, 沈桐见惯了他冷冷清清,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动容。

  唯有两次不同。

  一次是他初次去华文殿上课, 五皇子傅兴瑞借机邀请众人小聚, 却在聚会上故意下套的时候;

  一次是他们两人偶然间撞见六皇子傅听安的时候。

  当时傅临烨的情绪波动都很大,眼底都是黑压压的漆黑一片,脸色冷得都能凝成冰。

  沈桐在旁都看在眼里, 记在心上,而如今是第三次。

  尽管傅临烨的语气自然平淡,轻描淡写地说出“过来”二字也与平日无二,但沈桐敏锐地听出了他气息里的一丝不稳。

  提起心,脚步很轻的按照傅临烨的要求走近,沈桐还想再挣扎一下, 于是用疑惑中带着小心地语气开口问道:“小的见过殿下, 不知殿下唤我前来是为何事……”

  一直放在书页上的视线终于挪开, 傅临烨抬眼盯住沈桐的脸。

  他放下书册,起身走到沈桐身前, 右手掐住两侧脸颊肉, 稍一用力往上抬,不悦地目光就停留在那块碍眼的黑色印记不动了。

  “脸上是怎么回事?”

  沈桐目光游移, 不敢和傅临烨对上眼, 干巴巴地用当日应付小兵的假话应道:“回殿下, 这是小的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胎记, 若是殿下觉得这碍了您的眼, 那小的现在就……”

  “沈桐。”傅临烨忽然开口打断他。

  他的眉峰锐利, 修剪整齐, 像是有狂放的诗画人精心描绘出来的。底下一双星眸明亮, 一眼看进去仿佛匿藏了一处星空。

  但此时此刻星空崩塌,黑洞骤然占领繁星原先的位置,眼底是黑沉一片,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与危险。

  叫人看上一眼就会沦陷,一如身陷泥沼,如论怎样都难以挣脱开来。

  “沈桐……”傅临烨又叫了一遍沈桐的名字,声音低哑隐忍,努力在克制着某种可怕的东西出现,“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句试试?”

  沈桐:“……”

  傅临烨现在模样就跟当初见到傅听安的时候完全一样,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就像一团棉花,稍有点火星子就能燃起来。

  这叫他怎么敢再重复一次?

  引火烧身知道么,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沈桐浑身泄了气,心里明白他要是再演下去就要完蛋了,现在主动解释还来得及。

  他抬眸用无辜可怜的眼神去瞧傅临烨,像只焉了吧唧的小狐狸,试图用卖萌混过去:“殿下,脸上这块黑斑只是用炭灰加点了药汁涂在脸上的,用水就可以洗掉的……”

  脸颊被捏久了有点胀疼,沈桐鼓了鼓脸颊说:“我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

  傅临烨没立即松开,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在沈桐脸上那块黑斑的地方摩擦两下,再抬手拇指上的确沾上了不少黑印子,遂才松开手。

  傅临烨说:“少往脸上抹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脏。”

  沈桐当他是在犯洁癖,没放在心上,开口“哦”了一声,打算回头就去把脸洗了。

  反正都被傅临烨认出来了,也就不需要再伪装了,再说他也不喜欢炭灰。

  熟料傅临烨下一句就是:“你就待在我这里不要出去,待会我让夜阑安排人手把你送回去。”

  沈桐:“!!!”

  他急了,慌忙间一把抓住傅临烨的小臂,“等一下,我明明都进军营了,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回去?!”

  “为什么?”傅临烨反问,“沈相他没有给你讲过此行有多艰难吗?救灾远比你想象中的要辛苦,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

  沈桐急言道:“我爹当然说过,我心里也清楚此行不易,所以我准备的很充分。药物,钱银,避寒衣物……就是为了不在路上拖你们后腿!”

  傅临烨:“所以呢?你为什么要非去不可,为什么要把自己至于危险的处境?”

  营帐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天色仍旧是黑压压的不透彻,这会儿营地上方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云,温度要比夜里低了点,像是快要下雪了。

  有传令兵前来寻傅临烨,说是马上就要出发,几位大人让傅临烨到军队前方去。

  他没见到傅临烨就被夜阑给拦下,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又离开了。

  帐外恢复安静,账内沈桐听着脚步声与风嚎声交织,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股委屈劲儿,下意识抿了抿双唇。

  “我就不能是想跟在你身边吗……我可是你的伴读啊……”

  傅临烨被他这句话撩得心跳漏掉一拍,紧接着又被他后一句弄得无奈又好笑,“那你可知伴读对于皇子来说有什么用吗?可不仅仅是陪在身边。”

  沈桐:“?”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傅临烨没解释,转而抓住捏着他小臂的手,翻过来摊在他掌心中把玩。

  入手的触感是细腻温润,指骨均称,手指修长,指尖泛起健康的肉粉色。

  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活的手。

  却最适合在情动时绷紧指尖,泛起潮红,颤抖、推拒但又不得不握住某些东西……

  这双手还会在紧张害怕的时候,指尖无意识的用力,捏到指甲都泛白。

  情动时,定然把床单揪乱成一团也不愿松开……

  傅临烨轻轻笑了笑,垂下来看沈桐的眼里漆黑散去,残留的几分压抑疯狂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得不说,看中的对象主动主动跑到他身边来,耍赖使小手段都要留在他身边,足够取悦到傅临烨。

  即使对方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下,不管不顾要去那险恶之地。

  “也罢。”傅临烨捏住沈桐的指尖揉了揉,他说,“沈相那边我会派人去给他说清楚,你就留在军队里,跟在我身边吧,我来护着你。”

  沈桐放松下来,这下再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了,他弯下眉眼,“多谢殿下。”

  傅临烨说:“不过你可不能以我的伴读身份留在军队,就当是给那些大人省心,不添麻烦了。”

  要是这些大人知道沈府小少爷他们军队里,那恐怕病都要给吓出来,一路上好生供着,生怕他摔了疼了,回盛安之后在沈相那里没有好果子吃。

  沈桐想象了一下身份暴露之后的场景,深觉傅临烨说得对,连忙点头,“殿下说得没错,全凭殿下做主。”

  “对了”,沈桐挠挠脸颊,略感不好意思地,“可以的话,殿下还能再加一个人跟着你做事吗?”

  总不能他跟着傅临烨之后,就把魏嘉池一个人扔在伙房那边吧?

  原来那个营帐里还有老赵和魏嘉池住一起,以魏嘉池的性子,恐怕等他不在了之后,两个人不打起来才怪。

  至于魏远都指挥那边,就说傅临烨看中魏嘉池的本事,想带在身边帮忙,想必魏远也不会说什么。

  傅临烨闻言动作顿了顿,心想这才多久,居然有人能让沈桐这样惦记着。

  他轻咬后牙槽,微笑:“可以,仅此一人。不过他是谁,我认识吗?”

  沈桐说:“加的那人叫魏嘉池。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他是魏远的侄儿。这次会进军队,也是因为某些原因……”

  简单给傅临烨讲了下与魏嘉池相遇的经历,在听见老赵对两人出言不逊之时,傅临烨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

  瞬间即逝,面上半点不显,依旧是淡淡然聆听沈桐说话的样子。

  “……所以,这事还要麻烦殿下啦。”说来沈桐还有点尴尬,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说不给人拖后腿,哪曾想转眼就在拜托人。

  傅临烨颔首算是应下这件事了,“无妨,届时让他跟着你一道过来便可。”他抬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把沈桐染上黑斑的脸颊。

  “先不说他了,你有想过不做伴读应该如何跟随我吗?依我看,做个宠侍如何?”

  他的声音里难得裹挟几分笑意,尾音上扬,像是卷着宠溺与亲昵。

  沈桐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小侍就小侍吧,宠侍又是什么啊!

  又开始变得没个正经了,沈桐羞恼地暗瞪傅临烨一眼,“好,微臣知道了,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傅临烨点点头,“去吧,顺便把脸上的东西都洗掉,回头我让夜阑重新给你伪装。”

  作为傅临烨为数不多可以性命相交,十分信任的属下之一,夜阑不仅武功高强,就连给人伪装的手段也是一流。

  凭借脂粉和像黏土一样的东西,不多久便令沈桐从精雕玉琢的贵公子,变成人群中一眼找不着的普通人。

  以至于沈桐都捧着镜子照了许久,连连感叹他也好想拥有一双夜阑的手。

  夜阑:“?”

  漫长的行进过程是枯燥而无味的,冬日严寒,行路艰难,为了尽快抵达朔州,军队每日天不亮就出发,夜深了才扎营休息。

  几日过去,沈桐脚上的水泡都磨出好几个,被他用银针挑破,而后变成浅浅的茧印。

  随军救灾真的很艰辛。

  没有现代发达的交通,去一个地方全凭两条腿走过去。但沈桐未曾抱怨,一路咬牙坚持,整个人都消瘦下来,只有那双眼眸里是不变的坚定。

  傅临烨每日都很忙,他时常要关心军队现况,与几位大人商议之后怎么走,怎么做。

  一天下来人都见不到几面。

  如此马不停蹄地赶上半月路程后,朔州终于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从小傅明白自己对小沈的心意后,逐渐开始走向又烧又疯披的道路了呢()

  小傅:不烧怎么追到老婆,不疯怎么独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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