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空雨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不消停,他被夕晚的种种举动搞得猝不及防,要说不多想吧,显然不能。要说想点什么吧,又不切实际。俩人除了工作之外什么交集也没有,他实在看不明白,才短短的几周,林空雨对他的了解实在太贫乏。

  夕晚工作很认真,几乎把工作当成他的第一要务,偶尔因为工作忘记吃饭,就算在吃饭时遇到工作他也会立刻放下刀叉投身到工作中。这一点特别吸引林空雨,同时也让他很心疼。

  俩人一路沉默,林空雨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看就忘了分寸。

  夕晚转过身来,像工作时那样看着他,看的林空雨有点不自在。夕晚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林空雨受不了,率先破冰。

  “夕总,平时喜欢听谁的歌。”

  “不听。”

  “那为什么突然要去听演唱会。”林空雨脱口而出,问完竟觉得这话问的带有一丝期待。

  “周末刚好没事。”

  对哦,林空雨想,平时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肯定没时间欣赏这些闲情逸致,现在有钱有闲,好奇体验一下也很正常嘛。不过,对于一起听演唱会这件事,他还是高兴的忘乎所以。

  林空雨不再看他,而夕晚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索性,他就侧身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充满烟火气的霓虹,来来往往的人们。

  他之前和爷爷奶奶来过这座城市,所以看到小贩车上五颜六色的花时,触景生情,突然就想到了爷爷给奶奶别花的画面。

  爷爷把当时那个小贩车上所有的白玫瑰都买了,老板把他们围成了一大束,用彩色的透明玻璃纸将他们包裹严实。爷爷接过花就转手送给了奶奶,趁奶奶闻花不注意,把背在后背手心里的花别在奶奶耳朵上。

  奶奶也没不好意思,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可好看了。

  当时林空雨拍了好多照片,他就像一个浪漫的艺术家,把爷爷奶奶之间好多美好的瞬间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这一晃,爷爷奶奶都离开两年了。

  这两年他过的充实又紧张,瘦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

  他不觉得苦,只觉得幸运,爷爷奶奶给了他太多的爱,在他们离开后,他才能带着那些爱一直坚持的走下去,替爷爷奶奶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所房子承载了爷爷奶奶太多的甜蜜、幸福、浪漫,所以林空雨拼了命的打工挣钱,留下了那所房子。

  况且,那所房子是他和爷爷奶奶唯一的一点念想了。

  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过去的,当下的,未来的。

  过去的就那么点,当下的不确定,未来的就顺其自然吧。

  想的入迷,他干脆趴在玻璃窗上放空。放空过度,他竟然趴在车窗上睡着了。

  夕晚看他迟迟不回头,就靠着座椅看他的后脑勺。

  他的眼神柔和,算不上温柔,就是比平时要看着有人情味一点。是那种自然流露的那种,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注意。

  到了目的地,夕晚看林空雨没有动,便轻轻叫了他两声。

  “林空雨,到了。”

  林空雨睡的太死貌似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奶奶做的爆浆泡芙,吃的满嘴都是白色的奶油,他正伸舌尖去舔,美梦却被一道温暖宽厚的手掌打断。

  林空雨睁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没留哈喇子。他搓了搓睡的有些麻木的脸,这才转过身来,带着赧然笑了笑。

  “抱歉,夕总……”

  其实林空雨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就被夕晚打断,“没关系,今天加班辛苦了,我们去吃饭吧。”

  俩人下了车,车外早就有服务生等着他们。林空雨做出抱歉的表情,干练的服务生礼貌的笑着回应,将俩人往前领去。

  林空雨脚步突然一顿,被餐厅大门上的牌匾吸引——落日与邂逅。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怎么看都像是约会。

  这家餐厅看上去就是一间豪华复古的特色餐厅,并没有什么别致,林空雨只觉得空空的,不像吃饭的地,反正他是没遇到过这么空旷的餐厅。除了他们,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影,灯光亮的让他有点不自在,没多大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开始疲劳。

  俩人被领到餐厅二楼的阳台上,他的眼睛才得以解放,还是自然光让人有安全感。地板是木制的,深棕色,看上去又贵又牢固,走上去很轻盈。木制的围栏,木制的桌子、椅子,桌上有一个奶油风折纸褶皱陶瓷花盆,绿色的,瓶里有一朵开的艳丽芳香的荷花,落日余晖洒在上面,就连荷叶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花的旁边还有一盏玻璃罩着的小夜灯,里面是几株黄色的花,后来林空雨才知道那是果汁阳台。现在天色还很敞亮,周遭的一切都被橙色包裹,他们俩人即将在这里用餐,诺大的阳台,十几张桌子和几十张椅子,好像要把这里填满,俩人的空间仿佛都更近了。

  林空雨突然期待等会儿玻璃罩里的花亮起来是什么模样,这里的一花一灯他都很在意,因为这像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脚下还有一片浩大静谧的湖,大的像把一切喧闹多余的事物都吸食殆尽,一轮摇摇晃晃的橙日在水里拉长,被拉成的那条又长又宽的白色光带像它在水里的尾巴,橙色的光层次分明的洒在湖面上,然后被湖水稀释,橙色向外扩散,越来越淡。清爽的湖风吹来,林空雨的疲倦彻底被拂的悠然自得。

  俩人对着坐下,林空雨心里窃喜,幸好不是像拔河似的大长桌,这张小巧却很温馨的小木桌,于俩人而言不多不少,刚刚好。

  夕晚脱下外套放在椅子靠背上,林空雨也把袖子往上卷了两圈,手搭在桌子上,干燥光滑,像在家里似的,很舒服,还特别浪漫。如果是演电视,那他肯定会自己搞个小剧场,蹦他个三米,再高歌一曲,今天,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