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知道自家儿子干的好事以后,先是联系经纪人要求删微博,然后又给卓宁打了电话,软言软语地哄道:“你不要再胡闹了,赶紧过来给星星道歉。”

  卓宁一下子就炸了:“明明是许星河在骗人,为什么要我道歉?”

  温婉头疼不已:“你不要再无理取闹污蔑星星了。”

  卓宁在那头也很委屈:“怎么就是我无理取闹了?妈,难道连你也不信我吗?许星河明明说过自己是直男,不可能和林宴书在一起的……”

  温婉直接给许星河找到了理由:“因为当时星星他们俩在偷偷谈恋爱,又不想对外公开,所以才用那种说法糊弄人啊。”

  温婉试图说服儿子:“而且你仔细想想宴书和星星的相处状态,那不就是小情侣谈恋爱时腻腻歪歪的样子吗?”

  温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还感慨道:“以前看他们俩好成那样,我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如果他们俩不是兄弟而是小情侣,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温婉继续好声好气地劝说:“而且宴书和星星多般配多登对啊,作为他们的亲戚朋友,我们应该真心祝福……”

  “他们俩一点都不般配!”卓宁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

  许星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玩手机,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才抬起眼,笑着叫了声:“小姨。”

  温婉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点愧疚来,她垂下头和许星河说:“是小姨不好,管不住自己儿子。”

  许星河摇了摇头:“您很好,只不过卓宁跟我命里犯冲,没办法的。”

  说实话,许星河倒也没有太生气。

  虽然卓宁这一通操作给他拉了不少黑粉,但同时也让热度翻了好几倍,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林家也没法胡乱安排林宴书的婚事了。

  倒是霍飞和乔染染气得不行。

  为什么卓宁能够拿到那段大冒险游戏的完整视频呢?因为乔染染经常会把聚会视频发到群里,虽然那场聚会卓宁没去,可是视频他保存了。

  结果这视频就成了卓宁攻击许星河的工具。

  其实认真想想,如果许星河和林宴书真的是情侣,私底下应该会有更亲密的视频,也不必用聚会里的游戏当素材,可是霍飞和乔染染帮亲不帮理,当即就把卓宁痛骂了一顿,骂完还把卓宁给踢出了群聊。

  许星河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听霍飞抱怨:“早知道卓宁这个阴险小人会在背后给你捅刀,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拉他进我们小群的!”

  许星河也哼声:“以后不带他玩了。”

  霍飞:“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许星河:“对。”

  许星河吃完苹果擦了手,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没想到第二天,卓宁竟然又来了医院。

  这次可能是怕被粉丝发现行踪,他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给遮的严严实实,以至于他进来的时候,许星河懵了一下,脱口而出:“卧槽,你谁啊?”

  卓宁:“……”

  卓宁的情绪比昨天平静了不少,但那双眼睛里依旧写满了桀骜不驯。

  他摘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那一头红色短发,闷不吭声地坐在了许星河身边。

  许星河白了他一眼,又拿起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被无视了好半天之后,卓宁终于绷不住开口说话了。

  许星河弯起那双总似含着绵绵情意的桃花眼,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哦,这里不欢迎你,滚吧。”

  卓宁双手攥成拳头,恶狠狠地盯着许星河,许星河却连个视线都懒得分给他。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到底还是卓宁败下阵来。

  他收敛气息,垂下脑袋,情绪也低落了很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林宴书啊?”

  不等许星河回答,他又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根本没和林宴书谈恋爱,但你为什么又要说自己和他谈了呢,是因为喜欢他吗?”

  许星河却有些走神。

  他昨天已经和林宴书的主治医生沟通过了,林宴书的情况并没有林家说的那么严重。实际由于林宴书反应迅速及时转向规避,再加上那辆车还配备了顶级安全防护系统,当天林宴书只是受了轻伤。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可能和他脑袋里的那一小块瘀血有关。但医生也不提倡手术,而是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卓宁提高了音量。

  许星河终于转向了他:“什么?”

  发觉自己被无视的卓宁愤怒不已,可看着许星河那张漂亮脸蛋上对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忽然满心颓唐,苦涩到所有气焰被浇灭。

  “算了。”卓宁闷闷道。

  许星河:“哦。”

  他也不在乎卓宁到底说了什么,只握着林宴书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把玩。

  那亲昵熟稔的样子再次刺痛了卓宁的眼睛,他眼里一片通红,忽然吸了吸鼻子,没忍住说了句:“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

  “你知道林宴书还是通过我爸。”

  卓宁越想越憋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当着昏迷不醒的林宴书面前,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多年以来都很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跟林宴书好不跟我好?许星河,我到底哪里比他差啊?”

  饶是许星河对待感情一向神经大条,这会儿也觉得不对劲了。

  他上下打量着卓宁,直白地询问:“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卓宁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当即跳了起来,他满面通红,暴躁不已:“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真是不要脸!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别异想天开了!你简直白日做梦!你不可理喻!”

  许星河嘴角抽了抽。

  听到卓宁还在那里胡言乱语骂骂咧咧,许星河耸了耸肩:“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这么激动做什么。”

  卓宁尴尬得想要夺门而出,但最后他还是折返回来,试图解释:“我只是想知道,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你对我哥那么好,对我却总是很差劲?”

  许星河轻轻笑了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林宴书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他好。”

  “至于你,”许星河视线扫过去,摊摊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卓宁不服气:“我对你也没有很差吧?”

  许星河倍感诧异:“你竟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

  昨天先是过来对着他一顿大呼小叫,后面又去网上发疯拆他的台,惹得无数人骂他,这就是对他没有很差?

  许星河有点想笑,不过他也懒得和卓宁争辩。

  说起来,他和卓宁确实也算竹马,甚至他认识卓宁的时间比认识林宴书还早两年。

  但这世上很多事都是不分先来后到的,他五岁就认识了卓宁,也没把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后来七岁的他遇见了林宴书,却和林宴书迅速地熟络亲近起来。

  倒也不是没有原因。

  首先是年龄,卓宁比他小两岁,初见那会儿他已经是个聪明活泼机灵懂事的小朋友了,卓宁却总是哇哇大哭,这怎么能玩到一块去?

  林宴书就不一样了,林宴书只比他小半岁,心理年龄又比实际略成熟,所以他们刚好聊的来。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性格问题。

  卓宁从来不会对他说好话,还总是调皮捣蛋,要么拽他头发,要么撕他作业本,要么用水笔划他衣服,要么故意弄坏他的玩具小汽车,许星河忍无可忍一个大巴掌扇过去,他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嗷嗷直哭,以至于大人不得不出来调解。

  林宴书就没有那些破毛病,他和那些讨人厌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样。

  许星河第一次听到林宴书的名字,是从自己的钢琴老师卓孟博口中,卓孟博把这个外甥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还说林宴书进步很快,钢琴水平已经比他这个先学的还要优秀了。

  许星河就很不服气。

  后来他和林宴书一起参加少儿钢琴比赛,在比赛场地,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小少年。

  那时候林宴书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剑眉星目,短发利落,即使站在喧闹的人群里也依然从容闲适,看不出有半点紧张。

  许星河还记得在那场比赛里,自己卯足了劲想要拔得头筹,结果最后还是让林宴书拿到了第一名。

  结束后卓孟博兴高采烈地拉着许星河给林宴书介绍,说:“这是第二名的许星河,也是我的得意学生。”

  然而七岁的许星河只觉得恼怒,不仅没给林宴书好脸色,还瞪了他一眼,又故意踩他白到发光的小皮鞋。

  林宴书没跟他计较,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

  后面卓孟博遇到了老友过去寒暄,让司机照看他们,许星河却不肯上车,只独自坐在花坛边上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再后来,林宴书朝他走来了。

  许星河还记得那是个霞光绚烂的黄昏,漫天的云朵被晕染成了漂亮的金橙色,好看的少年到他身边,递上了一只草莓味的甜筒冰淇淋。

  “不要哭了,下次让你拿第一。”林宴书语气带笑。

  许星河凶巴巴地瞪他,哽咽着说:“我才不要你让,我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拿第一。”

  林宴书仍旧温柔地笑着,还揉了把他蓬松细软的头发,哄他道:“好,先尝尝这个冰淇淋。”

  —

  那些情景和画面犹在昨日,可实际上,距离他和林宴书初见那天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不知不觉间,他和林宴书竟然共同走过了这么多岁月。

  许星河忍不住笑起来。

  卓宁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

  许星河捧着脸,甜滋滋道:“就是想到了我和宴宴初见那一天。”

  卓宁:“……”

  卓宁心里的酸涩压不住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离开前,他又咬牙道:“你和我哥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星河毫不心虚,张口就来:“恋爱已久,感情稳定,即将结婚。”

  卓宁问:“那为什么你在婚宴放的那个视频里没有接吻画面?”

  又是这个问题。

  许星河不想被卓宁反复纠缠,索性站起身走到了林宴书床边。

  “我没把接吻画面放进去而已,如果你想看我和你哥亲亲,那我随时都可以亲给你看啊。”

  说完,许星河就俯身把自己柔软的唇印在了林宴书的唇上面。

  许星河本以为自己可以大大方方地完成这件事,但在接触到那泛着凉的柔软薄唇时,他竟然没由来地酥了一下。

  像是过电。

  好奇怪的感觉。

  许星河恍惚着起身,正深陷于头重脚轻的晕眩里,却突然听到卓宁震惊的喊声:“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