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要碰冷水,小心伤口发炎,会很疼的。”

  符鸳小心嘱咐着,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个小得不起眼的伤口上,好像伤疼的是她自己。

  许覆眸子划过一丝亮光,不语,将手收了回去。

  “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害怕?”符鸳歪头,道出了心声。

  姐姐虽然二十四了,在人类中已经算是成年人,但是人类寿命可达一百三十年,二十出头才哪跟哪呀,姐姐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嘛。

  小孩子教坏了不要紧,符鸳相信之后只要好好教,一定会让她走回正道哒。

  许覆被这反问确实问倒了,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以前我养过一只猫,跟你很像。”

  “然后呢?”

  “然后。”许覆稍顿,平静道:“那只猫因为吃了别人给的鱼干,被我亲手掐死了。”

  唔......掐死了。

  以后不能吃别人给的鱼干,会被姐姐掐死。

  符鸳悄咪咪记在脑子里,庆幸还好自己不吃小鱼干。

  许覆唇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只不过有些发冷。

  沙发上,许濯将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依顺,乖巧,确实是是在狼窝保身的利器。只不过,白兔进了狼窝,终究还是会被吃掉。

  许濯收回目光,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就走?来的时候不打招呼,走的倒是利索。”许覆叫住了他,语气平淡,“留下来吃个饭吧。”

  “......”许濯有一丝意要拒绝,但对上自家姐姐那双冰冷的眸子后,还是咽了回去,闷闷嗯了一声。

  女仆很快准备好晚餐,长桌上盖了金丝边的丝绸布,桌面极长极宽,摆满了许多精致的饭菜,但坐在其中的只有他们三人,显得大而空荡,再望去便是许多穿着统一服饰的仆人。

  符鸳发现这些仆人女佣衣裳一样,就连面上的表情也相差无几,看不出任何波澜,就好像没有情感似的。

  只是这稍一凝神,下巴便被人拂了过去,双指捏着,力度不大,却是威胁满满。

  “不饿?”

  语气有着明显的不悦。

  记住了,姐姐还不喜欢不将注意力盯在她身上。

  “当然饿啦,我可以开动吗姐姐?”

  “嗯。”

  符鸳回以一笑,便真的开动了,看上去十分安分,毫无攻击性。

  许濯迟迟没有动,余光留意着什么可想而知。

  许覆早已注意到,暂且双手交叠,红唇轻启,“小家伙,介绍一下自己。”

  小家伙,是在叫她吗?

  符鸳直起了身子,这桌上除了这个男生就是她,小家伙应该是喊她吧?

  姐姐肯定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介绍一下,肯定是给姐姐的弟弟听的。

  想到这符鸳才更加确定,正经地介绍自己起来,“你好,我叫路清一,道路的路,清水的清,数字一。”

  “我的弟弟路旻一患得先天性白血病,急需医疗费,所以走投无路下我被迫跟阿覆姐姐签订了合约,来到这里,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

  许濯:“......”

  倒是没看出哪有一丝被迫。

  路家,略有耳闻。

  是那个王氏下的走狗,做事不利被主人抛弃了,积攒多年来的积蓄全全赔清,旁支趁机投靠他人,苟得一命。

  而主心骨则是一个没落下,当家的两夫妻也在私逃的路上驶入河桥,连人带车一同坠毁,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和患先天病的儿子。

  许濯扯起讽刺一笑。

  本以为落魄世家的大小姐不会甘于沦为她人的玩物,但现在看来,一身傲骨也不过如此。

  符鸳见他没再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补了一句。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你抢阿覆姐姐的,姐姐还是你的姐姐,我已经有弟弟啦。”

  即使微不可见,许濯的嘴角还是不由地抽搐了两下。

  许覆一双狭长的眸子好似划过了一丝什么东西,转纵即逝,令人捉摸不透。

  再是沉默后,第一顿饭安然无恙度过。

  饭后,符鸳被送回了房间。

  在感叹人类世界的食物很好吃的同时,也不忘夸自己真棒,姐姐的心情肉眼看上去的不错,相信只要加把劲,任务就能更进一步。

  除了符鸳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云朵小精灵跃到她的手上,“笨蛋天使,你你你,你没事吧?那个坏女人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什么坏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姐姐?”

  符鸳满小脸不悦,“还有,什么笨蛋天使啊,既然你那么喜欢这么喊,那我以后就叫你笨笨好了。”

  喜提名字的笨笨看符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过看这家伙没有事的模样,它还是松了口气。

  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转眼又变成了不屑,“哼,什么姐姐,你就是没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我知道啊。”

  “你知道个鬼呀!”笨笨被这笨蛋天使气都已经不打一处来,“你你你,我不在这跟你争了,你有本事自己去看看!拿起你的预言书,笨蛋天使!”

  符鸳小鼻哼哼两声,两手一抓。

  “喂,喂!笨蛋天使你你你想对我做什么?!啊!!!”

  不一会儿之后,笨笨被符鸳绑在了窗帘上,裹了一圈又一圈。

  复古窗帘布料硬,符鸳费了好大劲才绑了个丑丑的结。

  拍拍手,笑道:“听话哦,不要吵哦。”

  笨笨:“唔唔唔!!”放开我!

  恶毒!好恶毒的天使!

  符鸳这才清净下来,拿出了自己的预言书,翻看着里面。

  除了一只带着五颜六色的羽毛笔,就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空白。

  “查看预言......喔,好像是这样?”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咒语,手上亮起了星光。

  因为神力太薄弱了,符鸳鼓起腮帮子,对着光就是一顿呼呼呼,硬生生把神力给吹进了书里。

  预言书就像活了一般,自己翻起页面。

  符鸳双目一闭,果真看到了另一副场景。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她第一次透过窗外看见了别墅外的场景,华丽庞大,后方连带着花园,种满了成片的白色玫瑰。

  她被海一般的白色玫瑰惊艳,仅一时,又被房间内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畜生,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瓷器炸碎。

  符鸳转回头,不由地睁大了双目。

  这里与她的房间布局大小都很像,不同的除了凌乱稀碎一地的家具以外,还有装潢精致华丽的墙上满布已经发黑的鲜血,让本就空荡的房间显得更为瘆人。

  中央一个白衣女子跪坐在地上,黑色的身影屹立在她的面前,如同一道跨不去的荆棘,逆光撒下的阴影落在脏污的衣裙上,她瑟瑟发抖着,满手是黏稠的血。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扎下去!我死给你看,滚,滚啊!畜生,滚啊!”

  越吼到后面,她的声音也愈加颤抖以及语无伦次。

  就好似大叫不是给对面的人听,仅是给自己壮胆。

  “乖。”

  许覆俯下身来,刀削般的下颚线侧漏,唇角勾起薄凉的笑意,富满磁性的声音极轻,带了意味不清的蛊惑,“给我,不要弄伤自己了。”

  白衣女子唇色泛白得可怕,死皮附在唇上,死死地盯着许覆的眼睛颤抖。

  害怕、无助、惊恐在她的瞳孔中来回交替,颤动许久,她竟鬼使神差地将瓷器破碎的残骸递了过去。

  下一刻,许覆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

  她想要尖叫,却被大手扼住了咽喉,任人宰割的无助在此时达到顶峰,眼珠子仿若要生生瞪出来。

  “咳......放、放开!”

  “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想着出去,更不要想着挑战我的底线,乖乖做一个干净的玩物,不好吗?为什么总想着要出去呢?”

  她歪了歪头,“我给了你干净的房间,干净的裙子,为什么你要将它们都弄脏呢?”

  “......呸!恶心!”

  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出,撒在裙摆上,再次留下一片污渍。

  许覆顿时无了笑意,隔着黑色手套摩挲着她洁白的脖颈,冰冷道,“你又弄脏了。”

  僵持些秒,许覆再次讽刺一挑唇,松开她,“罢了,时日久了就好了。”

  “咳咳!”女人扑在地上咳嗽起来,直瞪回去,“许覆,你不得好死,你就是个疯子!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玩具!”

  许覆转过身,不再理会她口中的辱骂,向前走了两步,女人却扑了上来,变了一副面孔,苦苦拽着她的衣角,“许覆,求你了,放我走吧,我求你了!”

  “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去做,我不能在这待一辈子,求你了......!”

  放走?许覆听见这词便呵笑,回过身来,将她凌乱到面前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细嫩的脸蛋。

  接下来的话语不重,却让女人浑身散了力,瘫坐在地上。

  “当然可以啊,只不过不光是你的母亲,你的父亲,家人朋友,都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也不希望自己会连累她们对吧,秦小姐。”

  见人再没了反应,两眼空洞,许覆留下一笑,便走了出去,也不忘嘱咐下人将房间内的鲜血打扫干净。

  就这样,大门合闭,房间重新恢复了寂静,本该是温馨的卧室,却成了无形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