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姐姐不都是大家闺秀吗......

  梁萧带着受了委屈的颜衡回到宫里,吩咐侍女拿了件她的衣裳,递给屏风后的颜衡。

  “你就当真那么乖巧,任瑜贵妃为难你?”梁萧屏退侍女,屋里就她和颜衡两个人。

  她们身量差不多,梁萧比颜衡高些,但衣服穿起来也蛮合身。

  “她位分比我高,除了忍气吞声我还能怎么办?”颜衡一边换衣裳,一边忍不住吐槽,“那位大师最好快点现身,我实在受不了你们人族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梁萧嗤笑一声:“不是说狐狸最狡猾,怎么我瞧你笨得不行。”

  颜衡气结,换好衣服出来,坐到榻上端了杯茶,一口气喝个精光。

  梁萧又给她续了一杯道:“瑜贵妃本就受宠,早年被贬为许嫔,恢复位分以后父皇为了补偿,更是宠爱非凡。”

  颜衡叼了块儿糕点,“呜呜呜”地表示知道了。

  “你日后聪明点,别傻傻地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梁萧瞧她吃得开心,自己心情也好了些。

  末了,她又叮嘱:“今日我帮了你,想必瑜贵妃知道了你是我身边的人,手脚也会收敛些。”

  颜衡在梁萧宫里吃了个饱,慢悠悠地和花姿往景宁宫走。

  迎面突然有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道:“颜美人,您可叫奴婢一番好找。”

  颜衡不解道:“找我何事?”

  小宫女卖个关子不说,反而道:“您随我来,陈婕妤她们候着您呢。”

  颜衡:......不是吧还要找我麻烦?

  她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想到梁萧会为她撑腰,一时胆子大了不少。

  颜衡原本还在琢磨,要是真遇上了刁难她该怎么办,谁料到了陈婕妤宫里,她却傻眼了。

  “妹妹来了?快快快三缺一,我们可等了许久了。”陈婕妤一见到她就眼冒精光,动作麻利地拉开一张椅子,不停地招手叫颜衡过来坐下。

  颜衡走近一瞧,桌上整整齐齐码着瓷牌,这才明白过来——这几人着急寻她,竟是打牌来了!

  颜衡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陈婕妤牵着入了座:“这东西可好玩了,你快来试试!”

  “妹妹会玩不会?”另一边的张淑仪一手洗牌,一边问道,两眼里满是期待。

  颜衡僵硬地点了点头。

  瓷牌她是会玩的,流云山上就有一副,她和哥哥还有爹娘闲了就搓一顿。

  只是——

  为什么后妃会玩这个?不是个个都是名门闺秀?怎么会和如此市井气的东西沾边?

  “妹妹会玩那可就太好了,除了我们仨就剩周贵人会玩,先前她说身子不舒服,好几日都没来。”陈婕妤高兴道。

  颜衡心里实在疑惑,忍不住问道:“姐姐几个为什么会玩这个?”

  以她的年纪喊这几个人姐姐,她们怕是要折寿。

  牌已经码好,婉美人一边摸了一张,一边道:“宫里太无聊了,我们又不得皇上宠爱,没这个打发时间,岂不闷死。”

  颜衡颇为了然地点点头——想必瑜贵妃盛宠,皇帝每每来了后宫,不是去见她就是在去见她的路上,别的后妃们很难分一杯羹。

  几人的侍女关好门,跑到屋外放风去了。

  一个时辰后。

  “胡了!”颜衡一边推下面前的牌,一边向张淑仪伸手,“姐姐说好的翡翠手环,不许抵赖。”

  张淑仪一脸懊恼地拆下手腕上的镯子,不情不愿地塞到了颜衡手里。

  只这一个时辰,颜衡救把她们身上的钗环首饰全都赢走了。

  她美滋滋地叫花姿收拾好东西,准备洗牌再开一局。

  婉美人站起身:“啊呀妹妹,我想起来该要回宫喂我的小金鱼去了,不玩了不玩了。”

  张淑仪紧跟在她后面:“我也去瞧瞧。”

  陈婕妤一脸菜色道:“今儿太累了,妹妹也回去歇着吧。”

  颜衡只好作罢,临走前依依不舍地拉着陈婕妤说:“日后玩瓷牌,姐姐还记得叫上我啊。”

  陈婕妤心道谁还敢叫你,进宫五六年统共就攒下这么些首饰,老底儿快输光了。

  入了夜,颜衡洗漱完毕,坐在小榻上挨个收拾她赢来的宝贝。

  “花姿,后宫的姐姐们真好,不光叫我玩,打牌出手也大方。”

  花姿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首饰,心说恐怕以后她们就不敢叫您了。

  颜衡拿了对儿玉耳坠塞到花姿手里:“今天瑜贵妃找咱们茬,你也跟着我受累了。”

  花姿受宠若惊地收下:“多谢美人赏赐。”

  颜衡没打耳洞,这些个漂亮耳饰她都用不上,又捡了好些不显眼的,全送给了花姿。

  当初颜衡受封,皇帝本给她拨了几个人伺候,颜衡却想到了在夕鸢楼碰到的花姿。两人虽然没相处几天,但花姿手脚麻利,颜衡便央求梁殊,将花姿从夕鸢楼带出来伺候她。

  这厢在屋里坐了没多久,皇上身边的姑姑延龄便打了灯过来,要她收拾收拾准备侍寝。

  颜衡心中哀叹一声,起身沐浴。

  她有妖术,可为梁殊造一幻境,让他误以为自己宠幸了颜衡。实际颜衡则在乾元殿里的小榻上委屈一晚。

  今晚又要在那翻不开身的地方将就,颜衡心里实在烦闷,不知何时皇上才能腻了她。

  她麻木地坐在浴桶里,听花姿边梳头边拍马屁:“小主入宫半月就侍寝了三回,皇上是真喜欢您呢。”

  颜衡拈了片花瓣在手里玩:“这福气还是给别人吧,我消受不起。”

  乾元殿里的小榻原是给守夜的太监宫女们睡的,有妃子侍寝的话便空出来,颜衡唬了皇上后,惨兮兮地挪了过去。

  颜衡盯着房顶的横梁,躺了半晌仍旧没有困意,那边皇帝闭着眼,还沉浸在颜衡造的美人入怀的幻境中。

  别的不说,她的幻术学得是一等一的好,族中好些长老甚至都不如她。

  黑暗中,颜衡幽幽地叹了口气——世间捉妖师的道行太深,若是被他们逮住,绝对保不下一条命来,否则颜衡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用术法了。

  翌日清晨,颜衡算着时辰醒来,将自己的衣衫弄得散乱些,而后钻进了皇上的被窝。

  快到梁殊起身的时候了,颜衡没躺多久,他就醒了。

  伺候穿衣时,梁殊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最近暑气正盛,朕打算去行宫过些日子,你想不想去?”

  颜衡忍着恶心故作娇羞道:“皇上已经有了打算,还要问妾身不成?”

  梁殊笑道:“朕当然要问问你的心意。”

  “皇上去,妾身当然去。”颜衡理了理龙袍的衣领道。

  “那便回宫收拾收拾,过几日就启程。”梁殊道。

  好歹是能出宫玩了,颜衡伺候完老皇帝,回屋坐在宫里,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陈婕妤拎着一盒糕点来唠嗑:“皇上说把我们几个也带去。”

  颜衡兴奋道:“那姐姐能不能悄悄把瓷牌带上?”

  陈婕妤:......不可能,输不起。

  她推脱道:“瓷牌数量多,体量又大,带起来哐啷作响,容易叫人发现。”

  颜衡一脸落寞地咂咂嘴。

  去行宫的日子是个好天气,既是晴天又有微风,坐在马车里也不嫌闷热。

  这一趟带了不少人去,颜衡瞧见了瑜贵妃和九皇子梁沐。

  梁沐今年年初刚满五岁,比他母妃讨喜多了。远远看到那个奶团子,颜衡都想上手掐一掐。

  梁萧倒是副冷淡模样,她似乎一直都这样,身旁服侍的宫人也都一脸畏惧,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被这位“臭名昭著”的公主给杀了。

  颜衡不光不怕她,因着小时候相处的那段时日,甚至觉得梁萧还蛮可爱。

  她大抵是疯了,居然仅凭九年前相处过的那段时间就轻易信任梁萧,任谁都要夸上一声胆子大。

  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些坏事,说不定梁萧真的做过,不然为何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行宫名叫玉泽宫,宫内有一大湖,若是到傍晚,在湖边吹着风,惬意至极。

  颜衡的居所离皇上稍远,毕竟她位分低,近一些的都分给婕妤淑仪她们了。颜衡对着安排倒是非常满意,毕竟她实在不想伺候梁萧的爹。

  因着这个缘由,皇上有些日子都没宠幸她,反而陈婕妤她们陪侍的时间见长。

  她们一见到颜衡,脸上都泛着红光,毕竟有了恩宠,日子滋润了不少。

  这日用了午膳,颜衡便一人在宫里闲逛。

  她其实不大喜欢有人跟着,想干什么都不痛快,今天又吃得有些多,索性让花姿她们都留在宫里,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园子的景致确实比皇宫要好看些,那里金碧辉煌,看久了反倒觉得刺目。

  这里的园林山水都很典雅,曲径两旁树影成片,还有蝴蝶纷飞,景是好景,但——很容易迷路。

  已经绕了半个时辰了,颜衡依旧找不到来时的路。

  那些个石子路全都长得一模一样,饶是她以前在森林里来去自如,现下也被迷惑住了。

  不知拐到哪条路上去了,颜衡面前忽然出现一排矮房。

  那房子外表露出墙皮,颜色也灰扑扑的,和这玉泽宫的美景格格不入。

  颜衡大着胆子过去,说不定能碰上认路的人。

  那排矮房有好几间屋子,全都关着门,但门上并未落灰,看来这里还有人居住。

  “劳驾,有人在这里吗?”颜衡站在矮房外,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人应答,这会正是中午,即使有人应该也在歇息。

  她瘪了瘪嘴准备离开,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颜衡听觉灵敏,立马转身寻找声音来源——似乎是从房子后面传来的。

  颜衡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话本,上面说这种旧房子最容易闹鬼。

  她的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