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你七郎,好不好?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周岚斐身上就一直藏着一把水果刀。

  他用那把刀给段宗稷雕了个牌位,又用那把刀插了卫珣渊。

  卫珣渊握着他的手做出如此动作时,他始料未及,而后却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心下骇然。

  段宗稷另叫了一批车来接送,段琛被单独送往医院,周岚斐则破天荒的鱼段宗稷同坐了一辆车。

  车子平稳的往段家行驶,周岚斐坐在宽敞的车座一隅,一语不发。

  倒是段宗稷率先开了口。

  “你是什么时候遇上他的?”

  “我也不清楚。”周岚斐低眉顺目的回答,看着心有余悸似的,“我之前......跟同学出去吃了顿海鲜,突然过敏了,去医院看了看,一觉醒来就遇见他了。”

  “你认识他?”段宗稷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

  “不认识。”周岚斐说:“我好几次想跑来着,都被抓回来了......”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段宗稷道:“我是说,他有没有伤害你?”

  “他......他好几次问我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掐我来着,还......还咬我。”周岚斐说。

  他是不太会撒谎。

  但这些话,也并非是谎话。

  段宗稷侧目看了他两秒,似乎是在探寻他说的这些内容的真实程度。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他是个很厉害的鬼。”

  “鬼?”周岚斐诧然回眸。

  “是的,不是妖,是鬼。”段宗稷似有感慨:“若是与我交手,力量应是在伯仲之间,你说他这么厉害,刚才又怎么会被你一刀刺中呢?”

  周岚斐疑惑道:“方才不是宗主您的法器击中了他,才给了我机会脱逃么?”顿了顿,他又轻声叹息:“我当时都吓傻了,也不太记得具体的情况,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我刺中了,我看他也很惊讶,可能也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你受苦了。”段宗稷淡淡道。

  事实证明,卫珣渊的这出戏码演的颇有成效,周岚斐本以为他回到段家之后免不了一顿体罚,有可能是跪,有可能是鞭子,毕竟在段家,就算没有任何原因,哪怕他只是跟喝醉了的段琛擦肩而过了,也会被对方揍一拳踹两脚,被骂“好狗不挡道”。

  但这回破天荒的,没有人为难他,段宗稷大概急着去探望段琛的情况,便就近把周岚斐丢在了路边,这正中了周岚斐的下怀,正好他也不想与段家人虚与委蛇。

  他沿途走了一阵,觉察到有人在跟踪他,约莫是段宗稷派来跟踪他的仆从,段宗稷果真也不是那么放心他,于是他便在街上七拐八绕,又到宁城大学绕了一圈,直到天黑,那两人离去了,周岚斐才前往宁城附属医院。

  令人意外的是,卫珣渊并没有来过,姜棠也不知所踪,适逢林帆下夜班,周岚斐找护士问了问,没有人替他办出院,仿佛一切都是戛然而止的。

  周岚斐愣怔在原地,心里的忐忑但有愈盛。

  卫珣渊看他的眼神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摸着良心说,从始至终,除了似乎将他错认为旁人,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偶尔情难自已以外,卫珣渊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相反,还将他照顾的十分妥帖。甚至在那一刀下去,溅出血来的时候,男人都可以避了避角度,没有令他被波及的太多,过敏的红疹出现了三两点,未几便消退了。

  他算是全身而退了,卫珣渊如今怎么样了呢?

  -

  城南的如意巷是一条窄窄的小街,与经济发达的城北商业区相比,街道两旁种满了杏花与梧桐树,晚间郁郁葱葱。说起来宁城地域广袤,时常半城雨半城晴,如意巷便是那总下雨的地方,成天湿漉漉的新鲜空气将此处的草木滋养的极好,附近还有几片天然的水库,偶尔会有人前去钓钓鱼。

  周宅便坐落在如意巷的尽头。

  周岚斐身上的钱不多,坐了两站地铁下来便靠步行,回到周宅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成了巷子里唯一的光源,周岚斐很疲倦了,走的步伐缓慢,待走到两座石狮子跟前,他抬头,看见了刻有“周宅”的匾额。

  门可罗雀,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周家。

  这间颇具古韵的中式宅邸三进三出,说句气派不为过,有葳蕤丰茂的玉兰从围墙上端探出来,幽静生机,在周岚斐的印象中,周宅也曾热闹过,只是架不住岁月波及,人世无常,如今草木反倒比人多了。

  他握了门环轻叩,而后两扇门朝里打开。

  开门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用两脚站立的橘猫。

  橘猫一张嘴,是个纯正的公鸭嗓。

  “少爷!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你咋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你还不高兴么?”周岚斐有气无力的迈进门槛,这叫阿皮的老狸奴陪他从小玩儿到大,亲的要命,他也不用在阿皮跟前伪装什么有礼有节的模样,“段家今日都有事要忙,顾不着我,就偷跑回来了。”

  “瞧你辛苦的,都瘦了好大一圈儿了!阿皮我给你炖条鱼吃吧!”橘猫说。

  周岚斐看了他一眼。

  “我看是你想吃鱼吧?”

  “天地良心!”阿皮伸出三根爪子指天誓日,“好吧我是有点想吃。”

  周岚斐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院落里的秋千上,晃里晃荡。

  若是能进入周家的这座宅子,便会被里面生机勃勃的美景所吸引,兴许是城南本就水汽丰润的缘故,周宅里种的花木足有几十余种,遍布连廊两侧,无不是生长繁茂,如今深夜,秋千旁昙花开了几簇,晶莹剔透,如梦似幻,有几只同色的白鸟尚未休憩,在高高的玉兰树枝丫间一闪而过,带动花叶簌簌作响。

  比之外面的喧嚣烦扰,实在是叫人心旷神怡。

  “刚才有一条大鱼跳进咱家池塘了、”阿皮跳到周岚斐身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岚斐显然是困了,有些心不在焉:“啊?”

  “真的,是一条好大的鱼!”阿皮吸溜了一下,胡子滑稽的抖动,“我能闻到,那来自大海的清新的味道——”

  周宅的中院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水潭,有碑取名为衔月谭,那水潭许是有地下水与外界流通,都是活水,自净能力极强,无需人打理,自能清澈,水潭附近柳树低垂,时有花瓣飘落,水底有锦鲤绿龟肆意游走,是周宅里的又一方美景。

  有鱼顺着地下水的渠道游进来周岚斐姑且还能信,跳进来......周岚斐就不太信了。

  但阿皮这家伙一直在撺掇他,他只好不情不愿的从秋千上起身,跟随过去。

  夜色如水,明月倒悬,如衔水中。只有这夜间光泽不明朗的时候,衔月潭的深不可测方能展现,中央的水纹是银色的,下方却黑漆漆不见底,周岚斐伸着脖子看了许久,也愣是没看见一条大鱼。

  “你饿疯了吧!”他忍不住在阿皮头顶拍了一下,埋怨道:“我也是疯了才会陪你瞎转,我好困,心里也好难受,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遭遇了些什么......”说完,他正要转身。

  “哗啦”

  水下传来突兀的波动。

  周岚斐的身形一僵,疲倦的眼眸睁大。

  他听见有东西穿破了水面。

  冰凉的水渍溅湿了他的脚踝,他听见阿皮在欢呼:“大鱼!!大鱼!!!”

  周岚斐猛地回头,与此同时,他看见迷离月色之下,一个秀美颀长的人影垂直破水而出!

  剔透的水光也被月色染成了皎洁的银白,于那人周身镀上了梦幻的裟罗,周岚斐冷不丁后退了半步,脑海里有巨大的震撼。

  这水潭是有些深度在的,因为够清澈,所以往往给人以是个浅潭的错觉,他小时候就曾经掉进去一次,被会水的阿皮叼出来,差点儿没溺死。

  显然,水下而出的这是个人。

  显然这个人从跃入潭中一直到他回到周宅,都从未出过水,所以阿皮才会误以为那是一条鱼。可是什么人能在水下潜伏这么久?他不需要呼吸吗?!真的不会溺死吗?

  这些问题在周岚斐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但不等他找到答案,那个人便已趴伏在了岸边,绵长的呼吸着。

  深色的长发蜿蜒在他的肩头,末端漂浮在水上,好似海藻,在月光下竟然隐隐透出一种奇妙的蓝色光泽,这也让周岚斐一时分辨不出他的性别,过了好几秒,直至对方稍稍扬起了下颌,周岚斐才感觉到脑海里传来巨大的轰炸之声。

  “卫珣渊!!!!”他冲口而出,瞳孔震动。

  轰炸后带来的那种难以遏制的狂喜,犹如看见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周岚斐再也顾不上旁的,扑过去抱男人的手臂。

  “阿皮!!过来帮忙啊!!”他一面试图将卫珣渊拉上岸,一面冲着橘猫大吼。

  橘猫还沉浸在震惊我猫的状态之中,结结巴巴的嚷道:“这这这,这咋是个人呢!”

  而后他也顾不上许多,“啪叽啪叽”的凑过去,跟着周岚斐一块儿将水潭里的男人拖上了岸。

  卫珣渊上岸的一瞬间,周岚斐下意识的望向他的腿。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仿佛......他会看见一些不是腿的构造。

  周岚斐甩了甩头,心下好笑。

  他是疯了吗?这不是腿,难道还应该是鱼尾吗?

  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卫珣渊的下半段,合盖是一条漂亮而巨大的鱼尾呢?

  “喂!”他伸出双手去,捧住了卫珣渊的双颊,连声呼唤道:“卫珣渊!!卫珣渊!!”

  男人浑身湿透,黑色的衬衫吸饱了水,紧实的贴合在他的身躯之上,将他完美坚韧的身形轮廓勾勒出来,周岚斐发觉男人虽然看着高大,实际上骨肉匀停,整体比寻常人都要修窄一些,是很容易在水中沉浮的流线型......

  届时卫珣渊睁开了眼,他眼睫浓密,蓄了水滴落,一粒一粒,圆润的像是珍珠。

  他望着周岚斐,蔚蓝色的眼眸没有焦距,润泽如海。

  他气自己的鲁莽行径,于是那一刀多少带了些自责泄愤的意味,没有手下留情。

  □□上的痛感仍然没办法掩盖心上的疼痛,短暂逃离之后,他恍惚在外奔走了一整天,记忆始终沸腾着,争先恐后的往外涌。

  ......

  漓征三十年,也是琅嬛万恒历的第四年。

  南海泉先国的历法与琅嬛国不同,鲛人国王卫漓也未曾想过,岸上统治琅嬛国的新君主刚继任四年,便开始了一番大作为了,他们在沿海区域大规模的落网,肆意捕捞在浅水区游弋的鲛人。

  活着的鲛人拥有美丽的外表和动听的歌喉,落泪可成珍珠,还擅织鲛绡,死去的鲛人鳞片闪烁堪比宝石,鲛皮可做鼓面,鲛骨可入药,鱼尾更是能做成各式各样的艺术品。

  短短一个月,鲛国死伤过千。

  琅嬛国的术法霸道强悍,天下闻名,皇室一族尤其擅长,而国之子民亦有修习,因此国力强盛,卫漓试着组织军队反抗,收效甚微。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出面与琅嬛国主签订了一系列的休战条款,每年上供大量的鲛珠与鲛绡,并将自己最小的儿子送去琅嬛国当质子,以表臣服之心。

  那一日风和日丽,卫珣渊被送上岸去,跟着他的只有三两个泉先国的老仆,他还不太适应变幻出的人类的双腿,走路走的很慢,偏偏从鲛国去往酩都皇宫的路途又很远,他从天不亮就出发了,一直走到日暮西山,才抵达了酩都皇宫的门口。

  这一路,他见识到了琅嬛国都城酩都的繁华,街道很宽,人类的数量很多,有许多人会用艳羡的目光打量他,毫不遮掩的对他的外表和身世谈论揣测。

  民风开放,也是一个国家欣欣向荣的表现。

  卫珣渊却他无法共情这份恣意逍遥,他看着眼前那通天似的九百九十九级白玉台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老仆在他的身后与他轻声道别。

  “七殿下,往后的路,便只有您自己走了。”

  “鲛国臣民们的性命与未来可都在您的肩上。”

  “您务必要谨言慎行,相信陛下终有一日会来接您回家。”

  这些殷殷劝诫他自己也与自己说了几千遍几万遍,可纵然他早已割舍下了家国眷恋之情,如今却还是会觉得难过。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里,跟随着对接的一个内侍,头也不回的往白玉阶上走去。

  他是要去拜见琅嬛君主的。

  作为邻国质子,琅嬛国甚至没有派出马车与步辇接送,只让他徒步走来,可见轻蔑不屑之意。

  残阳如血。

  白玉阶好长好长,长到仿佛走不完,他的双腿沉重的好像灌了铅,风中的热度几乎要将他身上的水分蒸干了。

  明明还没有离开太久,他就已经开始怀念湿润的深海,轻盈灵动的水流会托着他去所有想去的地方,鲛国的子民会歌唱,而不是像前头的那位内侍,只会不停地催促他快些。

  他快要走不动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他的脚在台阶上绊了一下,终于重重的跌倒了。

  手肘磕在坚硬冰冷的石料之上,疼的他两眼发黑。

  约莫是担心他叫君主久等,内侍在前面变得格外着急,走近他跟前时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极为不耐烦起来,近乎于呵斥。

  卫珣渊听不太清楚,他本就不是多么和人的脾气,此刻耳边“嗡嗡”的耳鸣着,没什么精力去搭理这些难伺候的人类。

  就这样吧,他想,要杀要剐,也就这样了。

  便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少年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韩长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少年的嗓音清亮,如一泓清泉般落在他的耳朵里,令他混沌的意识稍稍清明,他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飞奔而来。

  那少年着一袭层层叠叠的华贵锦袍,头戴红珠玉冠,脚上则是一双棕色的鹿皮翘头靴,他生的唇红齿白,在如此鲜艳而奢靡的配色之下,眉目丝毫不显得庸俗逊色,反倒更衬的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比他上岸之后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

  少年在他身边儿驻了足,那韩总管态度秒变恭谨,一字一句道:“回禀太子爷,这是泉先送来的质子,本该先去拜谒陛下的,但他腿脚慢,又犯懒,就赖在这儿不走啦,我正犯愁呢!”

  “哦?”那少年饶有兴致的低下头,打量着他的脸:“原来就是他呀!长得比我父皇的那些娘娘们还俊呢。”

  “鲛人本就多貌美,听说这卫家七郎是他们漓王膝下模样最端正的一个,不然也不会被挑选来呀。”韩总管道。

  少年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琅嬛国的这位太子爷,卫珣渊来之前是听闻过的,名叫周岚斐,是琅嬛国君主的心头肉。

  他此番来,便是要给这位太子爷当书童。

  卫珣渊暗地里冷笑了一声。

  美其名曰是书童,怕本质只是玩物吧,有父必有其子,琅嬛国的人性情都一样。

  “喂!看见我们太子爷,怎么也不行礼招呼!”韩总管像是想起了什么,疾言厉色的冲他吼道。

  卫珣渊不搭理,兀自合着眼,他想你们的太子爷你们自行跪去,凭什么要求我,谁还不是个皇子了,他如今真的累极了,破罐破摔般的低声道:“我行动不便,恕不能从命。”

  “你这是什么态度!!”韩总管没料到他会这般忤逆,不由得大怒,正要上脚踹他,却被那少年抬手挡了挡。

  韩总管没料到周岚斐会直接上手挡,不由的吓了一跳,要知道太子爷身上的衣服价值千金万两,他若真一脚踹上去,把自己个儿卖了也赔不起,于是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哎哟喂我的爷,你这是做什么呀!”

  周岚斐没搭理韩昌顺,只是伸手捞了捞袍摆,于卫珣渊身边蹲下。

  “这台阶怪长的,你走不动了呀?”他好奇道:“不瞒你说,我穿着这么厚重的衣服,每天爬两遍,也吃不消。”

  卫珣渊终于睁开眼,瞥他。

  那层层叠叠的昂贵衣料被周岚斐兜在手里,下方露出了鹿皮小靴完整的花纹,还有小半截儿裤腿,这小太子的高度此刻跟他平齐,没了方才的矜贵雍容,显得十分接地气。

  “哎哟我的爷啊,你可别在这儿闲唠嗑了。”韩长顺在旁边儿愁眉苦脸道:“陛下还在紫宸殿里等着呢!”

  “可他走不动了!”周岚斐说。

  “这才几步台阶,哪儿能走不动呢!”韩长顺道。

  “人家是从海里上来的,让你现在去南海游两个来回,你游不游得动?”周岚斐道:“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呀!”

  “那总不能就让陛下干等着吧!”韩长顺被他杠的哑口无言。

  卫珣渊垂眼,心底麻木。

  旁边的周岚斐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忽然一拍脑袋道:“有了!”

  他将那织锦锦袍的下摆打了两个结,在韩长顺震惊的目光之中,挪到卫珣渊前头,背对着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你!”

  此话一出,不仅是卫珣渊,旁边儿的韩长顺也裂开了。

  “这这这——这使不得啊!”韩长顺结巴道:“太子爷您千金贵体!!怎么能给人当牛做马——”

  “什么当牛做马,你会不会说话啊!”周岚斐撇嘴道:“我父皇小时候还背过我呢,你能说我父皇那也叫当牛做马么?”

  韩长顺:“......”

  他当然不能了!

  “再说了,他不是要给我当书童么?”周岚斐指着卫珣渊道:“那既然迟早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语毕,他扭头,冲卫珣渊笑的灿烂:“上来!抓紧的!”

  ......

  周岚斐就背过他那么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他发现这少年虽然嘴上吹嘘自己健壮如牛,实际上骨骼比他要纤瘦一些。

  走上漫长的白玉阶梯,周岚斐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狼狈的不像个尊贵的皇太子,但扭头看他时总也笑盈盈的。

  “卫珣渊。”他说:“你在家排行老七?那我叫你七郎,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言语便被推进了紫宸殿。

  而他,实则在心里喊了一声。

  好。

  【作者有话说】

  是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