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蛛,你说什么?”

  顾里没听清,连忙询问,就听朱知沉声道:“顾里,你知不知道人间的江湖中流传着一句至理名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其实这句话用在修真界,也是很有道理的。”

  “什么……意思?”

  顾里还是不明白,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说完话的朱知忽地拔身而起,他只是眨了下眼睛,眼前就已不再是熟悉的景物。

  身在蜘蛛背上的顾里其实并没有真正体会到朱知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倒是被留下来的凌骏和其它妖精旁观者清。刚刚那个速度,说蜘蛛精化作一道流光,那都是侮辱,那根本就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致快速,快到许多年后,只要想起这一幕,大家心里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唯快不破,一点儿都不假,他们形容不出这种快,但是知道如果朱知要杀他们,可能它们脑子里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完全想不出半点破解之道。

  仿佛转瞬间就已飞越关山万里,顾里吸了一口气,哪怕有朱知的法力保护,他的衣服头发依然被狂风吹得猎猎飞舞。

  一人一蛛流星般直上青云,接着一道剑光划破长空,穿过层层乌云,斩向不知何方。

  惨叫声响彻天地。刹那间阴霾消散,天破云开,一轮金灿灿的朝阳就在不远处的天边,绽放出霞光万道。

  从毫无预兆的拔地而起,接着飞越千山,直上云霄,剑光斩魔,最终破局而出。这一切朱知一气呵成,顾里的脑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已经踏在了昆仑的土地上。

  空中一张巨幅山水画悠悠飘落,对虾精等如同下饺子般从里面扑棱扑棱跌下来,最后凌骏的百丈金龙破纸而出。

  片刻之后,金龙不在,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脸茫然的太上皇。

  “朕这是怎么了?”

  “还用问?原形毕露了呗。”

  凌骏:……

  “朕……这就变回人了?可我还没过够做龙的瘾,妖君大人你为什么忽然就快速破局?就不能多让我做会儿龙吗?”

  这话虽然是抱怨,但从那句“妖君大人”就可以知道,太上皇陛下是多么识时务的人。

  “皇上,这容易。”顾里嘿嘿笑着上前:“你赶紧死不就行了?”

  凌骏:……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死之后就可以重新做龙,这是为我好,但我怎么就觉着这么别扭呢。”

  “有什么别扭的?我知道你想感谢我的十八代列祖列宗,没事儿,我代他们收下你的谢意了。”

  凌骏:……

  “我可以揍他吗?”太上皇含泪看着朱知,语气无比恳切,旁边的对虾精等都情不自禁跟着点头,显然想揍顾里的不止凌骏一个。

  “抱歉,不可以。”

  可惜啊,恶势力太过强大。妖君大人连婉拒这种装装面子的事儿都不肯,这让对虾精不能不再次怀疑:画中大家都受到引诱的时候,为什么只有蜘蛛精能够岿然不动。真的只是因为定力强大吗?确定不是旁边某无耻书生抱大腿的功劳?

  正想着,心头忽然升起一缕警觉,不等对虾精跑路,就被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抬头看去,只见晴空万里,白云悠悠,半空中十几个人飘飘落下。

  原来是狂风和白云子这一路人马也成功破局,画中山川破碎,向四面八方飞溅,那片湖水却是倾泻而出,如银河般落下。至于布局的作画天魔,显然是死了,且连惨叫声都没发出,足可见狂风出手之迅捷狠辣。

  猝不及防的妖精们都被浇得有些狼狈,不过也有画风不同的:就在他们中间,破局后变幻成人形的朱知举着一把油纸伞,将自己和顾里笼罩在伞下,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你们两个这是上演蜘蛛精和书生版的断桥送伞呢?”

  狂风拉着白云子落地,没好气瞪了看起来很有点情意绵绵味道的两人一眼:真可恨,为什么那么无耻的青衣书生竟也有这么温柔乖巧的一面?他和师兄还没有过共撑一把伞的经历呢。

  狂风话音未落,对虾精就觉着再一次心生警兆,于是看也不看直接开跑,终于避免了再被淋一身的命运。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反应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黑天鹅,狂风上下打量了它两眼,忽然疑惑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着鹅兄你好像比先前更黑了些。”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不是错觉。”

  顾里插口,然后好奇地看着黑天鹅:“咋了这是?你们那画里该不会是墨水湖吧?”

  说着话的工夫,其它妖精也纷纷落下来,众人一看,不由都是大惊失色,原来熟悉的伙伴们,此时一个个都是面泛乌青,乍看上去,就跟乌鸡似得,黑天鹅许是原本就是黑色的关系,改变倒是最轻微的。

  “呱呱……呱呱呱……”

  巨大的癞蛤蟆跳上顾里胳膊,伸出两只前爪紧紧抱住他的手腕,叫声里充满了惊惧和绝望。

  “你给我过来。”

  黑天鹅身子一抖,变回人形,上前一步勒住癞蛤蟆的脖子就把他拽了过来:“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想毒死我,你就可以逍遥快活了。”

  顾里本来想为癞蛤蟆打抱不平,但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刻果断收声,想想癞蛤蟆和黑天鹅平时相处的模式,无耻书生觉着黑天鹅的指控不是不可能的。

  “呱呱……冤枉,我真的冤枉啊……”

  癞蛤蟆又叫了两声,才想起在场的小伙伴们听不懂□□语,连忙恢复人身大声叫屈:“明明一开始我放毒时,你还夸我有勇有谋,怎么现在就成想毒死你了?那不是你让我多放毒的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中毒,其他人不也都中了?”

  原来黑天鹅和□□等妖精进入画中之后,瞬间大水漫天,原本的山谷立刻成了汪洋泽国。

  这一幅画的作画天魔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快手,很快水里便聚集了无数虾兵蟹将,战斗力虽然低下,但架不住人家成群结队啊,更何况虾蟹当中还隐藏着阴险的章鱼,一只山鸡精甚至直接被它吞进了肚子里,幸亏黑天鹅眼疾手快,立刻以一枚天鹅羽破开章鱼肚子,才让山鸡精逃过一劫。

  眼看敌军前赴后继源源不绝,他们这十几只妖精虽然实力够强,可一旦被淹没,即便有顾里的金血保护,也是危险之极。没办法,人家数量多啊,杀一次不死,那就多杀几次呗,顾里的金血可是十分有限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癞蛤蟆勇敢地站了出来,鼓起肚皮呱呱叫了几声,毒液放出,想那虾兵蟹将终究是幻化而来,哪怕有法力,又怎禁得住这修行几百年的癞蛤蟆毒液,瞬间放倒一片。

  这把黑天鹅给兴奋的,比他自己杀敌都还要兴奋,拍着翅膀给癞蛤蟆鼓励,大夸它干得好。

  癞蛤蟆一听,也激动了,黑天鹅从来都只是欺负它,什么时候真心实意夸过他厉害?于是得意之下就有些忘形,鼓着肚皮放起毒就没完没了了。

  这一下就乐极生悲了,画中的“敌军”固然全被放倒,可友军也被误伤殆尽。就是黑天鹅,修为比癞蛤蟆高了不知多少去,但用毒,□□那是专业的啊。

  所以就连黑天鹅都被毒倒了,只不过因为修为高,中毒症状比起其它伙伴,还是要轻许多。

  因此严格说起来,黑天鹅这一路人马,其实是最先破了画中局的,癞蛤蟆的剧毒绵延开去,顺着画笔入了作画天魔的血肉,而这天魔却是无毒一族,很快便被毒的只剩下一口气,自然也没法继续作画。

  但为了给伙伴们解毒,所以耽误许多时间,才会在蜘蛛精和狂风等人之后出来。

  听了事情经过,就连见多识广的朱知和狂风白云子等人,也全都目瞪口呆: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破局方法。

  顾里忍着笑,上前拍拍黑天鹅肩膀:“好了鹅兄,你也不用生气,毒死你这种事,我相信癞蛤蟆是做不出来的。那个怂货,最多也就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听到前一句话,黑天鹅还点头表示同意,及至后一句话,原本就因为中毒后遗症还有些黑的脸色立刻更黑了:泥马这是来劝架的吗?这是生怕我不把癞蛤蟆往死里揍是吧?

  癞蛤蟆也哭了:“顾里,你要想我死就吱一声,我把这滴金血还给你,不带这么害兄弟的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嘴快,这一不小心就把真话给吐露出来了。”

  癞蛤蟆悲愤欲绝:“你还说?”

  对虾精和凌骏等人如遇知音,看着癞蛤蟆默默点头,透过眼神,大家都看清了彼此心中将无耻书生往死里揍的渴望。真正的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梦想。

  很快黑熊精率领的队伍也破局出来。众人彼此交流着破局心得,正热闹着,就听白云子道:“好了,如今画局已破,咱们该抓紧时间赶路了,救人如救火,蓬莱地仙还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呢。”

  顾里撇撇嘴:“他们都被抓了这么长时间,还有什么救人如救火啊?真要杀掉他们早杀了好吗?还能等我们过来救人?别说这些残暴的域外天魔,就是咱们这方世界中的妖魔鬼怪,也很少有这么讲究的吧。”

  “对啊。”白云子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纳闷了,你说这些天魔怎么这么讲究呢?”

  顾里摸着下巴:“根据我的经验,大招应该是放在后面。有数的,好饭不怕晚。”

  白云子:…… “需要我提醒你吗?这不是什么好饭,说不定还是惨案。”

  “哎呀别抠字眼了,反正就我们之前和天魔斗争的经验,这些家伙才没有如此好心,所以肯定还有大招在后面。就好像之前咱俩说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又没办法勘破迷局,包括这一次要去救的蓬莱地仙,说不定就是天魔们给咱们下的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