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绝对没有纹身,谢云泽笃定。

  在屋子里面醒来的那天,谢云泽因为慌乱焦躁,就已经强迫自己冷静,检查完周遭所有的环境情况,也包括自己身体的细节。

  他的皮肤雪白,唯独在情热的时候,会很容易泛起薄薄的粉色,指节、手肘还有膝盖都会发红,当然锁骨也会,但是不会这么明显。

  可眼下这道火焰,就这样明晃晃地烙印在锁骨的正下方,精致小巧,赤金色泽极其漂亮,在不注意的时候就像是融合进皮肤般自然。

  可当谢云泽按捺着心脏的狂跳,苍白着脸,伸出手指试探着落在上面的时候,却猛然感受到有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忍不住蜷缩了下。

  随着赤金色的火焰闪动,谢云泽的全身忽然涌起无端的热意躁动,腿软得险些当场没有站住!

  紧紧闭眼缓了缓,谢云泽迅速地穿上衣服来到卧室,甚至在后悔怎么昨天没有能装上摄像头,否则就能够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但是现在也还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他将整个卧室都翻了遍,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属于他的、让人觉得细思恐极的东西,然后还仔细看了窗台,每晚睡觉的时候他都会放杯水在那里,现在水杯也都好好的放着,没有被强行闯进来的迹象。

  所以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来过他的卧室,这道烙印到底是怎么留下来的?

  是昨晚经历过那些错觉以后出现的吗?难怪不得他会觉得如此真实,所以确实都发生过!

  夜风幽凉地吹进来,谢云泽觉得浑身发凉,不自觉拢了拢身上匆忙套着的睡衣。

  外面远处的空地里,还摆放着没有来得及运走的地痞流氓的尸体,他们身上保留着怪物原始的特征,这种类型会比较好辨认。

  但是世界上并非只有低级怪物的存在,会有更高等级且可怕的怪物,即便受到规则的限制,他们也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会是这种高级怪物吗?

  又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谢云泽本来以为自己今晚会很难睡着的。

  可消耗的精力太大,沾着枕头便沉沉地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谢云泽缓缓睁眼,坐起来后别的什么都没做,而是打开监控画面来看,发现昨晚倒是安安静静的,什么异样都没有。

  谢云泽顿时情绪复杂难言,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片刻后放下监控,谢云泽便准备去弄点早餐,可谁知道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还得去趟菜市场。

  回想起之前去菜市场那乱糟糟的场景,谢云泽不由得低垂下睫羽,但是现在整个家都只有他自己,最终还是提起了菜篮子。

  却没有想到出门的时候,明皓月也正好在对面打开了屋门,手里面同样拎着篮子。

  像他这样俊美的外貌和气质,压根就想象不出来他会做这种事情,谢云泽见状还愣了下,但是很快又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

  “……”明皓月知道他戒备,看到这动作还是无奈地笑起来,“不是装了摄像头了吗,有捕捉到我的犯罪记录吗?”

  这话要是换作别人说,多半会像是挑衅,但是他的嗓音温和,很快又接着道,“开玩笑的,你这是要去买菜吗?能带我去吗?”

  楼道昏暗,即便已经提醒过自己不要看他,谢云泽却像是受到蛊惑般,轻轻掀起眼帘。

  明明是皮肤冷白清瘦的男人,唇瓣却很漂亮,带着点玫瑰般艳丽鲜红的色泽。

  提前所做的准备和警惕,竟就这样烟消云散,鬼使神差地答道,“……好的。”

  从老式楼区到菜市场的距离很远,往常谢云泽都会走很久,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皓月说话的缘故,这路上便并不显得难捱。

  明皓月其实比看起来还要更礼貌有分寸,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说,而谢云泽安静地听,偶尔被问到身体情况的时候才会回答几句。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现在的生活也还好,最重要的是有个孩子,虽然也忘记了他的亲爹到底是谁……”

  “原来是这样。”明皓月明皓月扮演着耐心邻居的身份。大抵是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异常,又极其具有亲和力,无知无觉间竟让谢云泽愈发地放松。

  他甚至觉得明皓月身上的气息很舒服,冰凉凉的,反倒是自己的热意在不断攀升,便愈发忍不住想要跟他靠近,想往他的身上贴去。

  情热不合时宜地弥漫开来,腿软得没忍住踉跄,又被旁边的明皓月恰到好处地接住。

  “不舒服吗?”

  温和关切的嗓音,但是垂落的目光,就像是流淌着幽凉的月色,欲望贪婪地汹涌,“嗯?”

  若是此时谢云泽耳力灵敏,甚至还能够听到喉结的滑动和吞咽,就像是曾经发生过的那样,痴迷又可怖地嗅着他血液的芳香。

  “有点。”可谢云泽已经被热意席卷,忍不仰起脆弱的脖颈,呈现出近乎是献祭的姿态。

  那股子想要被抚慰的冲动被无限放大,难受又迫切地想要寻找更冰凉的温度贴近……

  突然间锁骨处的火焰猛地烫了下。

  疼得谢云泽豁然清醒几分,街边的风似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吹拂而来,他陡然间冷汗淋漓,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姿势。

  背后的明皓月跟他靠得很近,清浅的呼吸洒落在颈间,但是现在激得谢云泽毛骨悚然。

  一时间他的心脏狂跳,脸色苍白不敢回头,片刻后才慢慢地转过去看明皓月。

  只见明皓月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冷酷,似乎没有意料到他会突然清醒,更迁怒于这个突然搅局的东西。

  唯独在对上谢云泽视线地刹那,才变得深邃幽晦,无声温和地引诱,“谢先生。”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他意有所指。

  “……没有。”谢云泽就连声音都有点低哑,隐忍又艰涩地抿住唇,匆匆离开,“我先走了。”

  大抵是愤怒汹涌,他竟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上似带着点火焰燎原气息,又爆裂又灼热,风吹过来的时候还飘过点余烬的味道。

  浮动在明皓月鼻息的时候,却令他的素来温和的容颜扭曲了瞬,眉宇间掠过暴怒,

  “……这只臭狗!”

  匆忙离开的谢云泽,更是气愤难堪。

  又是这样,要是刚才没有来得及清醒,恐怕真的会忍不住,会把自己的脖颈都献出去!

  如此明显清晰的吞咽声、汹涌贪婪的视线,只要感受到就觉得恐怖,更别提真的亲吻到血管……

  后面的已经无法去想,因为谢云泽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风灌进胸腔近乎竭力。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谢云泽扔掉菜篮就跪倒在沙发,缓了缓才强撑着回到卧室,被无意间激发的情热在他的身体里面乱窜流动,忽然狠狠地涌动了下,令他难耐地出声砸倒在枕头上。

  好热好烫,他被逼得连视线都是模糊,紧闭的眼眸渗透出生理性的泪珠,就连睫羽都被濡湿……

  后面谢云泽自己是如何昏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却清晰地记得连睡梦中都是格外难耐的。

  偏偏此时还有灼热呼吸、贪婪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游离着,但是却又跟明皓月的觊觎截然不同,好似更加的粗重野蛮,更加肆无忌惮。

  呼吸从面庞嗅到脖颈,像是在盯着他滚烫的汗珠,即便谢云泽的内心疯狂抗拒,可最后他还是伸出滚烫粗粝的舌头,快速地舔舐走他的汗珠,刹那间兴奋颤栗得像是拿到玩具的狗!

  谢云泽却被烫得忍不住蜷缩起双腿,竭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终于有那么刹那挣脱桎梏——

  面前有赤金色发丝一闪而过。

  漂亮得像是燎原的烈火。

  又是阵阵昏沉过后,谢云泽终于疲惫睁眼。

  这次发作的情热像是掏空他的精力,他疲惫得无以复加,复又躺了会儿才坐起来。

  梦里面的事情他都还记得,颤抖的指尖无意识抚摸着锁骨的烙印,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道烙印在关键时刻提醒了他,但是却又在他梦里面肆无忌惮地撩拨,看似好像对他友好,行径却跟住在隔壁的明皓月没有两样。

  ……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又究竟是在觊觎着什么?

  手指焦虑地抠着床单,谢云泽苍白地闭眼,艰难地调动着已知信息去思考。

  倏忽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竟是满身冷汗,连拖鞋都没有顾得穿,便急匆匆下楼。

  流氓地痞的尸体明早才会被运走。

  周遭的警戒线没法拦住他,谢云泽直接钻进去,仔细去看这些尸体被开膛破肚的地方。

  那天距离太远其实没有看清细节,直至此时,他的瞳仁忍不住轻轻收缩,这些发现这些伤口周边都还留着特殊的痕迹。

  有的是附近如同被火焰灼烧,变得极其焦黑;而有的却像是血液被抽干,变得枯萎如烬,让人联想到凋零的玫瑰和凄冷的月色。

  这些特征在最近反复出现在谢云泽的身边,譬如梦后锁骨留下来的赤金色烙印,还有在明皓月身上才会出现那种玫瑰芳香……

  喀地声轻响,谢云泽捏碎了烧焦的指骨。

  额头已经浸满冷汗,他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您是说,其实这些流氓地痞的暴毙不是醉后斗殴,而是别的怪物做的?”警察听到这里惊得险些跳起来,“而这个怪物就是您的邻居?”

  “不止我的邻居。”谢云泽艰涩地咽了咽。

  “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