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被骗了。”夏醇对观众说, “我就说怎么可能有这样一个土豪金主关注我,你们看他那个态度,啧。”

  “长得真帅,人是敲凶。”

  “这颜值,我还以为现实中的总裁都是油腻中年呢。”

  “管他好看不好看,竟敢这么对我们夏蠢蠢!”

  “宛如疯狗,估计忘记打狂犬疫苗了。”

  夏醇打开个人终端想给吕深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 他们的总裁大人不想见他,看起来也不需要任何帮助。如果吕深无法给出解释也无所谓,反正他是不想管这件事了。

  按下联系人姓名后, 电话建立连接,然后就停留在了这个画面。夏醇盯着看了一会儿,还以为是终端死机了,挂断重新拨通, 还是一样的情况。

  夏醇挑了挑眉,返回直播间:“这里信号这么差吗?”

  屏幕卡在他按下通讯录的那一刻, 停住的弹幕上还有“疯狗”的字样。夏醇有些意外:“我好像卡了,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看到。”

  他退出直播间重进,确认直播开始,画面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索性重启终端, 如此操作一番,还是一样。

  大概是在山里树又多的缘故,通讯信号很差。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事发生。他只好关了直播间往山下走去, 等出去之后再说。

  他是坐车上来的,当时没觉得路有多长,换成两条腿就感觉出了路途遥远,走了近半小时,终端忽然闪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几排弹幕迅速滑过。

  看来是恢复了,夏醇笑着说:“我刚刚掉了,你们一直在吗?”

  “管他好看不好看,竟敢这么对我们夏蠢蠢!”

  “宛如疯狗,估计忘记打狂犬疫苗了。”

  这弹幕看着眼熟,夏醇有些好笑:“你们的反射弧有毒吧,怎么还在讨论这件事。”

  观众毫无反应,还在对“疯狗”吐槽。夏醇摇摇头,正要扯开这个话题,脚步突然止住了。

  白家的大门再度出现在眼前。

  夏醇张口结舌地后退了几步:“什么鬼,我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他明明是沿着路走的,哪来的托马斯大回旋?!低头一看弹幕,他有点说不出话了。

  “醇哥,你激凸了……哈哈哈哈”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兴奋脸】”

  “怕不是深山鬼宅_(:з」∠)_我好方啊。”

  “揉揉激凸。”

  ……

  夏醇不可能记得每一条弹幕,但有些带着特殊字眼能引起人注意的,还是会有印象,像是“疯狗”,还有“激凸”。

  那扇大门一侧供人通行的小门吱呀一声滑开,露出一道邀人入内的缝隙,就像他之前来时那样。夏醇后退一步,不知笑给谁看:“真是巧了,路走了一圈绕回来,又碰到网络故障自动播放了录像。”

  这话也只是说给自己听。他迅速关了终端,转身往路上走去,这一次脚步快了许多。

  他留意看着路标,距离出口的距离,任何显眼的标志,一路上并没有异常,这条路以不大的幅度盘旋向下,只要走下去,就一定能够到达山脚……

  半个多小时后,夏醇再一次回到起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熟悉的大门。

  “醇哥,你激凸了……哈哈哈哈”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兴奋脸】”

  兀自亮起的终端又滑过同样的字幕,这一次夏醇笑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夏醇从口袋里抽出烟杆,“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呵呵……”

  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可以问问阎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树林静谧,树叶的缝隙中挤过来几缕阳光,烟杆表面流动着浅浅的金光,阎浮并没有回应。

  夏醇端着烟杆凝视许久,忍不住吐槽:“亲,你也信号不好吗?”

  他是真的不想再踏入这扇大门,只好转身再走一次,盼望能够出现不同的结果……

  白奇楠回到房间,脱下弓道服洗澡换衣服。U盘躺在桌上,向他发出无声的邀请。他犹豫一下,还是拿了起来,插入电脑打开,里面是个视频。

  点开之后,白奇楠怔住,那个广告创意竟然已经拍完了,外面到底过去了多久?

  纹身师、消防员……一个又一个鲜活而真实的面孔演绎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广告拍得不错,没有偏离他当初的设想。

  又一个镜头切换,一片茂密的丛林占据了视线。坚定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拨开了低垂的密叶,露出跟丛林差不多浓密蓬松的大胡子。

  如果电话打得通,白奇楠会打给吕深命令他立刻马上现在收拾东西滚蛋,永远不要出现在公司和他的面前。

  可惜现实不允许,而且白奇楠也没有心思去想别人。他身体猛地前倾,抱住了笔记本,难以置信地看着广告里的人。他走过最危险的地方,吃过最奇怪的东西,野人一般回归都市,在温馨的家中退去野性展现温柔的另一面。

  白奇楠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里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喉结滚上去又滑下来。广告在八个人同框的不同姿势中结束,等夏醇撕裂T恤,他立刻拖动进度条返回属于同一个人的部分重新看了一遍。

  再看一遍,第三遍,第四遍……

  “哥,你在看什么?”白奇睿突然出现在门口。

  白奇楠太过专注,没有察觉任何动静。他迅速合上电脑,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无聊的东西而已。有事吗?”

  白奇睿笑道:“该吃饭了。”

  白奇楠没什么反应:“吃不吃有什么区别。”

  “乐观点,”白奇睿年纪比哥哥小了近十岁,却反过来安慰他,“哪怕是苦中作乐呢。”

  白奇楠看看时间,距离夏醇离开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他心中燃起几分希望,打起精神起身走出房间,推着弟弟的轮椅往主屋走去。

  轮椅不疾不徐地从地面滚过,一只三花猫从不知何处跑了过来,白奇睿看起来心情不错,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小猫过来。

  三花猫缩在长廊下方的阴影中,盯着兄弟二人的眼神有些虎视眈眈的,对白奇睿的召唤毫无所动。

  “澄澄。”白奇楠随口叫了一声,“过来。”

  三花猫耳朵一竖,缓缓走出阴影,带着几分犹豫跑过来跳上了白奇睿的膝头。

  “澄澄只听你一个人的,”白奇睿轻轻抚摸三花猫的脊背,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真让人嫉妒。”

  白奇楠没有接话,推着他进入前院,正要进屋,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体石化一般僵住,心里燃起的那一点希望瞬间熄灭。

  夏醇就站在石子路上,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

  白奇睿轻声笑了起来:“你看,我说过他会回来的。”

  白奇楠这一次没有再如之前那样“犯病”,他注视着夏醇看了一会儿,颇有些无奈地说:“请进吧。”

  夏醇又先后试了两次,无一例外又返回山庄大门前,无一例外又看了一次同样的弹幕。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他已经不能心存侥幸地自欺欺人。

  又一次回到大门前,夏醇彻底放弃。正迟疑是不是再次进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声自门缝里传来。

  夏醇又惊又喜,推门看了进去,主屋的门廊上有个人影,正是他此时此刻最想见到的人。他走进庭院,隔着茂密的树叶道:“你怎么先进来了,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走不出去?”

  到了近处,夏醇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门廊上的虽然是阎浮,但与往常似乎不大一样。他一身暗纹黑衣,长发用紫带高高束起,负手而立,好像在眺望远处。

  他脸上的神情是夏醇从未见过的,肃杀,阴鸷,邪肆,整个人像是陷在黑暗之中般令人窒息。

  夏醇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那里只有墙。再回过头,阎浮已经不见了。

  夏醇:“……”他再度感到寒意,脊髓轻轻战栗。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很快白奇楠推着他弟弟转了过来。四目相对的一刻,夏醇忽然明白之前白奇楠为什么一见到他,就立刻要把他赶走。

  可惜为时已晚,从踏进那扇大门的一刻,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白奇楠带着夏醇经过主室,老爷子已经结束了香道,客人们手里倒是多了很多香品,似乎在切磋探讨。

  脱下弓道服换上衬衫西裤的白奇楠总算有点总裁的样子,只是他实在很年轻,让人很难想象他在管理一家集团。

  山庄里大部分房间都是汉唐风格,白奇楠带着夏醇去的却是现代化装修的会客室。夏醇在沙发上坐下,不多时有人端了茶进来放下。

  等人退出去后,两人不无尴尬,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先确认一件事,”夏醇打破沉默,“你是白奇楠,也就是伽蓝浴香吧?”

  白奇楠翘起一条腿,一副谈判的坐姿:“是。”

  夏醇笑了笑:“谢谢你的关注和支持。我的朋友好像进来了,你看到他了吗?”

  白奇楠面无表情:“什么朋友?”

  夏醇觉得这人太能装模作样,明明看过他的直播,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说谁:“阎浮。我刚刚看到他站在主屋的门廊上,但很快就不见了,不知……”

  “没看到。”白奇楠冷冷地说,“吕深是怎么跟你说的?”

  夏醇从拍广告的事情一直说到吕深将他送上飞机:“关于香炉,他没跟我说实话吧。”

  他已经亲身体验到了这里的诡异,这话根本不需要回答了。

  白奇楠眉宇间阴云密布,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无意识握紧:“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夏醇:“……杀人犯法。既然我都已经来了,那就跟我说说情况吧。你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吗?”

  白奇楠看向窗外葱翠怡人的美景,沉声道:“不止,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我先带你去吃晚饭,明天你亲眼看到就明白了。”

  这人毛病太多,还要卖关子。夏醇无语,跟随主人去餐厅,路上看到老爷子正在送客人出门。

  白老先生十分挺拔,从背影看去像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身上既有纵横商场多年的睿智沉稳,也有出自世家浸淫香道文化的飘逸洒脱。

  送走客人之后,白老先生转身看到夏醇,对白奇楠道:“你的朋友吗?”

  白奇楠点头,为二人做了引荐。夏醇打过招呼之后,白老先生便回去亲手整理香道用具。

  吕深说白老先生陷入昏迷药石无灵,看来也是假话。不过这老爷子未免太淡定了,难道已经对出不去的情况麻木了?那些客人被送走又有什么意义,待会儿还不是得回来!

  白奇楠惜字如金,什么都没说,将夏醇带到餐厅后,招待他吃晚餐。

  佣人端来的菜将桌上摆满,食客却只二人。夏醇看了看白奇楠,心说难道他不打算聊点什么吗?

  白奇楠看起来没什么食欲,却还是拿起筷子道:“请不要客气。”

  夏醇点头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气氛越发沉闷,叫人难以放得开,这时白奇睿推着轮椅进来,顿时用笑容驱散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他加入二人,拿起筷子夹菜,顺便问道:“醇哥你跟我哥认识很久了吗?”

  夏醇摇头:“刚刚认识。”

  白奇睿不无好奇道:“那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他的助理会让你过来?”

  夏醇刚要开口,白奇楠抢先道:“他是公司的一名员工,来给我送点东西,本不该进来的。”

  夏醇:“……”

  白奇睿点点头不再追问,倒是说了些有意思的事,比如夏员工一定不知道他们总裁不仅长于香道,还善于射箭,又是个猫奴……

  “咳,”白奇楠清了清嗓子,制止了白奇睿的滔滔不绝,“食不言。”

  白奇睿对夏醇吐了吐舌头,低头吃饭。席间三花猫跑来在主人腿上蹭来蹭去,白奇楠低头向下看去的一瞬间,眼神和表情都变得十分温柔。撸完猫抬起头,顷刻间又恢复了冰山脸。

  夏醇有点吃不下去,这座宅子里的人,除了白奇楠似乎都很乐观,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饭后他还想再问问具体情况,但白奇楠将他送入客房后便立刻告辞离开,好像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客房奢雅精致,夏醇转了一圈,倒在柔软又有弹性的大床上,想到再一次进入白家大门之后看到的阎浮,总觉得十分陌生。

  终端还是没有恢复通讯,也不知白奇楠一家被困在这里多久了,眼下这算是什么现象。如果阎浮始终无法出现,那夏醇自己是不是也永远出不去了?

  这个想法让人感到惊悚,夏醇猛地坐了起来,却又不知该做什么。他想了想,不能这么等下去,还是得出去问过白奇楠,赶快看到那尊奇怪的香炉才行。

  他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的一刻吓了一跳,走廊的窗子外面,一盏盏石灯全都亮了起来,阎浮就站在院子里,看着颠来倒去的竹筒出神。

  夏醇扑到窗前敲窗,想要引起阎浮的注意,但这声音似乎没能传到阎浮耳中。他立刻跑了出去,心中对有钱人的房子这么大,走廊这么长痛恨不已。

  好在等他去了院中,阎浮还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夏醇走过去开玩笑说:“你怎么到处乱跑?我以为你‘掉线’了呢。”

  刚刚在窗子的另一边,夏醇看到的是阎浮的侧身。现在正对他走过去,夏醇心跳猛地加速,之前没看到的另半张脸上全都是血。

  “出什么事了?”夏醇心底发凉,快步跑了过去,想看看阎浮是不是受伤了。他伸出去的手却毫无阻碍地从阎浮胸口穿了过去。

  夏醇一惊,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身体与阎浮的交错而过,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回转过头,阎浮已经不见了,刚刚在这里的,似乎只是一个虚影。

  夏醇心底一阵阵发凉,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梦还是产生了幻觉。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不知从哪涌出十几个人,惊慌失措地往同一个方向跑去。夏醇回过神来,立刻跟在后面跑了过去。

  这些人一起来到一间古香古色的书房,夏醇探头看过去,白老先生倒在地上,有个年轻男人蹲在他身边,正在检查他的情况。

  夏醇急忙挤了进去,蹲下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年轻男人虽不认识他,但见他谨慎地检查白老先生的脉搏和心跳,便回答说:“他突然晕了过去。”

  夏醇仔细地询问了白老先生是否有慢性疾病、家族病史,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对方一一作答。白老先生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体温偏低,没有流汗,瞳孔、舌苔和呼吸都比较正常,一时之间无法判断他昏厥的原因是什么。

  夏醇本想说快叫医生,但一想这是不可能的。焦虑之中抬眼一看,白家的两位公子就站在门口,一个面色阴沉,一个笑容无奈。

  “你们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吗?”夏醇觉得那个围着白老先生悉心照顾的男人反倒更像亲儿子。

  白奇睿叹了口气,转动轮椅默默离开。

  “有个儿子管他不就行了。”白奇楠更是冷漠,“你该回去休息了。”

  这话什么意思?那个年轻人还真是白老先生的儿子?夏醇对白奇楠的态度十分反感,拦住他的去路道:“现在无法请来医生,如果你父亲出了什么事……”

  白奇楠看了一眼时间,淡淡地说:“再过两个小时他就好了。”

  夏醇:“???”

  “我去睡了。”白奇楠顿了一下,看着夏醇说,“谢谢你能过来,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从没来过。”

  夏醇目送白奇楠离开,又返回去帮忙。照顾白老先生的人介绍自己叫易长河,是他的徒弟,平时就在白家帮忙处理事情。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白奇楠所谓的“儿子”大概是这个意思。看到有人尽心尽力照顾老人家,夏醇也就放心了。他离开白老先生的卧室又回到之前的庭院中,四周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前与阎浮交错而过的一幕就像是一场梦。

  他坐在水池边的石凳上,陷在树影里一阵失神。满心纠结之际,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听上去像是轮子碾压石子的声音。

  他坐着没动,直到轮椅少年的轮廓出现在朦胧的光线中。少年拿着小鱼干轻晃,口中模拟着猫叫声,不多时三花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似乎很想得到小鱼干,却又踌躇不前。

  夏醇一手撑着脸看着这一幕,感觉这个孩子还挺乐观。白奇睿行动不便,大概很少出门,或许这样诡异的情形对他来说,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吧。

  小鱼干上洒了猫草,三花猫终于禁不住诱惑,跑到轮椅跟前跳上少年的大腿,一口咬住了小鱼干。

  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在三花猫背上轻轻抚摸。猫专注地吃小鱼干,他专注地看着猫,不知不觉中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猫有些不舒服,开始扭动身体,想叼着小鱼干离开。少年一把将它按住,紧接着掐住了它的脖子。

  夏醇一惊,从阴影中站了起来,三花猫被少年死死扼住,四爪拼命扑腾,把少年的手背手腕抓得鲜血淋漓。但少年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即便是做着如此残酷的事,脸上依旧笑容温暖。

  “白奇睿!”夏醇吼了一声,拔腿跑了过去。

  背后忽然吹来一阵软风,携着淡淡香气。夏醇眼前浮起一团团白雾,在这股奇异的香气中失去力气。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倒在地上,知觉迅速溃散,疲倦的双眼撑不住地合拢……

  清脆的鸟叫声唤醒了睡梦,夏醇在柔和的阳光中睁开双眼,大脑在十几秒后才重启运转。他找回了意识和记忆,猛然坐起,发现自己竟是睡在客房的床上。

  猫!

  夏醇跳下床夺门而出,庭院里祥和宁静,园丁正在整理花草树木,佣人清扫灰尘。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从没见过他一样。

  他跑到白奇楠门口,忘记敲门,直接推门闯了进去。白奇楠刚刚起床,只穿了一条宽松的休闲裤站在落地窗前伸展身体,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窗子上。

  夏醇脱口而出:“你弟弟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白奇楠回到洗手间洗漱完毕,随手套上一件衣服:“什么意思?”

  夏醇把夜里见到的一幕说了:“还有那阵香气,我突然就失去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客房里了。”

  白奇楠微微皱眉:“你是说,我弟弟掐死了我的猫?”

  “我亲眼看到的。”夏醇想起那一幕,觉得少年简直是鬼上身了。

  白奇楠的视线越过夏醇看向门口,夏醇怔了怔,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下意识回了头。

  三花猫毫发无损地蹲在门前,正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夏醇:“……”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像是个骗子。

  “我可能,可能是做梦了。”夏醇用掌心按了按眼睛,自从到了白家,一切都不正常,他开始无法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了。

  白奇楠看着面前有些恍惚的人,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脸,手伸到半空僵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他率先走向门口,抱起三花猫对夏醇说:“跟我来。”

  夏醇叹了口气,跟在白奇楠身后出去。二人来到前院站在主屋旁边,等了一会儿,夏醇不解地问:“你想让我看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白奇楠还是和昨天一样,让夏醇自己去“看”。

  大概身居高位的人没有向别人解释的习惯,夏醇只好沉默等待。不多时,大门方向变得热闹起来,易长河领着几位客人走了进来。

  这几位客人正是昨天在主室里和白老先生谈香论禅的人,夏醇早知道他们会回来,却没想到花了一夜时间。

  主室里走出一个人,正是白老先生,他笑容满面地把贵客请了进去,易长河去将香道的用具全都备好,安静地坐在一旁。

  夏醇见白老先生气色红润精神饱满,有些意外地说:“你父亲这么快就没事了?”还真像是白奇楠说的那样,几个小时之后就好了。

  白奇楠淡淡地说:“再看得仔细点,你的眼睛该不会这么不好用吧。”

  夏醇:“……”

  耐着性子看了很久,夏醇几乎要站着睡着,直到香气从钟型窗悠然飘出,他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白奇楠让他看的是什么。

  眼前的一切,和他昨天所见一模一样,白老先生的着装,客人所坐的位置,香品的味道,同一时间响起的笑声……

  白奇楠低声道:“吕深有没有说,我多久没去过公司了?”

  夏醇失神道:“一个多月。”

  白奇楠看着他父亲的背影说:“自从我回到老家,每天过的都是同一天。大概再过不久,我就会跟这里的其他人一样,连记忆和思想也不断清空重复,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

  要摆脱这样的绝境,必须离开这里;但进了白家的大门,就再也走不出去。看起来,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有条不紊地发生,等着自己被不断轮回的时间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