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从背后贴上来的一刻, 夏醇条件反射地往前跨了一步,不慎站到了水流下。花洒喷出的热水兜头浇下,他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小声说:“我是说给他们听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裤子也湿透了,衣物紧紧吸在皮肤上, 肌肉线条显露无疑,散发出蓬勃诱人的生命力。阎浮垂下眼睫,眼神闪了闪, 微微笑道:“反正已经湿了,那就洗吧。”

  夏醇:“那你先出去,我洗……”

  没等他说完,阎浮也一步跨了进来, 头发和衣衫立刻被热水打湿:“现在我也需要洗个澡了。”

  夏醇:“……”这鬼会不会太过分了,又吃饭又洗澡的, 太拿自己当人看了。

  “要洗也行,”夏醇负隅顽抗,“你先变小再说。”

  阎浮弯起眼睛,往身下看去:“我还没变大呢, 要怎么小?”

  夏醇:“……………………”握草,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阎浮,开黄腔开得如此自然。

  简易浴室像个豆腐块,狭窄的空间立刻被两个男人塞满。夏醇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 视线透过氤氲热气看着阎浮,身体逐渐僵硬。

  阎浮解落衣襟,令其从肩膀上滑落,湿透的衣服很随意地挂在腰带上,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跨上,从腰部两侧延伸下来的人鱼线的交汇处隐没在腰带里,引人想入非非。

  夏醇很庆幸他没有脱光,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让他鼻子发痒,喉咙发紧。

  阎浮纤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水珠,皮肤白得像月光,没有任何瑕疵,肌理曲线每一处都散发着致命诱惑。夏醇的眼神止不住地在他胸口和腹部肌肉的沟壑里流连,下半身越来越局促不安,礼貌地点头致敬。

  “不然你先帮我?”阎浮说着,背转过身站在水流下,将长发拨到前面露出脊背。

  夏醇要被这一片白闪瞎了眼,鬼使神差地将手伸了过去,指尖触到充满弹性的背肌,又触电一般缩了回去:“你……明知我不行的。”

  说完这话,他有点想哭,当面承认自己“不行”,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太伤自尊。

  阎浮侧过头似笑非笑,声音慵懒:“那还是换我来吧。”

  夏醇在阎浮轻柔的推动下转身面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上衣已经被脱掉了。他在热水下打了个冷颤,正要阻止,却听阎浮低声说:“放松,不会让你难受的。”

  这话不能多想,否则会衍生出一些奇怪的内涵。

  不多时,一些轻微的碰触落在夏醇紧绷的肌肤上,很轻很软,与人手不同。夏醇低下头看到一条条金色的光纹缠绕在自己胸口和腰部,缓缓浮动摩擦,舒服之外还撩起一阵浅浅的痒意。

  浴室里水汽氤氲,他喉咙却干得很,一手撑着墙,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看不见身后,也感觉不到阎浮,却莫名有种眩晕感。

  “你是不是在……”夏醇声音有些哑,“摸我?”

  阎浮按在他背上的手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辗转向下:“你希望我在摸,还是没有摸?”

  夏醇:“……”有没有选项C?

  “刚刚是在帮你擦背,”阎浮声音听上去有些闷,“现在没有了。”

  夏醇更晕了:“那……你在做什么?”

  阎浮轻笑,声音含混,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你猜。”

  夏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他怀疑自己周围有一圈看不见的波浪线。虽然感觉不到阎浮的存在,但他的皮肤和肌肉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反应,就像以前做针对性训练的时候,每一组肌肉都与其他的分隔,存在感和运动轨迹都变得清晰。

  先是颈夹肌微微绷紧,像是后颈被咬住的条件反射,随后是上后锯肌一阵酸麻,这股细密的电流沿着背脊中间的凹陷一路向下,沿途的小菱形肌、三角肌、冈上下肌、大小圆肌、背阔肌……逐一轩起又落下。

  腹内外斜肌倏然一紧,腰部两侧又酸又痒,甚至颤抖起来。同时绕来绕去的金纹从胸口和下腹有意无意地擦过,激得夏醇猛然仰起头,吞了几口水进去。

  金色的光纹贴在他光滑的蜜色皮肤上,像是他的纹身。这一条条纹身滑动游走,悄然从裤子边缘游了进去,非常尽职尽责地要去将他每一处都清洗干净。

  夏醇正闭着眼睛晕晕乎乎,下方异样的感觉令他忽然睁开眼睛,反射性地将手按在两腿之间想要阻止那些作怪的金纹。但那东西根本按不住摸不到,任凭他手心收拢得如何紧,还是自由畅快地转动收缩,甚至往某个隐秘的地方伸去。

  “停停停,”夏醇慌忙叫停,声音发颤,“你想干吗?”

  他急速转身,正对上阎浮的双眼,顿时被吓到了。他还没见过阎浮如此暗沉的眼神,平素浅金色的眸子像是染上了一层血色,狂野霸道满是危险的意味,光是被这双眼睛看着,夏醇便有种被吞没的恐惧感。

  阎浮像是变了一个人,温柔褪尽,只余戾气。他凝视着夏醇,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更加低沉:“你猜。”

  夏醇后背紧贴墙壁,他的问题已经得到答案,根本无需再问下去。

  阎浮再次逼近,艳美的面庞近在咫尺,嘴唇色泽更加鲜艳,泛着水光像是诱人采撷的樱桃。夏醇看着这张好看到令人发疯的脸,心脏快要从胸膛跳出来。

  阎浮微微低头缓慢靠近,夏醇视线模糊,嘴唇上细微柔软的触感却清晰无比。阎浮没有立刻吻上来,试探一般用唇瓣轻触摩擦,夏醇不受控制地往前探去,追逐猎物一般想咬住那双调皮作恶的嘴唇。

  阎浮偏不叫他得逞,躲过他的追捕后,却又探出舌尖在他嘴唇上轻轻舔/弄。夏醇很疼,下面胀痛,浑身也跟着疼,皮肤像是被针扎一样泛起细密的痛感,溢出的精神力顽强抵抗面前具有压迫感的身体,心理却蠢蠢欲动想要再贴近一点,感受赤/裸肌肤紧贴在一起的温度和快慰。

  他闭上眼睛,努力克制逐渐加重的恐惧感,鼻腔里溢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声音,潮湿而煽情。

  “夏醇……”

  阎浮的呼吸撩着他的嘴唇,简单称呼念出无尽深情又混合着压抑的情/欲。夏醇在他的声音里浑身发软,气息急促,一把捏住他的脸颊,宣泄一般在他嘴唇上发狠地咬了一口。

  “够了,出去吧。”夏醇用拇指擦掉沾在唇上的血,一点都不打算道歉,“这里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

  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冷却,阎浮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声音带笑:“不是你让我跟你一起洗澡吗,现在又反悔了?”

  夏醇深吸一口气,转身用脑门顶着墙壁,非常诚实地说:“你太好看了。”

  阎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笑了:“那为什么不好好看着我?”

  夏醇直直盯着地上流淌的水流:“我有生理反应。”

  阎浮眸色愈暗,凑近他道:“那你想……”

  “想,所以你得出去,”夏醇在墙上拍了一下,“不然我要犯病了。”

  他的小兄弟性质高昂,心理障碍却导致身体意兴阑珊。越是想要触碰拥抱,抵触的反应就越发严重。

  阎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悄然退了出去。

  夏醇把剩余衣物脱光,将水温调到最低。阎浮的性感咄咄逼人,需要借助冰点以下的温度才能负险固守。他自虐一般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洗了个冷水澡,皮肤下的火河急速冷却结冰。

  夏醇不知道阎浮对此会怎么想,或许从一开始阎浮对他感兴趣,是因为被封印得太久太寂寞了,忽然有个人揭开了他的封印,还肯收留他,难免会有些感动。

  可是这个人就像是脆弱的装饰品,摆着看看还行,碰一下就碎了。夏醇不是精神恋爱的信徒,肉体的吸引在爱情中占了很大分量,这不仅仅是性方面的,抚摸、拥抱、互相依偎、耳鬓厮磨……每一个看似简单的亲密行为都是那么重要,是金纹那种替代品所给予不了的。

  不管他身边的人是阎浮也好,其他人也罢,短期内或许能够忍耐,但时间长了,没有人能够受得了。

  他闭上眼睛,胡乱地把冷水澡洗完,围着浴巾走出浴室,庆幸阎浮应该已经消失,不至于两相尴尬,心里却又堵塞窒闷,满腔落寞无处安放。

  “很冷吧?”

  听到这个声音,夏醇猛地抬头,阎浮并没有消失,就坐在床上等他,又恢复了一贯温柔的神色。夏醇嘴唇动了动,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脸顿时红了。

  简易浴室里有个小灯,拉上帘子之后,人影被勾勒得一清二楚,在他洗澡期间,阎浮就坐在那里默默地欣赏“皮影戏”。

  夏醇的脸很红,他坚持这是被热气蒸的——虽然是洗的冷水澡。他拿起换洗衣服快步走回浴室,拉起帘子换好,无意间在镜子里看到背上甚至腰侧满是吻痕和牙印。

  夏醇:“……”某人怕不是属狗的。

  等出来的时候才想起阎浮刚才也淋了水,可是现在他衣着整齐,没有一丝被水浇过的痕迹。

  做鬼真方便,夏醇也不想做人了。

  “也不是很冷,以前经常洗冷水澡。”夏醇在床边坐下,把毛巾盖在头发乱揉一气。

  阎浮分开腿坐在他身后,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动作轻柔地帮他擦头发。白天的时候他和小鬼也曾以同样的姿势坐在一起,只不过现在位置调换了。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夏醇的身体很放松,心跳却速度很快。

  “对不起,”阎浮仔细擦着夏醇发梢上的水珠,声音和动作一样温柔,“刚刚吓到你了。”

  夏醇若无其事地笑笑:“你以为我姓夏就那么容易被吓到吗。”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阎浮手里的毛巾软软地包覆住夏醇的耳朵,“除非你允许。”

  夏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回应阎浮的话。头发擦得差不多,他按住头上的毛巾道:“可以了,谢谢,我想睡了。”

  阎浮放开手,夏醇去挂好毛巾,返回床上躺了下来,看向身边的人道:“你不需要休息吗?”

  “等你睡着,我再去休息。”阎浮在他身边躺下,依旧是一手撑着头看他。

  夏醇瞪着天花板:“你别一直盯着我,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阎浮笑道:“你睁着眼睛,自然睡不着。”

  夏醇:“……”说的好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夏醇闭上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却无法忽视身旁那人的气息。清爽淡然的香气环绕在周身,既让他放松又让他紧张。阎浮看着他滚来滚去的眼皮,忍着好笑道:“爸爸不哄我睡觉吗?”

  听他突然这么说,夏醇哭笑不得。他翻了个身背对阎浮,清了清嗓子:“爸爸今天给你讲一个豌豆公主的故事。”

  ……被豌豆硌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少女一定是真正的公主,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稚嫩的皮肤!

  于是王子向她求婚,豌豆成了见证他们感情的信物。可惜公主因为皮肤太过娇嫩,根本没办法被人触碰,哪怕是被王子拥抱,身体也会出现青紫的痕迹,看上去好像被家暴一样。

  王子非常郁闷,决定投海自尽,却被小美人鱼救了,于是他们干了个爽……

  夏醇编着编着,自己倒是睡着了。他无意识翻了几个身,又转回了阎浮的方向。阎浮将被子帮他掖好,拨开挡住他眉眼的额发,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把这个狗屁故事改编了一下:“他只要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其他,有则珍惜,没有也不会强求。再多小美人鱼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夏醇在睡梦中哼了一声,在阎浮温柔的注视下陷入深眠。

  夜里降温,一阵寒风袭过,树叶扑簌作响。城门外静谧的林子里传来脚步声,城墙上警戒的狙击手立刻紧张起来,透过瞄准镜捕捉到一抹人影。

  在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用力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狙击手高声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我会开枪。”

  男人头上的黑色毛线帽压住了浓黑的双眉,棱角分明的脸庞神情冷肃,宽阔的肩膀看上去在台风中也不会晃动。他一手抓着背包的肩带,一手挥动示意自己没有拿着武器:“我是来请求避难的。”

  狙击手放松了扳机,将眼镜从瞄准镜上挪开,不过并没有放下枪:“我们这里不收留外人,请立刻离开。”

  男人冷冷道:“你们不需要异能者吗?”

  末世之后进化出异能的人变成了抢手货,任何一个自发组建的基地都恨不能搜罗大量异能者。但这样的人数量稀少,而且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团队合作,所以很少有异能者聚集扎堆的地方。

  狙击手却并不稀罕,依旧是那一套,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行:“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这里的资源连现有居民的需求都无法满足,更不可能收人了。抱歉,请另寻他处吧。”

  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支点上。吐出一口烟后,他仰起头:“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年,大概这么高,模样很清秀,身边或许还跟着一个有泪痣的青年和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狙击手的眼睛重新回到瞄准镜后:“没有,从来没有那样的人来过。”

  男人点点头:“谢了。”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狙击手看不到人了,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枪。

  走到远处的男人忽然一转,从林间绕了一圈又回到基地附近,在树丛里潜伏下来……

  一夜过去,夏醇并没有像意料中那样噩梦连连,反倒睡得很踏实安稳。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换成了“宝贝儿子”。

  小鬼蜷成小小一团依偎在他手臂旁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夏醇忍不住戳了戳小鬼软乎乎的脸蛋,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多戳了两下,手感贼好。

  正玩得不亦乐乎,他无意中发现小鬼垂落的衣摆下方露出一串念珠,色泽深沉,纹理细腻,每一颗珠子都浑圆饱满。他好奇摸了一下,手感极其温润细滑,即便他不懂这个,但也能感觉到是极上乘的材质。

  小鬼突然惊醒,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两人皆是一脸惊讶,面面相觑着都忘了开口。

  夏醇率先回过神来,正要开口问问小鬼干吗这么紧张,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看了小鬼一眼,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下床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位气质干练的女士,她自我介绍是这里负责人员管理的人,夏醇将她请进来之后,她拿出纸笔登记父子俩的个人资料。

  问过夏醇的姓名之后,负责人用充满母爱光辉的眼神看着小鬼说:“小可爱,你叫什么呀?”

  小鬼看了夏醇一眼:“夏浮。”

  夏醇有点想笑,使劲儿才忍住了。负责人:“请问在末世之前,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这个问题关乎着他在这里将被分配到什么工作,夏醇说:“我是个厨师。”

  负责人尽职尽责地记录下来:“末世开始之后,你为了生存,做过违背良心的事吗?”

  夏醇深深叹了口气,按着胸口说:“我不认为良心能够支撑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去,尤其是我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我已经尽力不伤害任何一个同类,可若是有人想要对我、或是我儿子动手,我是一定会反抗的。我觉得我的良心一点都不痛。”

  负责人边听边点头,恳切地说:“你放心,成为我们的一员后,你就不必再担心有人会伤害你们了。无论曾经做过任何令你后悔的事,你都可以去找神父忏悔,他一定会恳请上帝宽恕我们的罪孽。”

  夏醇:“阿弥陀……不对,愿主保佑你。”

  负责人又问了许多问题,全都记录在案后,便去做安排了。夏醇和小鬼将会获得这里的“户口”,分配到工作和物资,小鬼也可以去学校学习,总之是一片光明各种美好。

  在负责人即将离开的时候,夏醇叫住她:“请问你知道昨天跟我一起来的少年现在在哪吗?”

  负责人微笑着说:“你们很快就能够见面。”

  无论问谁,夏醇得到的都是如此敷衍的回答,他索性便不再问了,打算自己想办法。吃过早饭后,父子俩和乐融融地去外面转了一圈,从路边领了一份冰镇果汁和一杯草莓牛奶。

  负责发饮料的大叔把果汁交给夏醇,把草莓牛奶交给小鬼,一脸心疼地说:“这孩子还这么小,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岂不是才一岁左右?”

  夏醇说的跟真的一样:“是啊,每天都只能抱着,又怕他哭,东躲西藏很不方便。”

  大叔似乎回忆起了自己当年初为人父的情形,一脸慈祥:“没有母亲在身边,喂食是一大难题,不过那时候应该还能找到奶粉吧?”

  夏醇:“搜刮了几罐奶粉,但他老是吐奶。”

  这辈子也没有过婴儿时期的小鬼抬起头看向夏醇,表示要听不下去了。

  夏醇忍着笑:“好在他获得了异能,之后方便了许多。”

  大叔点点头,对小鬼说:“多喝点牛奶,以后能长得像你爸爸这么高。”

  夏醇感到衣角被越拽越紧,衣服都快被扯掉了,赶紧谢过大叔并告辞了。二人往另一边走去,大叔看到父子俩把手里的饮料交换过来,小孩捧着冰镇果汁一口干了,父亲把吸管插进纸杯里优哉游哉地吸着草莓牛奶。

  大叔:“……”这年轻爸爸怕不是要二次发育。

  夏醇领着小鬼溜达到学校,这里的孩子不到十个,分成大小两个班进行教学,简单的课程里还包含了学习圣经。孩子们都知道这样的机会来得多么不容易,一个个全都认真听讲,没有人注意到趴在后窗上观察的夏醇。

  “你是信佛的吧,”夏醇对小鬼说,“这玩意儿你能听得进去吗?”

  小鬼把纸杯丢到垃圾桶里,摇头道:“我不信佛。”

  夏醇:“那你还天天听佛祖念经?”

  小鬼:“树冠长得太高了,没办法,我也不是很想听。”

  夏醇:“……那你背得出佛经吗?”

  小鬼随口背诵了一段,夏醇惊讶地说:“你都被封印这么久了,竟然还记得?”

  小鬼看了看他:“反正你又听不懂,我就是随便胡说一番,你也不知道真假。”

  “宝贝儿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忘了爸爸是怎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夏醇笑哭,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早上你为什么那么大反应,那串念珠……”

  小鬼忽然放开了夏醇的袖子,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夏醇觉得他奇奇怪怪还有点好笑,看得出他不想提这个,于是也没有再追问。他们俩在镇上逛了几圈,这个地方看上去可说是岁月静好。但夏醇却始终保持着警觉,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那张照片。

  带着观众浪了一天,天黑之后,夏醇准备行动。门口有人看着,他只能走窗户,刚一跳出去便被寒风吹了满怀,忍不住哆嗦道:“冷得太快了,我明天得去申领一件衣服。共产主义好。”

  “夏蠢蠢别冻感冒了,要不等领了衣服再出去吧。”

  “趴在暖炉里看直播,好幸福。”

  “应该领一条秋裤233”

  夏醇并不打算回去,反正年轻火力旺,暂时用肌肉御寒就是。白天转来转去并不真的是闲逛,而是为了确定每一座房子的功用并熟悉路线。他贴着墙根行走在阴影里一路小跑,来到最开始去过的医疗所,打算去找找所谓的隔离室在哪。

  医疗所一共就三层,他从上到下搜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地方,更是没有瞧见童维。他把基地里可能的去处都想了一遍,实在无法确定童维可能被藏在哪里。

  医疗所里有值班的医护人员,他不能久留,于是又回到了寒风之中。虽然有些不甘,但他也只能先回去。他躲着基地里来回夜巡的队员,快到住处的时候,两栋房子中间的小巷有人影一闪而过。

  入夜之后基地便全部熄灯,巷子里更是连月光都照不到。他盯着那黑漆漆的入口看了一会儿,好奇地走了进去。

  等眼睛适应黑暗后,他依稀看到有人站在巷子对面,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在等待什么。人影个子不高,十分清瘦,看上去应该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夏醇心中一动,悄声叫道:“童维,是你吗?”

  人影像是禁不住风吹一般晃了晃,忽然闪到了墙后。夏醇立刻追了过去,转过拐角的时候,又看到人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

  “是不是你啊童维?”夏醇又问了一句,心说就算不是,也可以回答一声,怎么不说话呢。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听到这个声音,夏醇意外又惊喜:“还真是你啊,你是从哪溜出来的,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人影默不作声,只是手臂动了动,好像在招呼夏醇过去。

  夏醇微微皱起眉,走近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虽说这个人影的身形和声音像是童维,但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具体如何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毕竟他跟童维相处时间不长,了解并不深入,这完全是一种直觉罢了。

  童维不再等他,朝远处走了,速度很快。夏醇不敢大声喊他,只能顶风追了上去。童维一路跑到基地最后方的建筑物,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夏醇走到近前,忽见童维从房子后面探出头来,月光落在他清秀的脸上,微微照亮了他的笑容。

  “别闹了,”夏醇稍稍严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童维冲他招招手,笑容可掬,乖巧的样子和平常那个哭包怂货闹别扭的样子判若两人。夏醇眼睛有些干涩,好像被风迷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

  一阵恍惚之中,他觉得无论怎么走都没有缩短与童维之间的距离,视线开始变得扭曲,对面那张少年的笑脸也跟着扭曲起来。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微弱的光亮全部吞噬,一只黑色鬼爪般的手从地面伸了出来,朝夏醇的脚踝抓去。

  夏醇无知无觉,迷迷糊糊地缓慢行走,脸上的表情仿佛梦游。黑爪尖利的指甲触到他的小腿,毫无阻碍地没入他的身体,手臂越伸越长,身体的其他部位浮出水面般出现,进入夏醇身体的部分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