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杰森仰头算了算日期,“Oh right，已经十一月了，又是Founders Gala？”他扭头看布鲁斯。
他的父亲点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明显变化,但杰森多了解布鲁斯,从绷紧的下巴就能看出布鲁斯又在愧疚。每一次当杰森不能跟其他的孩子一起在公共场合出现，不能跟布鲁斯一起出现,像从前一样一起去棒球场看比赛看电影去游乐场时他的父亲都会愧疚。
距离埃塞俄比亚已经六年了,杰森自己都早已习惯,更别说不能去的是他从来就不喜欢的宴会，但布鲁斯每一次仍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It's fine，Dad.”他道，“我从来就不喜欢那种场合。”
“I know。”布鲁斯抬起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保证,Jaylad，总有一天——”“Ummm,假如是要去这种场合,那这辈子都不需要谢谢。”“——我保证,我会让你以杰森·韦恩的身份重新复出的。今年是因为......他还在外面。”布鲁斯没有直接说小丑,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也许明年你就能参加了。”他安抚。
布鲁斯去年也是这么说的。明年这个时候，杰森用脚趾想都知道他会有其他理由。
不是杰森一定要杰森·韦恩重新回到公共视线——他真的不喜欢那些宴会,谢谢。而且现在这样他什么都没有少，布鲁斯给所有孩子准备的信托跟股份都没有因为杰森不公开活动而减少,毕竟他在埃塞俄比亚只是重伤,又不是死了。假如说有什么区别,那也只是好处，他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天天被镜头盯着一举一动,也不用完成作为一个韦恩的责任比如说参加无聊的宴会——但是。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被小丑关注导致再次遇危险，布鲁斯。”他无视餐桌上其他人听到那个名字时的瑟缩，“但你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right？”
“我已经长大了。我总有一天...”他斟酌用词，“总有一天，别人会知道我是杰森·韦恩。”
“I know。”布鲁斯道，杰森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知道。
他父亲的手从他肩膀挪到脸上，捧住他半边脸颊。这个世界上只有布鲁斯会用如此珍爱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是全世界。就算是凯瑟琳也不曾像布鲁斯这样溺爱过他。
除了在这种时候布鲁斯对他一向有求必应：车库里的很多台豪车，他在哥谭市区的那间公寓，在公寓跟庄园内的无数藏书，当然，还有在家里有这么多孩子的情况下仍然对他不曾减少的关注。早在很小的时候杰森就已经对拥有不足布鲁斯对他十分之一好的父亲失去希望，现在去有十倍之多。
布鲁斯认真说道，“但我永远都会尽全力保护你，Jaylad。不管你长多大，你都是我的孩子，my baby.”
明确被人爱着带来的暖流跟无奈交织在一起，杰森叹息，“我知道了，Dad。就是你要是能不在我的一堆兄弟姐妹面前说这种话，我会更感动。”
布鲁斯的视线环顾周围其他人，补充，“你们也都是我的孩子。不管你们长多大，我都会一直关心你们。”
温暖的氛围仅持续了一秒，然后提姆开始假装呕吐，卡珊德拉皱鼻子，达米安皱眉差点把盘子瞪出洞的表情终于迪克忍不住哈哈大笑。
气氛一松，这一茬就过去了。然后阿尔弗雷德将作为餐后甜点的冰淇淋拿出来，所有人都开始享受起甜点，话题也从一开始Founder Gala这件事转移到其他人要穿什么转移到迪克去年穿亮蓝色西服跟嫩黄皮鞋的糟糕品味。
等甜点结束时杰森已经将迪克曾经穿Discowing*的照片翻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看，才加入这个家庭没多久的杜克笑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笑完后他控诉，“我不敢相信我现在才看见这张照片！早知道——你们知道吗，迪克之前竟然还敢说我的制服黄色太亮了！！”
卡珊德拉的话少但精辟，“他的意思是，不够亮。”
然后引发了新一轮的鬼哭狼嚎。
提姆凑到杰森身旁，“我之前电脑里的那些照片都被删了，我从前拍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也消失不见——”
杰森怜悯地摇头，“你觉得呢？迪克甚至早就贿赂芭芭拉把蝙蝠系统里所有的备份都删掉了，你的那些照片只要不锁进十层保险柜当然也留不下来。”
“——So PLEASE！”提姆哀求，“发我一份！”
“Nope。”他得意说道，“我手机里的这一份是唯一幸存的照片。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交出来吗？”
“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
“不不不，你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跟你交换的。”杰森摆手指，但下一秒，他胜利的表情因为提姆的一句“你要是给我，我愿意删掉万圣节那次”僵住。
小翅膀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在杜克跟达米安追问万圣节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定格成恶狠狠，“Fine，我给你发一份。但是万圣节的你必须删！”
提姆拿到照片后的样子别提有多喜滋滋了。
这么多人抢他的照片，唯独没有一个人问迪克他的感受如何，于是他佯装抗议，“嘿，作为被交易的照片主角难道我没有一点人权吗？！你们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我觉得Discowing非常帅气！”
然后引起了一片作呕的声音。
提姆满含希望地看杰森，“Jay，这真的是唯一的一份了吗？”
后者耸肩，“I mean，yea，蝙蝠系统里的都被迪克他给删了。我手机的这个是我唯一一次看见他穿时照的，后来他就换新制服了。我还有点遗憾，因为旧的这个真的、真的非常搞笑。”
一字不提他一开始是问夜翼能不能跟罗宾一起合照，只不过却被迪克拒绝才有了这张独照。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他们是在庄园的餐厅，所有人都在，气氛很好。而且现在早就换成迪克总是主动要求跟杰森合照，他跟杰森的手机里起码有上百张合照。现在一切都很完美，他们成了关系很好的兄弟，哪怕彼此血缘不同也成为了真正的家人，所以那张夜翼穿旧制服的独照明明不该让迪克感觉一瞬间落进冰水中，胃像是被人绞碎。
说什么呢，他当然会难受。迪克永远会为自己没能在杰森最需要他的时候存在而感到愧疚。
不是迪克只想当独生子，早在飞翔的格雷森仍然活跃的时候他就向爸爸妈妈哀求想要个弟弟妹妹，但约翰跟玛丽都更偏向于事业，假如怀孕就意味着玛丽要有超过一年的时间无法表演，所以迪克一直以来都是马戏团里唯一的一个小孩。
只是杰森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巧了，也因为布鲁斯实在不会沟通，也因为那个时候迪克年轻气盛。
他告诉自己他已经成年了本来就不需要再依靠布鲁斯，但事实就是迪克一开始完全不适应布鲁德海文的新生活。警局腐败，没有人想听他的建议。夜翼是全新的英雄，布鲁德海文的罪犯根本不在乎他。他很想家、很难过、很受伤，但每当他想要联系布鲁斯的时候就会看到报纸......
布鲁斯抚养迪克九年也不曾提过收养迪克，但却在杰森刚来的时候就要收养他，甚至将他的姓氏也改成了韦恩。现在迪克知道那是因为布鲁斯害怕他觉得自己取代约翰跟玛丽·格雷森而伤心，但在当时，骄傲到不肯承认甚至不敢去验证的迪克难过得恨不得彻底将家完全遗忘。
而在晚上，重新有了罗宾的蝙蝠侠看起来就是.....快乐了许多。他对罗宾露出的笑容就跟他对迪克小时候露出的一样，而那种笑容已经太久没出现迪克都快忘了蝙蝠侠不是不是一直都对自己的罗宾生气失望。
理智上迪克知道这是自己跟布鲁斯之间的矛盾跟新的小孩没关系，理智上他知道假如布鲁斯真的靠新收养一个小孩来取代迪克，有错该感到羞愧的也是成年人而不是小孩，但那种难过跟受伤跟嫉妒交织在一起的情绪过于强大，他做不到将杰森拨开。
为了避免说出伤人的话，迪克选择将逃避。他故意无视布鲁斯跟阿弗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也故意无视杰森或罗宾对迪克试探性的接近。杰森是在街头流浪过的小孩，他要是对大人的情绪不敏感早就活不下去，所以在一开始的几次尝试后二代罗宾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迪克。迪克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
每一次跟杰森见面，他就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只是个小孩。每一次罗宾被蝙蝠侠塞进来参加泰坦的行动，迪克都会意识到杰森并不是自己的替代品。但他总觉得时间还很长，罗宾才那么年轻，按照迪克的节奏他起码还要过三年才会更换称号，到时候迪克作为前辈帮助杰森转型也完全来得及。他还有剩下一辈子的时间跟杰森当兄弟，所以迪克完全不着急。
在参与进那次长达几个月的太空行动时，他想的是在回来后应该是五月，学校放假了，迪克正好可以带杰森出去旅游，像是其他已经工作有收入的超酷的兄长带弟弟妹妹那样。
当然，他回到地球后得到的是布鲁斯跟阿弗加起来超过七十多个的未接来电。最后一次留言中，布鲁斯让他去埃塞俄比亚的一家医院——
罗宾再也飞不起来了。
迪克想象中引导他转型、在罗宾必不可免地跟蝙蝠侠闹翻后安抚他顺便一起骂蝙蝠侠的场景永远不会发生。某种意义上他的猜测是对的，因为罗宾的确必不可免地跟蝙蝠侠闹翻了，但却比迪克以为的时间早了太多太多，以至于他跟杰森的关系还没好到对方会将这种事跟他说，hell，就算说了又如何，迪克那三个月甚至不在地球。杰森的留言会跟那七十多条未接来电一起，在守在埃塞俄比亚医院的每一天折磨着迪克。
好像是什么宇宙恶意开的玩笑，迪克总是在杰森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
他的小翅膀......
迪克看着杰森。他比十五岁时长大了很多，但还不够，因为迪克每次看到他时都能想起躺在埃塞俄比亚医院病床上的那个男孩。让他只想张开翅膀将杰森完全裹住，保护他的little wing不受一点伤害。
杰森在跟提姆商量好交易后就开始看起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屏幕后眼睛好像亮了一点，然后就像是饭前一样开始埋头在手机上打字。
迪克不想让杰森再有任何被排挤在外、不被需要的感觉。
“布鲁斯。”他凑到布鲁斯身边。
对方唔了一声，询问地看他。
“下周六的宴会我不想参加了。”迪克宣布。
果不其然布鲁斯立刻皱眉，“迪克——”
“For God's sake你已经有六个小孩了布鲁斯。”迪克翻白眼，“少一个是少，少两个怎么不行了？而且我有理由，我想去陪杰森。我们都去宴会了，那他怎么办？”
布鲁斯哼了一声，刻意道，“在哥谭的公寓里，安全地待着。”他着重强调安全这两个字。
“那加我一个更安全。”迪克列出理由，“而且这样假如有任何事发生，比如有谁又从阿卡姆出逃了，或者小丑行动了，你们都被困在宴会里被那么多人盯着只有我能及时行动。假如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在杰森身边也能保护他。”
迪克从说出口的时候就知道布鲁斯完全无法抗拒。果不其然，在皱眉几秒后他的父亲让步，“那你去问问杰森他同不同意。他同意我就没意见。”
“哦不，我直接去找他，给他一个惊喜。”迪克咧嘴笑，“不然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夜翼曾经穿过的露。胸制服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