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淡看汪小楼, 问:“你怎会知晓这般多?”

  汪小楼的身份已然让萧瑾震惊,如今见她对当朝长公主了如指掌,不禁胆寒。

  汪小楼藏得深, 如若不是她一朝重生,是万不可能歪打正着得知汪小楼的身份的。

  汪小楼低眉浅笑, 回答得漫不经心,“我向来慕才貌双全之人, 更何况是这位艳绝的长公主?”

  “明日, 你们到底去不去啊?”汪小楼眼睫轻掀, 望向并肩而立的两人。

  “不去。”

  “去。”

  孟宛怡与萧瑾几乎异口同声,但答案却截然相反。

  萧瑾偏头望向她,问:“你不愿去?”

  轻舔唇,孟宛怡藏住一瞬的心虚, “我担心你不喜欢太过热闹的环境。”

  汪小楼轻笑, “宛怡倒是体贴。”

  “但她喜欢凑热闹。”孟莹自以为很是了解萧瑾, 脱口而出。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孟宛怡看向两人,勉强扯出一抹笑, “看来是我不够了解我的妻子。”

  她视线落到萧瑾身上,温声道:“既然你想去,我便陪你一同前往。”

  翌日, 阳光明媚, 浅蓝色的天空,如特意经过一番洗涤,瑰丽地熠熠生辉。

  城中主街人流熙熙攘攘, 簇拥在一起, 皆仰着头盼着一睹长公主的风韵。

  “长公主何时到?”汪小楼翘首以盼, 问向几乎将她圈抱住的孟莹。

  “别心急,应该过不了多久。当心你的肚子。”孟莹小心翼翼,生怕她有个闪失。

  萧瑾图个耳朵清净,往一旁挪动了几步,有小姑娘刚巧往后退了两步,硬生生踩在她的脚背之上。

  “当心点。”孟宛怡护住她,抬手轻抵前方姑娘的后背,勉强拉开些许距离,才将萧瑾护在怀里。

  “我无碍,你护好自己。”萧瑾心生暖意,咫尺的距离,看孟宛怡,肤若凝脂,眸光似春水般清澈明透。

  方才她便见有人偷觑孟宛怡,只是眼前愚钝的人,不知罢了。

  “长公主到!”一声刺耳的嗓音,掀起人群一阵轰动。

  稍稍平稳下的人流,如海浪一般,波涛从右向左翻涌,萧瑾她们也被迫往一旁倒。

  视线瞥向缓缓行入主街的轿撵,大红绸布缠绕,金珠坠饰珠帘,长公主端坐于轿内,一身艳红宫装,瀑发垂于肩头,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城中女子所谓的闭月羞花,被长公主一比,天渊之别。

  “长公主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如此国色天香,不知哪家的女子有幸得她所宠。”

  “别说受她所宠了,哪怕是被她一个眼神看上一眼,都该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你们打扮得如此好看,不会就盼着这一天呢吧?”

  人群中有几名小女子议论纷纷,惊扰了轿撵中的公主,她头偏过来,明珠一般璀璨的眸光直直落在孟宛怡的身上,嫣然一笑。

  又是一阵惊呼,呼啸而至。

  “天呢,长公主是在冲我笑吗?”

  “长公主看的应该是我,你看这个角度,分明是往我这儿瞧的。”站在孟宛怡前头的女子似嗔似娇地回应道,笑意从眼尾溢出,仿佛下一刻便能溺死在长公主的凝视中。

  孟宛怡比她略高几分,长公主的视线没有下垂,反倒有几分平视,明眼人一瞧便知她盯的是谁。

  孟莹看得气闷,夹枪带炮的语气道:“阿妹,长公主在看你呢。”

  孟宛怡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反驳,“人这么多,指不定在看谁呢。”

  “你不看她,长公主不高兴了。”萧瑾压着声凑近孟宛怡耳畔,提醒她。

  孟宛怡闻言视线再次掠到轿撵之上,便见长公主眸光淡淡,轻瞟她一眼,掠开。

  “她看的未必是我。”孟宛怡还想狡辩。

  萧瑾狐疑道:“看一眼罢了,你怎得如此紧张?”

  “我哪有?”

  轿撵从人流中穿过,越驶越远,汪小楼望着被一行官兵簇拥着的长公主,喟叹:“看来这位长公主,脾气不小。”

  “何以见得?”孟莹问。

  汪小楼嗔她一眼,笑道:“你没瞧见吗?方才你阿妹没领人家情,率先移开目光,那位长公主受冷落,不高兴了。”

  孟莹嫉妒之心翻滚,嘴硬道:“我看未必吧。兴许人家长公主嫌吵呢。”

  汪小楼一眼便瞧出孟莹的小心思,也不与她争辩,顺着她道:“你说的对,是我看走了眼。”

  长公主陪她皇祖母在南华寺待了整整一年,皇帝担心长公主年岁已高,误了终身大事,遂提前唤公主回朝,为她择一良人相配。

  朝中官吏得知皇帝的心思,纷纷动心自家女儿的心思。

  无论婚嫁与否,都想来分一杯羹。

  孟弘益便是揣着这份心思。

  去宫中赴宴的日子定在了四日之后,孟弘益一早便派人将备好的衣裙送于西院。

  萧瑾盯着桌上华丽的服饰,好奇,“这是给你备的?”

  “嗯。”孟宛怡仅着一袭素衣走过来,看一眼桌上的衣裙,不悦地蹙眉。

  孟弘益虽是她父亲,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喜好。如此清薄的衣裙,她穿不惯。

  “爹要我陪她一同去宫中赴宴。”

  “你阿姐去吗?”萧瑾下意识问。

  “不去。”

  上一世,孟莹与长公主走得亲近,还曾多次陪同长公主微服下江南,鞍前马后,将长公主照顾得无微不至。

  萧瑾诧异,为何孟莹会与长公主走得这般亲近。

  按理说她不过是一个高官的女儿,无权无财,想见长公主,除非有人引荐。

  余光瞧一眼兀自更衣的孟宛怡,萧瑾双眸微眯。

  会不会,上一世孟莹的所有便利,皆是得孟弘益所赐?

  “想什么呢?”孟宛怡换下华服,状似无意地走到萧瑾跟前。

  “没。”萧瑾回神,视线飘过去,顿感眼前一亮。

  一袭烟绿华衣淡裹孟宛怡柔软细腰,月白轻纱披在肩,精致的锁骨半隐半现,裙幅逶迤三尺有余,如皎皎月光倾泻于地。

  如此华美的衣裙,配着孟宛怡那张清丽绝艳的脸,薄施粉黛,风姿绰约,袅袅婷婷。

  “先前,我竟不知宛怡有如此动人一面。你,很会藏美,连我都要被你蒙骗了。”萧瑾不吝夸赞,一双眸子盯在孟宛怡身上,不偏不移。

  孟宛怡眼睫低垂,淡声道:“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我这般穿,总觉有些不合时宜。”

  “既然是爹的安排,想来自有他的道理。”萧瑾走过去,指尖点在孟宛怡挺秀的鼻尖,半开玩笑道:“怕不是爹想让你勾、引那位明动京城的长公主吧?”

  心中小鹿乱撞,孟宛怡眼神躲闪,“莫要乱讲。”

  萧瑾如不咸不淡地便能讲出这种话,未见吃醋的意味,显然是不在意的。

  孟宛怡轻抿唇,虽早已死心,但朝夕相处,萧瑾的身影在她跟前晃动,总能轻而易举撩起她心中层层涟漪,按捺不住的躁动。

  孟宛怡不死心地问:“万一······爹当真有这打算呢?”

  微怔片刻,萧瑾与孟宛怡四目相交,良久,才忽而笑问:“你想吗?你若想,我便不强求。”

  意料之中的回答,孟宛怡浅笑嫣然,“我懂了。”

  静坐于房内,直到有人来唤她,孟宛怡才起身与萧瑾道别。

  “我走了。”

  “嗯,入宫规矩多,你多加小心。”萧瑾起身,走到她跟前叮嘱,手抬起,想要替她整理衣裙,但看她肩头薄而透的轻纱,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忽然,就不想让孟宛怡这般穿着去见那位长公主。

  万一,真被瞧上了呢?

  心尖骤然一缩,萧瑾唇瓣翕动,“要不要换件裙衫?”

  孟宛怡不明所以,瞧萧瑾问得云淡风轻,便拒绝道:“爹爹安排的,怕是不能。”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胸中憋闷,萧瑾简单回应一句,便转身往内室走,不愿再看孟宛怡显少俏丽动人的装扮是为着别的女人。

  孟宛怡望向萧瑾孤冷的背影,犹豫再三,到底没追过去询问她为何冷下脸色。

  萧瑾待她,从来都是冷淡疏离的。

  她该习惯才是。

  踏出房门,莲步轻盈,孟宛怡坐进孟弘益提前备好的马车,往宫中赶。

  雾蓝色的天空,被一团乌云遮蔽。

  孟莹瞧一眼空荡荡的院门,转身往西院走。

  西院的玉兰花开得冰清玉洁,乍一看小而娇,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惯会勾、引人,跟她的主子一样。

  孟莹就不喜这种过于小家碧玉的花,不够牡丹那般大气,雍容华贵。

  “一个人不觉得无聊?”孟莹踏入书房,瞧见萧瑾独坐在桌前,手中握一竹简,看得入神。

  萧瑾闻声抬头,目光撞见孟莹戏谑的眼里,黛眉紧蹙,“为何无聊?你不知我喜清净吗?”

  “我了解你,比对我自己还了解。”孟莹话说的过于直接,惹来萧瑾一道清冽的目光,犀利且冰冷。

  “宛怡抛下你独自去宫中赴宴,你就不担心?”孟莹了解萧瑾是个醋意重的女子,往常她们在一起时,她多看别的姑娘一眼,腰际都会被萧瑾狠狠揉捏一番。

  她不信如此小肚鸡肠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妻子为别的女人精心打扮,会无动于衷。

  除非孟宛怡从未入她的心。

  孟莹见萧瑾冷了脸色,继续添油加醋道:“那日长公主看宛怡的眼神,你不会忘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