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恃到了家,喝完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后清醒不少,昏沉的感觉还有,但是已经不妨碍她的行动。

  舒泉其实很想留下来照顾她,但陈幻抱着电脑一边加班一边在家陪着姚聆,就是为了能让她在庆功宴上玩得开心点。

  陈幻的原话是:你玩到几点算几点,不用着急回来,有我陪着姚老师没事儿。

  有陈幻陪着舒泉的确安心,但不代表她能理所当然让陈幻熬着夜。

  已经十点多了,舒泉得快点回去,不然今天晚上陈幻得到凌晨才能睡觉。

  林恃看了眼时间,也没留她,“你早点回去吧,放心,我没事。”

  舒泉将包拿来,神秘兮兮地对林恃说:

  “其实今天我准备了个小礼物。之前人太多了,不好意思拿出来,因为我只给你一个人准备了。”

  林恃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什么礼物?”

  这是一个奇幻公路联动项目的草莓兔手办,但和市面上贩卖的不太一样,看上去五官和所有细节都精致不少,体型也大了一个号。

  最重要的是,草莓兔的胸前刻着一个字。

  林恃的“恃”。

  舒泉有些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自己的脸。

  “我知道这个项目非常重要,投入了很多的人力和资金,一般情况下这种级别的负责人起码要有三到五年带团队的经验才行。像我这种资历的新人想要接触到都很难,更不要说是成为负责人了。无论你当时是怎么考量的,对我来说都是人生中非常难得的宝贵经验。

  “那天我去维格发展和Fiona聊天的时候,她说很羡慕我,在我这个年纪能遇到一位赏识我,愿意给我机会的上司。之前我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后来想想她说的对,能遇到你,我真的非常幸运……

  “不止是工作,生活中我也受了你很多照顾,一直没来得及好好感谢。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能送你什么当做纪念,感觉,你应该会喜欢花心思的礼物吧?这个小手办是我亲自去监督制作的,我记得你的伞柄上刻了你的名字,我猜你应该喜欢在自己的所有物上做标记,所以我就刻了一个‘恃’字,这个‘恃’字是我手写的。以后无论咱们还在不在一起,希望你看到它的时候,想起这段属于咱们共同的回忆,记得我任何时候都愿意为你排忧解难。”

  舒泉说得很真诚。

  这几乎是林恃这小半辈子听过最真诚的话。

  舒泉内心真实的涌动跟随她的言语,一波波推入林恃的心底。

  林恃知道舒泉所说的“咱们还在不在一起”,指的是未来有可能的变化。

  启丰只是林恃事业的踏板,她的计划是在四十岁之前成立自己的公司。

  而舒泉也会继续往上走的。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们真的会来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恃已经无数次和旧相识告别,以前她从来不会为离别苦恼。身边那些人无论来还是走,她都不在乎。

  舒泉不一样。

  即便只是想象,想象两个人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舒泉会有新的人生,遇到另一个欣赏她的上司,甚至再次坠入情网,林恃心里便冲出如海潮般的不甘。

  她想抱住舒泉,切断两人离别的可能性。

  厚重的拥有感撞入怀抱,林恃对体温相融的感受非常陌生,但臂弯间满满地禁锢着某人的扎实,透过体温从肌肤冲入胸膛,在她心尖上猛然一撞,撞出酥酥麻麻过电般病态的刺激。

  想抱得更狠,箍得更紧。

  怀中人闷闷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呢喃敲碎了梦魇神经质的壳,林恃混沌的大脑被敲醒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真的抱住了舒泉。

  刚才那一声闷哼,就是舒泉发出来的。

  冷白吊灯之下,舒泉的腰和背被她结实的双臂牢牢拥着,就像拥抱自己所有物一般自然。

  舒泉下巴被她肩膀抵着,身高的差距下被迫扬起头,胸口和腰肢被紧密地抱着,呼吸不受控渐渐沉重,吹在林恃的耳朵上。

  密密匝匝的麻意从林恃的耳朵流入心头,清醒时分,她才发现自己想要抱住舒泉之后,真的这么做了。

  私密的空间中,肢体的触碰更加具有侵略的意味。

  要是有个人不经允许突然抱过来,林恃是会生气的。

  此刻这么做的人,是她自己。

  舒泉很有可能会觉得她太突兀,下一秒便将她推开。

  没想到,舒泉不但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任何抗议,反而张开双臂回抱住林恃。

  回馈了一个同样用力、难舍的怀抱。

  还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在舒泉看来,林恃是在感谢她送的礼物。

  平时的恃总感觉很高冷,喝了酒之后热情许多。

  林恃的香水味是什么牌子的她闻不出来,但很好闻,是某种成熟的花香。

  舒泉从未被谁这样炙热地拥抱过,她感觉自己要被林恃的香味浸透了。

  不过,两人的拥抱没持续太久。

  “恃总,有点痛……”

  舒泉的确快被林恃拥得喘不上气。

  林恃以前经常出入健身房,还和关梦是一双让人闻风丧胆的打架好手,就算最近疏于锻炼,在炽烈的欲念下,臂弯里的力量碾在舒泉瘦弱的身体上,自然会让她受不了。

  林恃眼眸里的火种渐渐被克制住,勉强熄灭。

  她放开了舒泉。

  舒泉说:“我不打扰了,晚安啦恃总。”

  林恃海藻般的长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抽出了几丝毛躁的金边,低饱和色的妆容平日里是绝对的冷艳犀利,可此刻,面对要离开的舒泉,一句挽留都说不出口,微垂着眉眼,嘴角勾起无奈的笑。

  最后只能留给她一句相同的晚安。

  ……

  舒泉走了,林恃坐在沙发上,忽然感觉整个屋子前所未有的空荡荡。

  如同她的怀抱。

  刚才那具柔软的身体才该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林恃接了杯冷水喝,一口喝完,喝得气喘吁吁。

  心头火依旧扑朔着。

  她的确喜欢把所有物刻上自己的名字。

  她本就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

  此时此刻,她只想在舒泉的身体上也印刻自己的名字。

  舒泉能理所当然地来,不讲道理地留。

  而刚才那个让她上瘾的拥抱,也能随时随地上演。

  ……

  舒泉到家时,刚刚降完了一场薄薄的秋雨,深夜的寒气跟着她一块儿进了家门。

  开门时,陈幻正坐在沙发上给姚聆剥松子,说起一些往事,两个人正咯咯咯乐得没完。

  “回来了?”陈幻剥了满满一盘松子,拿起来晃了晃,“吃点。”

  姚聆喜欢吃松子,但是松子难剥谁都知道,看陈幻指尖红红的舒泉没舍得吃,说:“你们吃吧,我晚饭吃的特别饱,这会儿一点都吃不下了。”

  陈幻:“那你们公司待遇不错,庆功宴都能让你吃饱。”

  “不仅吃饱了,还抽到了一个特等奖,欧洲十日游。”

  舒泉将装着特等奖奖券的信封递给陈幻。

  陈幻“哟”了一声,打开看,上面写着“恃总倾情赞助”。

  陈幻想起林恃前段时间对她异常的举止,结合这个特等奖,心里有数了。

  “你们恃总对你挺照顾。”陈幻试探道。

  “嗯,恃总人很好。”舒泉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完了才去喝。

  “挺好的,私下能跟上司处好关系的没几个,通常不是怕就是躲,你很幸运啊。”陈幻试探追问,“你们恃总是B城人?怎么跑到S城来工作了?”

  “这……不太知道,恃总没怎么提过。”舒泉说,“听公司其他同事说她好像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我怕提这些事她不高兴,从来没问过。”

  这都已经在互相关心了。

  陈幻也知道林恃是林朝晖的女儿。林朝晖在商场上的江湖地位等于是B城的白决,林恃的家庭背景估计和白境虞一样复杂。

  她有些担心舒泉和林恃深入交往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但看这孩子嘴角挂着笑,职业前景一片大好,正是快乐的时候,她也不想扫兴,只说:

  “既然是好朋友,可以多交流交流。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下去。”

  “不用,你陪着你妈。”

  其实是白境虞来接她了,陈幻打算自己一个人利利索索地出现在大小姐面前。

  陈幻抱着她那件羊皮机车夹克到楼下时,白境虞已经站在林肯边上等着了。

  寒声刺破了阒寂,淡月胧明。

  白境虞不知道是不是夏步青送来的,反正没开她的保时捷。

  秋风瑟瑟间,白境虞穿着一件裹身款奶白衬衫,衬衣的下摆收进驼色针织及踝长裙的裙边中,非常自信地展现成熟的腰身,脚上踩着一双带着毛边的刺绣乐福鞋,相当休闲自如的一身装扮。看来她今天应该是坐了一整天的办公室。

  陈幻本来要套上的夹克依旧搭在手臂上,风将她森青色的长发吹得往后翻卷,如墨云横飞,仿佛风也贪恋她精致的五官,拨弄起长发,想将她的美看个清清楚楚。

  白境虞带着一抹笑意,欣赏着月下美人。

  美人走到她面前,将机车夹克往她身上一罩,清冷的眉眼蹙起,嫌弃道:“不冷啊?”

  一开口,美人不见踪影,英气十足。

  白境虞一身性感休闲,罩在劲黑机车夹克之下,成了浓浓的故事感。

  路过的人看一眼,就这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一定有点什么。

  “还行。”白境虞说话的时候,发现已经能呵出白雾了,“没想到天冷得这么快,我们办公室中午还开着空调。”

  夜风又一阵闯过来,陈幻搂着白境虞赶紧上车。

  白境虞安安稳稳靠在她怀里,凝视她的眼睛,说:“眼里这么多血丝?”

  陈幻眨了眨,说:“不是在赶H-MALL项目吗?施工图体量太大,又太繁琐了,对方赶着年底开工,这不是要我的命么?昨晚你睡觉之后我又爬起来熬了一会儿。没事,回家滴点眼药水就好。”

  白境虞又见她指尖发红,将人从驾驶位上赶走。

  “我开,你歇着。”

  白境虞拨了陈幻脑袋一下,让她上副驾去。

  没看过白境虞开林肯这种肌肉感十足的车,挺新鲜。

  陈幻坐在副驾,简单跟她说了一番。白境虞上手特别快,四平八稳中还带着股闯劲儿。

  刚过十二点,饶是繁华的S城,道路上的车辆也稀少了很多。

  白境虞眼前容不得车,前面有车就一定要超过去,然后再开到中间车道。

  陈幻也是纳闷,白境虞这股子好胜的个性真是渗透到方方面面。

  劲劲的感觉,很性感。

  陈幻看着白境虞白皙的脖子,出了一会儿神。

  到家。

  陈幼卧室的灯关了,这个点钟她早睡了。

  半盏灯没开,借着客厅铺进来深蓝色的夜光,两人吻着几乎摔倒,幸好落在沙发上。

  瞬间凌乱。

  口红色号交换了好几轮,融得难舍难分。

  白境虞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转身将陈幻摁到下方,扒陈幻的时候笑话她:“这么迫不及待?不怕你妹出来撞见?”

  “她没这个点钟起夜过。”陈幻捞过她的脑袋,从下而上控制她。

  白境虞刚想说,你这话可真像立flag,就听陈幼卧室门把转动的声响。

  陈幻和白境虞同时一惊,白境虞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幻翻身而起,一下将白境虞掀翻,跌落到地毯上。

  和闷闷的落地声同时响起的,是陈幼开灯的声音。

  陈幼随手在整排的开关上一摁。七八个开关整齐排列,长得一模一样,她到现在也记不下来哪个按键对应哪盏灯。

  正好将沙发顶上的筒灯打开。

  陈幼穿着哆啦A梦的睡裙,和这道聚焦感十足的筒灯光线下,一头乱发诡异地坐在沙发上的陈幻,面面相觑。

  陈幼卧室门对着沙发背,在她看不到的另一侧,白境虞像尸体一般躺在沙发前羊绒地毯上,头还被陈幻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摁着,生怕她会突然弹起来似的。

  白境虞:“……”

  陈幼见陈幻不仅头发乱,脸上还泛着奇怪的红晕,口红也糊得不能理解。

  陈幼:“吓死人了,你干嘛?”

  陈幻:“……我干嘛?我,晒晒月光,补钙。你干嘛?”

  陈幻反问得太理直气壮,陈幼反被噎了一下。

  “我出来尿尿啊。”

  “才几岁就一直起夜,快去尿!”

  陈幼斜她一眼,“凶屁啊。”

  她本来就半睡半醒的困得要命,没多想,往卫生间去了。

  卫生间门一关,白境虞一把将陈幻手打开,陈幻疼得直抽气。

  白境虞用眼神狠骂了陈幻一番,进了卧室。

  陈幻捂着被打红的手,灰溜溜地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