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母拉住荆行的衣, 语气急促,“我不准你去!”

  “听到没,我不准你去!”闵母再次强调了一遍。

  荆行点头,一边扶着闵母坐下, 一边依着她来, “好,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这顿饭还没有吃几口, 娘今天做了这么多菜,现在天气又那么热, 菜都放不了过夜。”

  现在这天气昼夜温差大, 虽然白天晒的人能脱一层皮,但晚上却还要盖被子, 所以菜还是能放的。

  荆行看到季福从厨房拿了打扫的扫帚和畚斗过来,荆行把工具从季福手里接了过来,轻轻地把碗和饭扫进畚斗里。

  在从前, 家里都是用的簸箕或者铲子来装垃圾, 铲子因为要铲灶洞里面的灰碳,做的是又大又重,很不方便。

  荆行就叫了铁匠给打了畚斗, 轻薄又不重, 畚斗上面的长柄就是用打磨好的竹竿接上, 实用又轻便。

  不光是这个,平底锅那些荆行也让铁匠做了,他们现在不缺钱。

  季福又重新盛了一碗饭来, 荆行知道闵母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便只是把畚斗扫把放在一边, 坐会桌边。

  季福夹了一块凉拌牛肉到闵母碗里,笑着道:“娘,这牛肉现在刚刚好,浸满了酸辣的汁水,很是好吃。”

  闵母虽然情绪不高,但还是朝季福这边伸了伸碗。

  荆行对闵母道:“这事真不用害怕,我从小就没有爹,现在也不会有,将来更不会有,即便是娘原谅了他,我也不会原谅他。”

  荆行面上认真,语气不重,但却让闵母听进去了。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闵母叹了一口气,“都是我过激了,之前我还跟你启婶子调侃自己已经看开了,但现在......”

  荆行也给闵母夹了一筷子的菜,道:“没有关系,现在不行那就再来一个十年,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课。”

  “或者,娘,我听大城市那边都有了夫妻和离,我从县长那边听到,咱们这里在过不久,这边也会实施夫妻和离的政.策。”

  荆行看向闵母,“娘,我是支持你去衙役办这个和离书的,彻底跟那个人断干净,后面娘也还可以再找。”

  闵母和季福都被荆行这话弄的愣怔一下,随即闵母就没忍住嗔瞪着荆行,“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娘现在都五六十岁了,人老珠黄了,还当年轻人一样啊,跟老妖婆一样了。”

  “那真的要被村里那些人给笑死。”

  荆行和季福都笑了起来,荆行好笑:“现在村里谁敢笑你?”

  荆行这话是说的事实,现在万家村家家都格外勤奋努力赚钱,尤其在闵母和村长家带头开展“养畜经验交流会”后,村里人都跟着两家学到了不少,通过自己努力对未来美好的日子越发渴望,家家都忙的很。

  而闵母这边和村长这边以及季家都很受村里人的尊敬,如果他们心里没有村里人,谁家会愿意把自己这么多年经验教给别人。

  所以,闵家能这般对待他们,他们不懂得感恩那真的是没有良心了。

  现在,凡是说闵母荆行他们不好的,村里人直接怼回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那种,说多了甚至会撸起袖子,“要干架是吧?”

  荆行和季福就在县里碰到过两次。

  经过荆行这一打岔,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虽然荆行被闵母嗔骂了好几句。

  季福明白相公的心思,给荆行夹了好几次菜,这次也不用荆行管,自己就捧着小碗吃,时不时就跟闵母说几句其他的,让闵母尽量不去想那件事,乖巧又体贴。

  马小汉子并没有离开,他守在外面等着荆行吩咐,他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脸上满是懊恼,他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就跑来报告东家他们了,真是笨死了!

  马小汉子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荆行叫他,他便明白了过来,他还是打算去门口朝那个独眼的汉子说上一声,让人早早离开,别在这里晦气人。

  要是等会儿还让东家他们看到,那他这个门卫可能就做不成了。

  然而,等马小汉子开门朝外面看去的时候,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那个独眼汉子显然是早早就走了。

  闵母当天晚上就没有睡着,汉子离开家一两年的时候,她还会想想要是这人回来了,她定骂他个狗血淋头,这件事情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它过去的。

  几年,十几年过去,闵母以为她心里积攒的怨气已经被时间削减,她都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些事情了,但是没有想到,如今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还好好的活在世上,那心里的怨恨就止都止不住。

  她恨透了这个人!

  这边荆行和季福也没有睡,季福小脸上满是忧愁,荆行擦干头发上床来就看到他宝贝愁的眉心都拧在一起了。

  荆行把人揽过来,季福顺势就在荆行胸膛上趴住,一双杏眼看向荆行,“相公,我们不能让娘这么难受,这件事应该早点解决。”

  荆行“嗯”了一声,“刚刚寻了马小来问了一下,独眼高瘦汉子。”

  季福一听到荆行这么一说,脑子里立马就闪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像,脱口而出道:“是那个人!”

  荆行伸手摸了摸季福的脸,“眉头皱这么紧做甚?”

  季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眉头,随即想到在饭桌上荆行跟他们说的,瞬时睁大了眼睛,“那、那……这,他不是祝叔的妹夫吗?!”

  季福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这个震惊的小模样顿时让荆行笑了起来,“爬上来点,让相公亲亲。”

  季福震惊还没有消化呢就听到荆行这话,他都愣了一下,脸也泛起红晕来,但还是十分听话的重新调整位置,被荆行按着后脑勺亲了好几口。

  “我听祝叔说,现在他叫全拴,当年被人救起后就不记得他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自己家在哪里,所以就在祝叔那个村生活下来。”

  季福眨巴眼睛,“既然他都要带祝婶子回家探亲,那肯定是想起之前的那些来了,所以他还回村里打听过,才来找我们的。”

  荆行点头,他们家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季福小脸沉思,“可是祝婶子现在都没有下落。”

  “那我们要把这个事情跟娘说吗?”季福问荆行。

  荆行伸手握住季福的手,手指冰冰凉,晚上昼夜温差大,现在两人还扇着风扇,荆行伸手捞了薄被给季福搭了一节在身上。

  “这件事不跟娘说,当初他不吭不响走的时候就已经抛弃我和娘了,这么多年没有回来都可以说是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当时的态度就已经决定现在的结果。”

  “我和娘都不会原谅他,更何况现在他还有另一个家庭,从前没有他,我和娘都能生活的很好,现在没有他,我们将来都会活的更好。”

  “我知道相公和娘的意思,但是我就是怕这件事情一传开,县里的人肯定会说相公不孝的。”季福忍不住担心道。

  荆行本就惹人注意,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身边有不少亲朋好友,同时也有树立了不少敌人。

  这些都暗搓搓等着有那么一次机会给荆行来一次创伤,如果可以话,他们更希望荆行破产到穷途末路。

  他们原本生意做的好好的,突然县里来了个荆行,刚开始也就办了一个武馆,他们也不懂武馆经营,这事也就算了。

  但是这几年这个荆行越发过分了,不仅开厂大肆敛财,还开酒店宾馆,破坏他们生意,让他们生意从兴盛到衰败。

  要不是荆行,他们现在也不会沦落到靠上街卖艺维持生计。

  甚至当初就有一次街上有一次“卖身葬父”的女子,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所以当这女人穿着葬服跪在街上,身边还有她父亲的裹尸,轰动很大,让不少人都关注着,尤其后面还说她父亲的死都是荆行害的,荆行害的他们家家破人亡,那更是全县人都在关注。

  但很多很多的人都站在荆行这边的,无论这个姑娘说的多么凄惨可怜,那些人硬是没有被说动半分,一人一句的差点就要把这个姑娘说气晕过去,后面这姑娘的家里人来了,双方更是差点动起来手来。

  要不是县长大人来的快,这姑娘一家说不定会被众人围殴。

  这县里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影响不小,县长大人自然不会任其发展,所以就那这个小姑娘带到县衙去了,他爹的尸体也帮忙安葬好了。

  只是这小姑娘前半辈子也就是在宅府里生活,哪里进过衙门,更何况还被县长好好说道了一顿,更是从衙役那边听错消息,以为自己要被关进大牢,在县长大人出去一趟给这个姑娘安排好去处后回来,这小姑娘就扑通一声朝他跪下了。

  小姑娘凄凄艾艾哭哭啼啼地把有人教唆她这样做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家人虽然是被荆行新开起来的酒店给导致生意不好的,但也没有到达必死人的地步,她爹完全是被她那个不孝哥哥给气的。

  她爹原本这几年身体就不好,后面还有什么心悸病,这次要不是她哥非要父亲拿出一大笔钱来去娶久家姑娘,她爹也不会气到病发而死。

  现在家里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走了爹爹,娘他们就像没有主心骨那般,又全都靠向了哥哥,现在更是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求求大人看在小女子年级尚小不懂事的情况下绕了小女子吧!”

  县长大人没有想到这事竟然是故意的,他立马派人去把这些人给抓起来,后面更是开堂审讯。

  这些人怎么就看不清呢,现在他们县能有这么大的发展和繁荣,荆行在这中间起了重要作用,瞧瞧现在百姓们吃的好穿的好,一个个脸上都是笑容,就连轮到每年交税钱税粮的时候,百姓们现在都只是抱怨两句,给钱却也爽快起来,要是在之前,好的人家,他们收一颗子都要被骂骂咧咧,那些困难的人家,这一颗子就是他们全家的命啊!

  县官只要一想到这个,面上就严厉起来,这些人只顾着自己的口袋鼓,却没有真心的想过乡里乡亲,这一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要问谁最清楚荆行的重要,那就要数这些原本生活困难的百姓们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将来会有这么一个人会改变这么多百姓的家庭生活,无论是汉子还是家里妇人,只要干活勤快踏实就能去荆行开设的厂里干活,厂里不仅有宿舍给路远的工人住的,还有食堂,有肉有菜味道还极好。

  让人们恨不得整天整夜的干活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只要干的多,你拿到的钱就多,每月发下工钱来的时候,人们只要看着那一袋沉甸甸的工钱,这些钱都是他的,他能赚到这么多钱,那一刻真的是心里的愉悦是从很多方面来的,也是在这一刻,人们身体里充满力量,下一秒的动作就把钱揣进自己的怀里,撸起袖子更加卖力的干活,他们希望下一个月拿到的钱比这个月还要多。

  自从进了荆行厂里的人们进去了就不想出来,甚至他们还觉得能进荆行的厂是一种十分荣幸的事,不仅向亲戚朋友大肆炫耀一番,还向邻里乡亲夸奖荆行的厂,更是起到了宣传荆行厂的作用,但即使没有百姓们口口相传,荆行的厂也能做到闻名县城。

  无论是过年过节,在荆行厂里干活的百姓们就能得到东家给他们安排的节日礼物,有肉有点心糖果这些,而且荆行这个东家从来不小气,厂里干活每人都是一大块猪肉和一盒点心,而那些勤奋员工就是一大个猪腿,点心糖果必不可少,不仅有这些,有时候他们东家还会给这些厉害的员工奖励钱,数目也是从一两银子到十两银子。

  从荆行办厂开始,每次过年过节都是这般,凡是家里人要是听到让他们明天去厂门口等着的消息,那真的是全家人走路带风、昂首挺胸、骄傲不已的事情。

  论谁家看到这么多奖赏的时候,不会笑的见牙不见眼呢。

  所以,荆行家的厂,荆行家的学校,荆行家铺子,以及荆行这个人都是这几个县城闻名的。

  凡是牵扯到荆行的,就会引起全县的关注,要是对荆行不利的,这大半个县城百姓们就不依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给淹死。

  但有些人就是非得犯这个贱,这姑娘要卖身葬父的事可是全县人关注,如今这个事竟然还是人安排的,这可哪能放过,等县官这边审判好,一个个都朝着那奸商骂,即使县官判的严重,但是这也难消百姓们的心头之恨,骂的奸商满脸唾沫,很是狼狈。

  有县长的“杀鸡儆猴”,后面更是有百姓们见到这奸商就骂,整整骂了大半年的事,那些想搞荆行的商人也不敢随意动手了。

  树大招风,这么多年,季福跟在荆行身边还是知道的。

  荆行捞起季福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不会,相公会解决的。”

  “我明天就去带着娘去县长那里。”

  翌日一早,荆行就带着闵母去了县城,而季福则是带着人去打扫房子,原本老祝来说房子已经把人赶走的时候季福就想去看看,收拾收拾这两套房子来准备下次出租,然而后面知道祝婶子的事便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