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阿楚回信了!”秦周边喊边想捉住信鸽,可是那信鸽极其敏锐,察觉有人靠近,挥翅闪避,秦周几次扑了个空。

  莫三卸好马车,来到鸽子笼前,口中发出一道短促的口哨,那只信鸽顿时听话的落在他手臂上。

  秦周疑惑道:“莫三,鸽子好像更喜欢你。”

  “公子,这些鸽子受过特殊训练,在空中飞行时,甚至能躲避老鹰的攻击。”莫三将信鸽脚上绑的信取下,递给了秦周。

  秦周迫不及待的展开:

  “小周:见字如面,对你千般想念......”

  秦周心中一甜,暗道我也想你呀。

  “...过几日我要去明北行省做生意,明北行省与怀南行省紧邻,所以临近下月初七约定拜堂之日,我可以提早回来,多陪你几日...”

  秦周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太好了!阿楚能提前回来!还能多呆几日!

  “...你要照顾好自己,期待与你拜堂成亲的日子——楚。”

  秦周将信紧紧贴在胸口,似花痴般傻乐着,在院内跳来蹿去。

  一旁的莫三看的直发懵,主上在信里写了什么?秦公子高兴成这样!

  ...

  大齐都城尚京,皇宫勤政殿内。

  宽大的御案后,大齐皇帝萧楚端坐如钟,微垂着眸子,似乎在聆听案下左丞相文修面奏政事,又似在深思着什么事情。

  “...盈江、惠江、永江一带的河道治理之状,臣已奏明,请陛下圣裁!”

  文修今年不过四旬出头,原是萧楚的太子少傅,自萧楚幼年起,便在他身边辅佐。萧楚失踪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寻找,萧楚称帝后,直接任命他为左丞相,甚是倚重。

  萧楚倏然抬眸,幽邃的眸子似覆了一层冰霜,溢出湛湛寒意。

  文修顿感到后脖颈一凉,自从太子失踪归来后,以绝杀之势铲除晋王一党,以雷霆手段整肃朝纲,登基为帝!连自幼辅佐在他身边的自己,都觉得眼前这位帝王变得更加冷血无情、更加高深莫测,平日里说话都万分小心,生怕触犯了圣怒。

  萧楚声音冷冽:“三江一带是大齐重要的粮产之地,三江河道的治理事关大齐国运,绝不可掉以轻心。朕已经决定五日后,去明北行省巡视三江河道,你不用跟着去了,留守京中吧。”

  文修眸色微动,前些日子,囚禁在天牢的晋王萧晋被叛党劫狱,皇上应该是担心晋王趁机作乱,故而将自己留下镇守尚京,他颔首恭声道:“臣遵旨。”

  这时,卓奇悄然入了殿内,来到萧楚身侧,恭敬的呈了一张密封字条在他御案上。

  文修是萧楚心腹之臣,自然知道龙翔卫的鸽房广布大齐各处,消息打探能力极强,每日传递给皇帝的重要信息甚多。

  可是,令文修惊讶的是,皇上在看到这张密封字条时,冰冷的眸子竟似掠过一丝温情。

  文修以为自己看错,正要再看分明时,御案之上发出清冷声音。

  “文相,你退下吧。”

  文修赶紧颔首躬身施礼,悄然退出大殿。

  萧楚急切打开密封信条,里面内容一览无余。

  “...阿楚,首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院内那棵老桂树冒出了好多花骨朵,马上就要开花了!等桂花开了,我就可以给你酿桂花酒,煮桂花茶,做桂花糕...”

  萧楚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隐隐透着爱意。

  “...今日是下元节,我做了糯米糍粑,很好吃的!莫三那小子吃了大半锅,他也不怕撑破肚皮!哈哈!我本想给你留些,可又担心食物放坏了。唉!不知道你在京城有没有吃到糯米糍粑,记得吃的时候要蘸红糖哦...”

  萧楚头也没抬吩咐卓奇道:“告诉御膳房,朕午膳要吃糯米糍粑,配红糖。”

  “是。”卓奇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皇上接到秦公子的密信,都会让御膳房做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萧楚接着往下看信。

  “...阿楚,临近咱们拜堂的日子,我越来越想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我连梦里都是你,真想快点见到你——小周。”

  萧楚小心翼翼的合上信,眸色翻涌着道不清的情愫,“阿奇,传旨文修,让他做好准备,不等五日后了,朕明日就启程去明北行省,巡视三江河道。”

  卓奇微怔,随即想到什么,立即恭声应下。

  ...

  怀南行省明德府,秦家老宅

  今天的秦家老宅格外热闹,城里送雕花大床的人刚走,送木屏风的人又到了。

  秦周笑盈盈的指挥着送货人,将家具摆放到位,将送货人打发走后。

  秦周拿出前几日在集市买的大红底锦鲤彩缎被和五蝠捧云团红花枕,平整的铺在雕花大床,又在床四周挂上红棉细纱帐子。

  望着眼前红彤彤的一片,秦周傻笑着“耶”的一声扑.在床上,将红被子卷在身上,一阵得意的翻.滚.....

  莫三来到门前,望见雕花大床.上滚.动的人.形长条,木讷的表情掠过惊诧之色,迟疑唤道:“...公子...”

  秦周停止了翻.滚,从被子中探出了小脑袋,“...怎么了?”

  “送铜镜的人到了,问放在哪里?”

  秦周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放在屏风旁边,让他们小心点哦,可别磕坏了镜子......”他一溜烟的奔出房去。

  直到掌灯时分,秦周终于将作为婚房的东厢房和作为成亲礼堂的南厢房收拾妥当。

  他满意的望着自己布置的婚房,拿着笔在黄历初五那天上,画了个×,还有一天,后天就是拜堂成亲的日子,阿楚说提前回来,估计明天就能到家了。

  秦周想象着阿楚一进家门,看到自己布置婚房的反应,心中甜蜜极了。

  ...

  明北行省,永江大堤

  萧楚一身玄色常服,屹立堤坝之上,棱角分明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眸子更是深不可测。

  他身后躬身侍立着三江河道使、明北行省巡抚等地方官吏。

  萧楚凌厉的目光在堤坝四周扫视片刻,又让三江河道使王护右拿出河道治理图细细察看。

  王护右举着图,嘴上不忘拍马屁:“陛下洪福齐天,今年三江风调雨顺,堤坝坚如磐石,定能保三江流域的粮产丰收......”

  “这个曹家口为何只设一道堤坝?”萧楚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图上某处地方质问着。

  王护右赶忙看向皇上所指的曹家口,惊慌答道:“回陛下,曹家口并非河防重要关口,这里水缓浪低,几十年来也没有出现过洪患,故而只设了一道堤坝......”

  “废话!”萧楚厉声呵斥。

  王护右吓得吞下后面的话,“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臣妄言,臣有罪!”

  萧楚瞥了一眼这个王护右,此人是右丞相卢至诚举荐之人,没想到竟如此平庸。

  “曹家口位处三江交汇处地势最高的位置,这里虽然浪低水缓,但一旦决堤,江水形成俯冲之势,下方流域的几十万亩良田俱被淹没。朕限你半月之内,将曹家口加筑第二道堤坝,否则你人头落地。”

  王护右吓得浑身颤抖,口中又喊着遵旨,又喊着谢恩。

  萧楚眼中掠过厌恶之色,“还不滚去筑堤!”

  王护右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萧楚挥了挥手,屏退了其他陪驾大臣。

  他回首遥望永江,太阳西斜,映在一道道薄雾上,发出光怪陆离的暗红色。

  这几日他马不停蹄的在盈江、惠江、永江三江河道各处巡查,今日终于全部检阅完毕。今夜他就能见到小周了,明日是他们约定好成亲拜堂的日子。

  “阿奇,马备好了吗?”

  一旁垂首侍立的卓奇低声道:“回陛下,汗血宝马早已备好,现在出发,戌时便能到秦家老宅。”

  萧楚点了点头,刚想离开,突然,前方远处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

  “咚咚——”

  萧楚眸色一变,声音似乎是从三江交汇处传来的。

  “速速查明,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一个河道官吏张皇失措的跪倒在萧楚面前,“启禀皇上,不好了,曹家口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