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大人,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近藤里高偏过头看着故意落后自己半步的加藤源也说道,那张稍显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殷切。

  他们两人才离开学校的会议大厅不久,拒绝了校长安培人陪同的提议后, 两人一起走在了立海大的校园里。

  由于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参与海原祭的社团活动,这种离各社团活动中心较远的地方反倒是见不到几个学生。

  “接下来,接下来你就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了。”加藤源也露出恭敬的笑意, 但是话语间却完全体现不出恭敬的意味。

  近藤里高只是港口Mafia庇护下的一家企业的社长,虽然看着身份很是漂亮,但是放到港口Mafia内部,其地位却是比一个准干部的副官的地位还要低。

  毕竟任谁都会觉得年纪轻轻的风祭凛已经是准干部了,离干部之位也只是差了点时间。这样看来,风祭凛身边唯一的副官自然有着拉拢讨好的价值。

  就算加藤源也此时故作恭敬地站在近藤里高身后, 这也只是因为加藤源也此时扮演的是近藤里高的助手。

  近藤里高怔愣一瞬, 而后那双眯起来就看不清瞳孔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眨了眨, 声音弱弱地开口:“我可以留下来吗?”

  加藤源也目光一凛,目光上下打量了近藤里高一遍, 像是在困惑近藤里高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可以留下来。

  海原祭,是立海大一项非常传统的活动。这一天除了学生要进行各种活动之外,学校领导也会邀请已经毕业了并且有一定作为的毕业生回校参观, 而回校参观的部分校友又会借这个机会对学校进行一定的资金赞助。

  去年他没有想到, 主要是去年风祭大人就连海原祭那天都在工作, 虽然有去学校, 但并没有在学校待多长时间,一副去学校也只是不得已的例行公事的感觉。

  在今年,风祭大人特意请了一整天的假。想到请假, 加藤源也眉梢微蹙,自从森鸥外上台后风祭大人请假的频率就大大提高。

  一方面, 他认为像是风祭大人这种年纪的少年,就算是再厉害,但也完全可以享受自己的校园生活。但另一方面,他眼睁睁看着太宰治在不断地积累功绩,心里又为风祭大人这种不为所动的冷静而感到了一丝焦急。

  太宰治作为新旧首领交替的见证人,哪怕是在港口Mafia内部,也有不少人想对太宰治下手。

  森鸥外为了让自己的吃相显得不那么难看,哪怕是做给外人看,也不会放太宰治到有可能遇到生命危险的场合,至少在把老首领那一派和本身就含有上位心思的那一派人清理得差不多之前,他会让太宰治成为一个活着的证据。

  原本在他眼里,太宰治只是一个不久后就会被卸磨杀驴的家伙,但是太宰治的聪明让他心生忌惮。太宰治在被森鸥外有所限制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做出如此功绩,与此同时,太宰治又擅长在人们对他心生警惕的同时表现出一副消极厌世又幼稚至极的蠢相,让他人消磨对他的戒心。

  不过可惜的是,太宰治在为人处世的手段上还有几分未被打磨好的稚嫩,绝大部分人会因为太宰治的表现而敬畏他,并且轻视他。而他,包括森鸥外,都只会因为太宰治的表现而更加不敢小觑对方。

  像是太宰治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他担心太宰治会给风祭大人造成威胁,会刻意在接近风祭大人会给风祭大人来一个被背刺。毕竟风祭大人最是重情重义了,而太宰治又是风祭大人在港口Mafia内唯一一个走得比较近的同龄人。

  心里有些想远了,加藤源也回过神,暂且不管风祭大人到底有什么打算,重要的是现在的风祭大人明显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学校里。而和以往相比,最大的变数便是风祭大人加入了立海大的网球部。

  为了提升风祭大人在学校网球部的体验感,他特意找了港口Mafia内曾经在立海大附中毕业的成员,然后从他能够掌握的成员中选择了一个算是混得最好的家伙,那个家伙就是近藤里高。

  在立海大正式邀请近藤里高之后,他就马上找上了近藤里高,邀请近藤里高在海原祭当天为立海大的网球部以及其他一些取得优异成绩的部门提供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支持,而加入其他的部门是为了混淆视听,免得有人把注意力过度集中在网球部。

  至于这比资金怎么来,这当然是由近藤里高负责。表面上近藤里高像是会吃亏的样子,其实不然,毕竟他可是送了近藤里高一份大礼,关于和近藤里高的公司有着竞争关系的公司的把柄。

  “不、不是……”近藤里高局促道,他眼神飘忽,甚至有几分脸红,“那个,我,我其实很崇拜风祭大人,所以想要借此机会去参观一下风祭大人在的网球部。”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脸上的红晕也逐渐蔓延到了耳朵根。

  听见近藤里高的解释,加藤源也眉头意外地挑了挑,他有仔细调查过近藤里高的信息,虽然对方有试图调查风祭大人的消息,但实际上对方并没有和风祭大人有过直接的接触。只能说不愧是风祭大人,有着吸引别人的巨大的人格魅力。

  “随你,但是——”

  加藤源也的话还没有说完,近藤里高马上打断道:“放心吧,我都懂的,我绝对不会去打扰风祭大人的。”

  他认识到风祭大人其实就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就只是在一次繁华街闲逛时,他刚好遇见了黑手党的火拼。正常情况下,黑手党火拼的时候是不会在乎周围的无辜之人的,但是风祭大人会在乎。

  那天阳光很好,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但就在一瞬间,枪声响起,这声枪响就像是一滴水滴入油锅中,原本平静的油锅一下子劈里啪啦地乱做一团。

  所有的人都开始寻找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的遮蔽物,很快,原本身材和行动就比较笨拙的他一下子就成为了街道上突出的唯一一个普通人。

  紧接着,有一颗子弹避无可避地朝他破空而来,他那时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感觉死神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准备随时收割他的生命。

  然后,风祭大人出现了,风祭大人一脚把他踢进了巷道的垃圾桶里,就算做法过于粗暴了,但是对他而言,风祭大人的确就是如同神明一般拯救了他的生命。

  后来他有主动打探过风祭大人的情报,但却很快就被港口Mafia的人找上门。于是他知道了风祭大人在港口Mafia的地位,原本一直和黑手党保持距离的他立马选择和港口Mafia达成合作,成为了港口Mafia庇护下的企业。只不过出于慎重,他并没有将自己和港口Mafia合作的原因和风祭大人联系起来。

  “嗯,知道就好。”加藤源也难得地被哽了一下,他立马收敛起自己脸上多余的情绪,用冷静而理智的声音说,“总之,不要做多余的事。”

  另一边,在立海大的校门口。

  太宰治仰着头看了看立海大的校门,他露出来的那只鸢色眼睛流露出冰冷又古怪的神色,就像是在看着已经死去的洪水猛兽,轻蔑的同时又有着些许的惧怕。

  绝对不是他自己想来,而是风祭凛非常诚恳地对他发出了邀请,所以他才屈尊降贵地来一下。

  没错,就是这样。

  完成了自我说服的太宰治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春日樱花被风吹落时在空中划下的弧度,带着某种常人难以触及的转瞬即逝之意。

  太宰治抬起腿向着校门走去,今日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半身是一如往常的黑色西装裤和皮鞋,身上照旧绑着绷带,整个人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和纤细。

  “啊,完全不想被凛知道自己来了呢!”太宰治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碎碎念,“像是这种时候,很适合去挖掘甚至说是创造凛的黑历史吧!就像是让对方说出‘主人,欢迎回家’,又或者‘请你一直一直喜欢我吧’这种羞耻又搞笑的台词。说起来,凛是角色扮演呢,太过分了,现在完全没办法在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凛的身上放下窃听器了。啊,损失了超多乐趣啊!”

  很快,目的明确的太宰治径直到达了网球部。

  网球部的甜品店外排着长长的队,排队的人大部分都是女生。太宰治看着这壮观的阵势后垂头丧气了一秒,然后开始对排队的女生发动了楚楚可怜的颜值攻击。

  不多时,原本排在最后的太宰治就站在了队伍的前排。他无视掉了其他排队的男生向他投注的愤愤的目光,微笑着走进了店内。

  “你好,请问你需要点什么呢?”戴着白色假发和墨镜,并且涂了超白的粉底液的真田弦一郎在将太宰治引到位置上后,以硬邦邦的声音开口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的这个少年长着有不逊于精市和凛的外貌,但他却对这个少年拉满的警报,总觉得这个少年是那种会冷不丁绊你一脚的感觉。

  “唔,”太宰治的眼睛落在菜单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在外面排队的时候就知道凛已经离开了,不过出于某种他自己都还搞不清的理由,他还是走了进来。

  “你们这里有洗洁精吗?”

  不明所以的真田弦一郎点点头,说:“有。”

  “那请给我来一杯牛奶味洗洁精。”太宰治兴奋地挥了一下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真田弦一郎。

  哈?

  真田弦一郎在墨镜后的眼睛下意识瞪大,随即在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艰难地张了张口说:“抱歉,我们的饮料不包括洗洁精,牛奶可以,牛奶味洗洁精不可以。”

  “欸,”太宰治失望地嘟囔了一下,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算了,那就要一杯牛奶。”

  “请稍等。”真田弦一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立马转身离开。在他看来,太宰治说的话十有八九都只是玩笑。不过他偏偏又越想越纠结。

  于是等他啪一下把牛奶放到了太宰治面前后,他在原地静止了两秒,然后干巴巴地开口:“那个,洗洁精不能食用,也请你不要把这种话当作是玩笑,生命是非常重要的。”

  太宰治眨眼,他眼睛直勾勾地看了真田弦一郎,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就很奇怪,凛那个家伙的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吗?

  片刻后,真田弦一郎继续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率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两只手捧着杯子开始喝牛奶,用喝牛奶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真田弦一郎继续盯~

  太宰治偏过头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说:“才不要~”

  真田弦一郎的脸黑了一下,但他谨记太宰治是客人,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太宰治一副幼稚的孩子气的模样,尽量把语气放缓道:“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可以寻求前辈或者大人的帮助。”

  说完,他对着太宰治礼貌的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什么嘛!”太宰治回过神,鼓了鼓腮帮子后喃呢道。

  他听着周边源源不断传来的活泼愉快的声音,目光随意一瞟,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此的浅显易懂。果然,他很不适应这种氛围,这简直比穿了大小不合适的鞋子还要让人难受。

  随即,他咕噜咕噜地把剩下的牛奶灌下,随意从裤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现金放在桌面上后就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