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清早,掌门就把林溯之和谢泊非叫了过去,想来是应当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一周后风家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族中祭祀,你们宁善师叔的母亲恰好也是风家族人,她带着你们前去拜访风家一番,也不算太突兀。”

  的确,修真界的大门派之间的人员也会时常走动,一是为了促进关系更加亲密,二是为了探查彼此的底细。

  灵昭门和风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算起来也是时候去拜访一番。

  事不宜迟,林溯之和谢泊非即刻便前往山口与宁善师叔会和,一同在那里等候的还有风乔声。

  她朝二人颔首致意,开口道:“我需得先行一步,返回风花谷,此趟路程就不与二位同行了。”

  的确,风乔声这趟行程是避着族中之人的耳目的,她当然不能和灵昭门的人一起出现在风花谷。

  林溯之目送着她御剑离开的背影,同时,宁善师叔也从不远处走来。

  宁善师叔是个医修,掌管妙医峰,她和道天子师出同门,为人性格很是温和。

  “溯之,这几日身体恢复得如何?”她亲切地抚了抚林溯之的发顶,关切问道。

  “劳师叔挂念,我已经恢复好了。”

  “那就好,进阶是是好事儿,但若因此落下什么病根那可就不值当了。”

  为了给风乔声留下充足的行进时间,三人没急着太快赶路,甚至在离风花谷三百里的人间城池先行落了脚,准备再拖延一会时间。

  宁善师叔带他们两人进了一个茶馆,茶馆里面人不多,只有一位老先生在前面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我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风家吧,以免心里没底。”

  宁善缓缓回忆道:“我很小的时候随着母亲在风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年纪太小,记忆已经模糊了,不过现在的风家已经和那时候截然不同了。”

  “按理说,以草木为修行之道的人性情应该比较温和,但风家这些年来权利倾轧的太过厉害,死伤太多,很多事情也都变了味。”

  “我知道你们两个仗着修为高,行事大胆惯了,尤其是上次在万剑山……”她轻轻瞪了林溯之和谢泊非一眼,似乎稍有谴责。

  “但这次的行动非同小可,尤其是事关祟气……你们二人切记小心为上。”

  谢泊非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抬手为宁善和林溯之添了一杯热茶。

  三人掐着时间,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风花谷,刚一踏进风家的地盘,就立刻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而负责接待他们的,正是风乔声。

  没错,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宁真人、谢仙君、林仙君,请随我往这边走。”风乔声彬彬有礼地在前面引着路,单凭她的反应,完全看不出和三人相识的痕迹。

  沿路上,林溯之看到很多家丁忙忙碌碌地搬运着一些石料和饰品。

  他小声地和谢泊非说:“看样子他们祭祀规模还蛮大的。”

  借着说悄悄话的缘由,谢泊非又默不作声地向他靠近了一寸,脸不红心不跳地诓道:“说什么?没听清。”

  林溯之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担忧他这师兄最近是不是灵力下降了,听力都退化了。

  “我说,骗人的都是小狗,还望某些人好自为之。”

  谢泊非郑重地点了点头,附和道:“的确,做人要诚实,骗人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

  这回轮到林溯之沉默了,他憋屈地咽下一口气。

  不行,每次和谢泊非拼脸皮他都落于下风,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

  风乔声将他么引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周围种满的奇花异木,并且由由于风家修草木之道,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花木的灵气更加郁盛。

  见周围已经没有陌生人,林溯之就像风乔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风家先祖说起,”风乔声娓娓道来,“其实当年先祖占风花谷为地,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灵脉。”

  修真界内遍布着几条规模不一的灵脉,风花谷的这道恰巧是一条强劲灵脉的分支。

  “先祖运用特殊的法术让灵脉的灵气渗入风花谷土地,所以这里的花草树木灵气也更加深厚,有助于风家族人修行。”

  谢泊非补充道:“但灵脉也并不是取之不竭的。”

  “谢仙君说的是,”风乔声的语气也染上了一丝惆怅,“风家流传久远,所以灵脉在传到我父亲那一代时便已灵气稀薄,也正因此,权利的倾轧更加频繁。”

  “因为大家都想争夺所剩无几的资源。”林溯之替风乔声说出了没说完的这句话。

  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重,风乔声一直都被风岚当作风家继承人培养的,知道的风家往事并不会少。

  而她选择向林溯之等人披露的,肯定只是最浅薄的一层,背后的心酸也只有她这个血脉相连者能够切身体会。

  风乔声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她朝众人歉意地笑了笑,“父亲还在忙,估计半个时辰后才能赶过来,有劳真人稍等片刻了。”

  宁善和善地笑了笑,“不必如此拘谨,我与你父亲是旧时相识,多等一会也无妨的。”

  风乔声毕竟是风家少主,赶在族中祭祀这个当口也有很多事要忙,因此没办法陪他们太久。

  “您们此行是为了解我风家燃眉之急,但凡有用得上乔声的地方,还请直说。”

  风乔声走了后,宁善便打发林溯之和谢泊非出去逛一逛,别总在院子里憋着。

  “风花谷景色乃修真界一绝,不出去看看岂不可惜?”

  于是二人就被赶出了门外。

  不过出乎林溯之意料的是,他竟然在此地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眼前那个在凉亭中捧卷研读的人,一身白衣,眼覆白绡,正是那天与他在南涧山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孤羽。

  对方率先发现了他的存在,起身迎道:“溯之?你也在这里,好巧。”

  林溯之也笑了笑,压着心里的疑惑,寒暄道:“想不到秦先生也在这里。”

  “受人之邀罢了,”秦孤羽微微侧目,他看向谢泊非,虽是询问却肯定道:“想必这位便是谢仙君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林溯之作为中间人,为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谢泊非和秦孤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二人的身上都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猛地碰撞,擦出了一点无形的火花。

  谢泊非的目光隔着那层白绡直直抵达秦孤羽的视线中。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企饿群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欢迎加入溯之的意思分明是此前和这个人认识,所以他们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

  谢泊非还没有发现,他对林溯之已有了一种掌控欲,而且这种掌控欲随着心里的执念越深,扎根也越深。

  秦孤羽的出现宛如一根导火索,让他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念想,终于隐隐窥见了天光。

  三人走进前方的凉亭中,依次落座。

  林溯之不着痕迹地打探道:“秦先生来到风花谷,也是为了观摩风家的祭祀吗?”

  秦孤羽轻轻笑了笑,语气莫名,“一周前风长歇向我发出邀约,说风家一批古书受到损毁,邀请我上门修复,还拜托我不要向外人透露这件事。”

  “不过溯之不是外人,说了便是说了。”

  这倒让林溯之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身旁的谢泊非兀然出声,但语气算不上友好,“秦先生倒是有原则得很。”

  林溯之轻咳了一声,试图缓解一下这突然尴尬起来的气氛,“秦先生学识广博,邀请您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林溯之心里的犹疑却没有消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风长歇是风家二长老,似乎也颇有权势。纵然秦孤羽这一番话逻辑都能理得通,但在风家内部局势紧张、与祟气纠缠颇深的时候却还有闲心修古书,怎么看都会惹人怀疑。

  所以秦孤羽……真的是被迫掺和到风家这摊浑水里的吗?还是说,他是主动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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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林溯之不想把秦孤羽划分到敌对阵营中去,毕竟对方和自己已故的父母渊源颇深,他从心底里还是有几分旧情。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秦孤羽温声道:“溯之以后不必唤我秦先生了,显得很生分,我并没有大你多少,以后唤我一声兄长便好。”

  “……兄长。”

  一旁的谢泊非如同静止了一般,半晌才抬手灌了一口茶。

  “我与溯之一同在青芜峰上长大,竟不知他何时多出来一个哥哥。”

  “溯之已经长大了,自然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林溯之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互相阴阳怪气着什么。

  为了避免事情向更加离谱的方向发展,他率先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和谢泊非回到了庭院中。

  此时,宁善师叔正在外面和风岚攀谈,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

  “溯之是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林溯之不想和他讲述南涧山上那件事,如果讲了,以谢泊非的敏锐程度,说不定就会牵扯出凤凰骨的秘辛。

  所以,他含糊其辞道:“偶然认识的罢了。”

  哪知谢泊非不依不饶,像是非要逼问出个所以然,甚至还攥住了林溯之的手腕。

  “溯之果然长大了,已经开始敷衍师兄了,以后是不是还要把师兄当陌生人?”

  林溯之猛然挣脱那道禁锢,后退一步。

  他神情很复杂。

  “师兄言重了,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