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见花了十几分钟来思考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之后开了寝当番。

  应该不会吧……

  少年侧头看向身边的付丧神, 短短的几分钟里对方又睡着了,时不时还会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视线一路向下,鹤见仔细的从脖颈到腰腹把付丧神露在外面的皮肤看了个遍, 确认对方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任何可疑的印子后稍微松了口气。

  自己身上除了睡太久有些没力气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在学校的时候班上男生经常会把各种18x的书塞他书包里,为的是逃避老师的检查。因为班主任从来都是把他当透明人,不会搜他的包,对霸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假装没看到。

  时间久了那些人也会偶尔拿走, 偶落下一两本。鹤见通常都是直接扔了,而这个年纪对这些事情始终会有些好奇。

  他看过一次, 青春期男生躲在被子里脸红心跳看的东西被他当做生理课本一样, 面无表情的看完。

  应该庆幸那个本子的内容正常又贴近现实, 没给鹤见进行什么奇怪的启蒙。

  确认付丧神和自己身上都没任何不和谐的印子,又确认了自己没有像漫画上所说的‘第二天腰都要断了’的酸痛之后他把目光移到了明石腰上。

  虽然不清楚同性之间是怎么做的,但是鹤见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是下面那个。

  他伸手戳了戳付丧神的腰, 对方没有反应。又把整个手掌放上去按了按, 这次明石动了。

  紫发的付丧神依旧闭着眼, 嘴里迷迷糊糊的说着痒, 在床上扭腰躲着少年的手。

  “……”鹤见顿了顿, 收回手捂住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居然会认真的思考这种事情,可能一觉把脑子睡没了吧。

  过了半响鹤见放下手, 盯着自己的掌纹发呆。

  他看的很仔细, 一寸一寸,手心上的每一条纹路都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像是再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认真投入。

  高中的女生平日聊天都是关于化妆品, 甜品,毛茸茸的小物件之类的东西,偶尔还会聊聊星座占卜。听久了鹤见也有些印象,比如说手相。

  他找到了被称作生命线的那一条掌纹,从虎口开始长长的延到了手腕。

  生命线越长就意味着越长寿,他的生命线虽然长,可是在掌心中间的位置分出了另外一条细细短短的线,那条线只延出了一小段。

  鹤见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那个分叉的位置,心里空落落的疼着。但……好像也不是太疼?

  他仔细感受着自己的情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所感受到的情绪,无论是悲伤,生气还是喜悦都变的平淡了。

  打个比方,以前只要想起儿时的车祸心里涌起的绝望和悲伤都会让他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而现在却不会了……

  就像……英树消失时也带走了他的一半感情一样。这种感觉奇怪又诡异。

  鹤见又盯着手心看了会才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他看着电子屏上的四个数字,一两分钟后脑子里才对现在的时间有了概念。

  这大概是那半个月对他造成的影响,每当他做完一件事后想进行下一件事时,都需要花一点时间进行思考。就像是性能不高的机器人,从接收指令到执行,中间往往会有一段时间的停顿来弄明白指令的内容。

  鹤见别过眼,把手松松的握了起来挡住手心的掌纹。现在是早上十点,大概因为是冬日,屋外光线不强还有些雾蒙蒙的,看起来才八点左右的样子。

  身边的付丧神睡着翻了个身,把手搭了过来。鹤见把对方搭在他腰上的手给放回了被窝里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房间里一直开着暖气,他睡觉的时候又一直把付丧神当做抱枕一样粘着出了些汗,身上有些不太清爽的感觉。

  他把手放在有些难受的胃上按了按,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感谢歌仙和烛台切,作为本丸保姆类型的角色他们会把鹤见的衣服每一套都配好之后再放进衣柜里。不然在鹤见现在这种,贴身的衣服放在哪个柜子里都要想三分钟的情况下,自己配出一套衣服可能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就停下了,浴室门忽然被拉开,少年套着裤子,裹着浴巾跑了出来。他身上还挂着水珠,头发也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一路踩下了一串湿湿的脚印。

  少年审神者走到了床边,略长的刘海湿漉漉的垂着挡住了他的脸,拽着浴巾的手指有些发白,指尖细微的颤抖着。他身后浴室的门打开着,里面是一地的水迹,没有流出一丁点热气。

  水滴顺着发尖落到地上,啪嗒啪嗒的响。还好明石睡着了之后基本就是雷打不动的类型,不然睁眼看到一个宛如水鬼一样的人站他床边……即使是付丧神恐怕也会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过了好一会,站在床边的人才动了。

  鹤见抿了抿嘴,拽着浴巾的手稍微松了些,把浴巾拉到了头上慢悠悠的擦着头发。

  他知道明石为什么会在这了。

  当关上浴室的门与外面的房间隔开的那一瞬间他身体里因为少了英树而出现的空虚感突然飞涨,那感觉像是毒蛇缠绕上了心脏,一寸寸紧缩。

  一开始鹤见还能忍耐,脱了衣服开始洗澡。现在的他不太能调节水温,要不是冷水要不就烫的受不了。大多数时候出来的都是冷水,那水冷的像是刚刚从冰块中融化出来一样,冻的他血液都有些凝固了。

  冰冷的水配合着强烈的空虚感变成了一条露出毒牙的巨蟒,吐着信子差点把少年吞进腹中。他再也忍耐不住,随便套上了裤子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直到看到床上的付丧神时才有所缓解。

  他现在居然开始怕一个人独处了……

  鹤见把衣服换好又把地上的水渍处理完之后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明石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也不打算叫醒对方。

  除了需要出振的那天,平日里这振来派的大家长基本都是要睡到午后。

  因为不想吵醒床上的付丧神鹤见并没有用吹风机,只是换了一块干的毛巾又细细的擦了一遍头发就出门了。

  当他转身把门关上的时候看到了缩在门边的人影。小小一团,起初他还以为是那一振短刀。而后小小的人从臂弯里抬起头,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以及金色的眼眸。

  依旧空洞无神却和英树格外相似。

  鹤见这才想起来这个被他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孩子,对方的编号早就被他忘了,即使记得他也不想用一个冰冷的编号称呼这个小孩。

  一大一小的两人顶着近乎相同的脸对视了好会,直到房檐上有一块积雪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怎么在这里?”

  鹤见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才干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生硬冰冷,带着疏离。

  小孩没有回话,也感受不到别人语气里表达出来的情绪,他像个精致的人偶,又像是懵懵懂懂的幼兽,抬头望着面前的少年。

  两人又安静的对视起来,像是再玩谁先眨眼谁就输了的游戏。

  最后是小孩先动了。他眨了眨眼,睁久了的眼睛有些干涩,眼皮眨了几下就挤出几颗眼泪。

  男孩抬手在脸上蹭了一下,抹掉眼里掉出的水珠。就是因为这个动作让他身前的人发现了不对劲。

  鹤见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弯下身抓住了对方抬起的那只手。小孩的手小小的,还带着婴儿肥,指头一个个都有点肉嘟嘟的感觉,只是摸上去异常的冰冷,关节处被冻的通红。

  再仔细看,男孩的鼻子和脸颊也红彤彤。本丸的每个房间都有空调,只是出来一会的话不至于变成这样,看起来应该是在外面坐很久了。

  男孩即使手突然被抓住也没有乱动,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然后吸了一下鼻子。

  鹤见沉默了半响,表情细微的有些变化。然后他弯下腰把小孩抱了起来,将对方冻僵的那只手塞进围巾里,贴着他的脖颈。

  即使隔着毛衣的领子鹤见还是感觉到了些冰冷,下意识的把怀里的男孩抱紧了些。

  对方另一手还带着毛茸茸的手套,八成是自己跑出来弄丢了手套。

  后来鹤见在半路上遇到了出来找小孩的烛台切,对方验证了他的猜想。

  十分钟后,鹤见捧着碗粥坐在活动室里慢悠悠的喝着,时不时的抬眼看看正在和五虎退玩游戏机的男孩。

  烛台切在仓库清点食材,本丸里其他的付丧神都在时政进行身体检查。袭击时政的那些时间溯行军创造出来的伤口能够腐蚀付丧神们的身体,而腐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些速度很快,有些又格外的慢,还有些像是病毒一样潜伏着过一段时间才会爆发。

  任何一个细小的伤口都会出现腐蚀的情况,每个本丸的付丧神都需要去时政统一检查,保险起见即使鹤见本丸的付丧神没有参与战斗也被喊去了。

  鹤见没有醒的情况下本丸里不能没有付丧神照看,所以烛台切和时政申请了参加明天的检查,在同伴们不在的时候留在了本丸里。

  他同样给明石和五虎退也申请了,明石给鹤见当抱枕,而五虎退则是帮忙照看那天三日月带回来的小孩。

  看到鹤见醒来的五虎退十分的开心,但是又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只能克制着撒娇的冲动,带着黑发的小男孩在鹤见身边玩游戏。

  “啊……又输了,你好厉害呀。”五虎退看着手里游戏机黑掉的屏幕有些沮丧。“本丸里的大家都赢不了你呢。”

  黑发的男孩像是没听见他说话,垂着眼睛是不是扒拉一下游戏机的按键。

  五虎退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态度也不生气,干脆不再玩联机,换了个位置凑到男孩身边看对方和电脑对战。

  说起来也奇怪,这个长的特别像主公的孩子整天不说话,好像没有自己的思维一样,只是打游戏却特别厉害,什么游戏都玩的十分出色,本丸很少又能赢过他的人。

  黑发的男孩手指在按键上快速的按着,躲掉了对面一个大以后一招解决了对手。其操作犀利走位刁钻,看的五虎退不由自主的鼓掌。

  两个孩子身后的少年含着勺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