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
浓烈的, 有些刺鼻的，血的味道混着草地的湿气萦绕在鼻尖，仿佛回到了当初被车撞飞躺在地上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痛的时候。
藤原佳奈抱住了身前的夜兔少女, 把脸埋在了对方的背上。
洗衣粉的味道还掺杂着醋昆布酸酸的味道，稍微安抚了藤原佳奈紧崩的神经。
手指上的戒指今晚异常冰冷，像是要把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一样，吸取着她的体温。
“佳奈酱……你没事吧？要不让定春送你回去, 那些奇怪的壮汉我和银桑会全部打飞阿鲁!”神乐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藤原佳奈冰凉的体温以及手指的颤抖, 不会安慰人的夜兔少女挥了挥手里的伞指向和真选组以及付丧神们对质中的时间溯行军。
“汪!”定春也配合的叫了一声。
“不用了……谢谢，神乐酱。”少女看着不远处站在战场边缘的少年, 少年也看着她, 暗红色的眼眸像是黑夜中的火光。
“我也有, 想知道的事。”
鹤见移开目光，低头看向跑到身前的两振短刀。
“主……主公，我们把你说的人带来了。”白发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红着一张小脸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五虎退把怀里的小老虎往上抽了一把, 之前暗堕的时候一直更在他身边的小老虎比起其他都要大上一圈, 他都快要抱不住了。
“做的很好, 辛苦了小夜, 退。”鹤见半弯着腰，揉了揉短刀们的发顶。“接下来就麻烦你们帮帮三日月他们了。”
“啊……是!”五虎退放下了怀里的白虎，平时里表现的比猫还乖巧无害的小老虎们付下身子, 盯着时间溯行军们摆出狩猎的架势。
小夜拔出本体握在手中, 对鹤见点头：“我明白了。”蓝发的短刀这么说着，潜入了树影中, 身形灵活的游走在战场，突然冲出解决落单的时间溯行军, 或是攻击敌刀们的关节处为真选组的队员们制造攻击的机会。
“喂，渊。”解决了一波时间溯行军的土方喘着粗气撤到后方。“这些家伙，你认识吧？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嗯……就是有些麻烦。”鹤见后撤一步避开了敌短的一刀，黑色的刀刃从他身侧穿过，刺穿了时间溯行军的脑袋。
鹤见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兴致意外高涨的小黑，对方发出几声低低的咕噜一跃而起又冲进了时间溯行军里。
土方不爽的啧了一声，捏扁了空掉的烟盒。
他觉得自己现在十分需要尼古丁。
“是你告诉近藤先生这边的情况的吧。”土方挥手把烟壳扔到一边，按着酸痛的肩膀转了转。“你让那个叫堀川的小子一直跟着我吧，真是的小心他变成近藤先生那种痴汉哦。”
“堀川是很可靠的孩子。”鹤见眯着眼回想了一下本丸里几乎整天都跟在和泉守兼定背后的堀川，以及躲在垃圾桶里偷窥眼镜少年姐姐的近藤组长。
堀川不会变成那样……吧
鹤见不确定的想到。
土方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刚刚有人来穿消息，近藤先生带的援兵被激进派的那些家伙拦在半路了，再这样下去即使有蛋黄酱做奖品这些新兵也快撑不住了。”
不……我觉得蛋黄酱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鹤见叹了口撩起额前的头发顺到了脑后，刘海经常被风吹的刺到眼睛，回去以后就麻烦乱他们帮忙打理一下吧。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既然决定了，那么就早点解决了回去吧。
“喂，蛋黄酱混蛋，看来还没死啊。”银发的男人扣着鼻孔走了过来，试图把鼻屎蹭到土方身上。
没人看到他见到虽然满身伤口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的土方时松了口气的模样。
银时沾着的指尖被锋利的刀剑刺破滑下血珠。
“你想死吗？”土方收回刀，一脸嫌弃的拔了根草弄掉刀尖上的鼻屎。“手不需要的话我就帮你砍了捐给有需要的人。”
“嘛～不要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土方君。”银时拉长了土方名字的发音，上前两步勾住黑发少年的脖颈。“会吓到我们可爱的渊酱哦，说起来才几小时不见你就长这么大了呢渊酱，小孩子的成长真是让人十分感叹呢。”
银发的青年侧脸蹭了蹭少年的脸颊，侧眼对上一双与他十分相似的红色瞳孔。
“那么……能告诉可怜的银时爸爸，佳奈酱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联了吗？”
“啊……”鹤见应了一声，抬手推开黏在他脸边的银时看向正朝他们走来的少女。“呐，在你们眼里……藤原小姐是什么样的。”
“哈什么样的……”土方不解的挑起眉，转头看了一眼。
黑发的少女有一头顺滑光泽的长发，精致的五官以及较好的身材，可以说是能与曾经的花街大夫日轮相比的美人了。
“别人对她的评价好像都是美人什么的，在我看来就是普通的……女生吧。”直男土方如此说到。
在他眼里能算上美人的可能只有冲田已经去世了的姐姐吧。
“这样吗……你们眼里是这样的啊。”鹤见偏过头半闭上眼看着偶尔从草里飞起的几只萤火虫。
没变回来之前他也曾祈祷情况不要太糟，但事实却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鹤见抬眼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少女……或许，以他的眼睛来看，面前的人，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了。
和银时他们不同，在他眼里，名为藤原佳奈的少女不过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罢了。
几缕如枯草一般的头发黏在凹陷了一块头顶上，被人夸赞的容颜破破烂烂露出森然的白骨，一只手扭曲着，断裂的手骨刺破了血肉露在外边，全身上下都趴着蠕动的蛆，就像是战场上无人清理独自腐烂的尸体一般。
鹤见终于知道少女身上为什么会带着浓烈的恶臭了。
因为藤原佳奈……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变成孩子的时候大概是灵力也跟着不太稳定的原因，鹤见当时并不能看出少女原本的样子，而现在……
变回来也不全是好处啊……
鹤见再次叹了口气，抬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那个你，你是今天那个孩子的哥哥吧……请问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藤原白着一张脸有些疑惑的看着鹤见，她尽量忽视倒在地上的浪人，空气中的血腥味令她反胃。
少女的声音清脆好听与鹤见眼中的样子完全对不上，有着浓浓的违和感。
“嗯……抱歉能再让我看见你的戒指吗？”鹤见莫名其妙的当了自己的哥哥，但是他不打算现在费时去解释。
少年像少女伸出手，场景与下午的时候重合，可是这一次鹤见没有耐心等对方做好心里建设。
“藤原小姐，请给我看看你的戒指。如果是我想的那样，再拖下去的话……大家都会死。”鹤见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银时也是，银时神乐新八定春，万事屋的人都会死。”
藤原佳奈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她抬头看着身前少年的眼睛，鲜红的，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
“我知道……”她看了眼已经冲进战场砍杀着时间溯行军的万事屋三人组，深吸一口气，她这次依旧没取下戒指，抬起手伸到了鹤见面前。
少女的手也同她的身体一样已经高度腐烂，蠕动的虫子时不时从肉里探出个头，但奇怪的是——只有那根带着戒指的手指完好无损。
鹤见拧着眉，压下心里的恶心握住了少女的手腕，手里的触感并不似他想象中的黏腻反而干燥光滑就行正常人的皮肤一样。
伪装吗……
鹤见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枚奇怪的戒指上，雕刻在上边繁琐精细的花纹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现在看来这枚戒指的一个功效就是为藤原佳奈布上一层伪装，让她在别人眼里与常人无异。
“藤原小姐……这枚戒指是谁给你的”
藤原佳奈收回手别过头没有回答鹤见的问题。
“不想说吗？那我换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死的。”少年语气平淡的问出了藤原佳奈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那枚戒指的另一个用处大概即使把少女的灵魂封锁在了某具尸体上，而已经没有生机的尸体会慢慢腐烂也是正常的
“你!为什么”藤原佳奈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被绊倒。
“因为我能看到……”鹤见顿了顿，对方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
“我能看到，你真正的样子。”
“真正的……样子”少女重复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啊……她想起来了，在拿到戒指前看到的，自己那双残破的手。
神明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吧。
鹤见无法从少女已经腐烂了大半的脸上看到什么表情，身后的打斗声还在急继续，大部分刀剑们也从轻伤状态变成了中伤。
“我调查过了。”少年皱起眉，即使真相对对方来说是残酷的他也必须说下去。“那些家伙叫时间溯行军，为了改变原定的历史而存在，他们的目标只有对历史做出重大改变的人。”
“而他们来到这里后杀死的都是些平民，我原本以为那些死掉的人也许有什么特殊身份，会在历史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但是……”犹如大型蜘蛛的敌胁差被击飞到鹤见脚边，少年抬脚踩在敌胁的腹部，拎起刀刺入对方头骨。“但是最后我发现，被杀掉的那些人，都和你以及银时有联系。”
“杂货店的老板娘、拉面店的店员、夜摊关东煮的老板，在你花店里兼职的女孩……还有我。”鹤见看不到少女的表情，但是他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在颤抖。
“这些都是在你之后和银时慢慢熟络起来的人……在认识银时之后，你好像并不希望其他人和他的关系变好。”
“并且……藤原小姐灵力好像挺强的样子。”刚刚再一次检查戒指的时候鹤见就发现了，这位名为藤原佳奈的少女有着庞大到吓人的灵力。“按理说时间溯行军不会像这样源源不断的出现，因为他们并不像付丧神有审神者提供灵力。”
“或许你不知道。”鹤见指了指藤原佳奈手上的戒指。“时间溯行军身上的灵力和你的很像，那枚戒指就像是召唤阵一样，吸取着你的灵力召唤着时间溯行军。”
鹤见依旧想不起在哪见过那枚戒指上的花纹，可是他看到了，戒指上伸出了无数灵力的丝线，连接在时间溯行军的身上。
“不……怎么会不可能啊……玲奈……”玲奈是在她的花店打工的女孩儿，十几岁的孩子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总是扬着可爱朝气的笑容惹人喜爱，会甜甜的喊她佳奈姐，总有人说她们很像一对亲姐妹。
在知道那孩子死后她还伤心了好久。
但是……真的只有伤心吗？
在得知玲奈的死讯时她确实很难受，但是她也清楚的感觉到了，掩藏在难受里的……喜悦。
为什么会感到喜悦呢？
因为银时下次路过花店时就不会笑着朝那孩子打招呼了吧？
那么杂货店老板娘呢？
因为银时偶尔会和她提前老板娘人很好每次买东西都会送他几枚草莓奶糖，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风韵犹存
拉面店店员呢……是因为银时有次推了她一起去赏花的邀请就是为了和那个来江户打工的孩子一起去喝酒吗？
关东煮的老板……
啊……
少女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靠着背后的树干蹲下了身子。
“这只是我的猜测……”鹤见的眉头约皱约紧，他眼睛的藤原佳奈只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他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什么情绪，但即使这样他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发悲伤。
“那些时间溯行军……可能是按着你的情绪来行动的。”
也就是说，那些人都是……
“我杀死的”藤原佳奈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有些愣神。
她不知道啊……她只是……只是希望那个人，只是希望银时在多看看她，她想要变成对他来说神乐和新八一样的或者更重要的存在。
她喜欢啊，她喜欢哪个看上去永远懒懒散散提不起劲但是关键时刻比谁都可靠的银发青年。
所以她害怕……
害怕在她之后出现别的人会变的比她重要。
她已经不想再独自一个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得到她之前没有过的东西，家人……朋友。
“你不是……早就已经得到了吗？”鹤见叹了口气，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藤原佳奈没有发现自己把想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先不说银时……你说的玲奈，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那孩子的妈妈……”鹤见仔细回一会堀川的调查结果。“那孩子的妈妈说玲奈非常喜欢你，她遇害那天出门是为了买食材邀请你明天到她家吃饭。”
独自一人存活于世的少女最后惨遭横死导致她一股脑的钻进了死胡同。
她只看到了银时，只看到了万事屋几人的友情，导致她忽视了身边的人。
“啊……我想起来了。”
藤原佳奈想起来了……杂货店的老板娘也不只是给银时奶糖，她一起去买东西的时候还经常给她塞些女孩子爱用的东西。
“我女儿从小不听话，前几年跟个男人跑了，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小佳奈要好好的看人啊，不过我觉得银时挺好的，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不靠谱些。”
每次去拉面店的时候他都会发现自己碗里多一块叉烧，抬头就看见被老板训斥的店员，那个来江户打工发展的青年发现她看过来之后会回她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然后被骂的跟惨。
玲奈每次来上班时总会为她带早点，然后一脸小大人的样子教育她早上得好好吃东西。
而这些人都因为她一点小小的独占欲……
为什么……为什么她之前没有发现啊。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的声音沙哑起来，带着鼻音一遍又一遍道歉。
没有主人的时间溯行军依靠着少女的感情而行动，而藤原佳奈却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善意，只是偶然的，偶然出现的一点点嫉妒和对喜欢的人的独占欲。
而时间溯行军没有放过少女这一点点的负面情绪。
鹤见沉默站在旁边等了会才上前两步蹲到藤原佳奈面前。
“你的灵力很想强，而且这枚戒指并不会遵照你的意愿，他只会不停的抽取你身上的灵力召唤时间溯行军。在这样下去的话大家都会死在这里，我们必须……”
“我的样子……很丑吗？”藤原佳奈打断了鹤见的话，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俊秀的少年。
“……不”鹤见已经习惯了对方身上的味道，他看着少女嘴的位置的肌肉往上动了动，猜测对方大概是在笑。
“不会，你很漂亮。”
得到答案的藤原佳奈再次笑了起来，她转头很轻松的找到了黑夜中的那一抹白色。
“你知道吗？我啊……喜欢银时。”
“但是我没有勇气告白，真是的如果他看到一会的我，就算他再是个什么笨蛋也不会接受我了吧？”
“还有神乐和新八，登势婆婆……凯瑟琳，小玉呜……”说到最后只剩下少女的呜咽声。
“大家……都会讨厌我的吧”
这么说着藤原佳奈慢慢的摘下了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