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叫好好训练?没有进攻意识,又怕身体接触,防守不主动,以后谁给你机会!”

  黑暗中,母亲的脸几近扭曲,像不规则的单细胞生物,随时能吞吃了自己。

  “乔司,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乱?你将来做任何行业,都不是仅靠努力就可以成功的,你妈我!前半辈子拿命在拼,不还是被人想弄下来就弄下来?”

  “你的荣誉,你的信仰,你所拥有的一切,他们想摧毁你,不费吹灰之力!”

  “乔司,姆妈会倾尽所有,为你铺好一条干净的路,你只管往前走,沉下心,只要努力你就可以走到顶峰。”

  幼年的乔司惊愕,满腔的血水混合液,裹挟着地瓜,从唇边淌出。

  “妈…”

  “醒了?已经两个小时了,再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乔司嗓子干疼,发音后不敢再动,感受身体变态的异常,五感失控,唯有疼,精确蹦哒在身体各个角落。“你怎么知道…很快…”

  “颜渊。”

  乔司脸抽搐了一下,想笑,刚动弹一下,手腕就被束缚住。“蒲葵露馅了…”

  “你们真以为瞒得很好?”鹿城最大限度地收紧洗澡椅两侧的枪带扣,没有活动空间反而是最安全的。

  乔司干涩的眼球转动,毫无水分的摩擦疼得直冒泪水,水分噼里啪啦地炸成蒸汽,眼前一片模糊。“流血了吗?我看到红红的。”

  鹿城徒手拭去她嘴角的口水。“没有,那是海绵。”

  乔司双手各握一只海绵,随着呼吸挤压,不断渗出水。“它会动,都流到我手上了。”

  鹿城倒了少许凉水在她手上。“是淋上去的。”

  冰凉的水一接触皮肤,手腕处的炙热感瞬间褪去,不过一个呼吸,残留的水便升温至沸腾。

  鹿城迅速拭干她的皮肤。

  短暂的舒适像是吸.毒,乔司哀声央求,“再来一点…再来一点好不好。”

  “现在只是戒.毒的开端,等你适应了冷水冲身体,毒.瘾就压不下去了。”鹿城换下她手中带血的黄色海绵,扔向角落。

  现在外面是零下,虽然室内有暖气,但也撑不住淋冷水,铁定会生病。

  乔司恢复了些视觉,模糊看到自己浑身赤.裸,罪犯般被绑在洗澡椅上,有些羞耻。“宁靖呢?”

  “睡了。”鹿城用沾湿的棉签擦去她指甲里的红。“放心,除了我,没人能看到。”

  “鹿城…我对宁靖说了很不好的话。”乔司哆嗦着唇,汗毛耸立,目光无聚焦,却也摸索到鹿城的位置。

  “冷吗?”鹿城不敢乱碰她,体温很低,四肢冰凉,唯有还算温热的心口,证明人还活着。“要不要穿衣服?”

  “宁靖喜欢奶奶,我让她不要和奶奶玩,是不是很坏?”

  鹿城轻轻按压了一下她的小臂,仍是嘎吱嘎吱的脆声,像捏碎变硬的血液。“妈对你和对宁靖不一样,你们会有不同的感受,不要责怪以前的自己,她已经很可怜了。”

  “我能感觉到的。我第一次进集训营,是五岁,比宁靖大得多。三岁的孩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妈妈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宁靖走这条路。”

  鹿城俯身,靠近乔司胸口,微弱的心跳稍稍快了些,引导她继续说,“宁靖要是喜欢,未必不能打。”

  血液的灼烧焚尽了所有情绪,内心深处的难以启齿与胸口剧毒的乌头花,一齐绽放。“那天比赛,宁靖在场上,持球不敢突破,跑位不敢接应,别人撞她,她就让,换作我,妈妈早就上手打了。”

  鹿城品出了委屈的味道。“那是在比赛,妈妈不好冲上去。”

  “她一直在笑,输球也在笑,银牌也是笑,我拿了那么多金牌,她从来没笑过!”

  激动的情绪,孩子气的委屈,渐渐让乔司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好在,羞愤的情绪还没来得及穿过理智,身体首先感到疲惫。“从来…没笑过…”

  眼皮重的自动合上,心跳声稳健,四肢开始升温,按压皮肤也不再发出嘎吱脆声。

  鹿城松了口气,总算熬过第一波,解开枪带扣,俯身替她披上浴衣,吃力地拦腰抱起。

  185的个子,就是瘦成杆仍旧份量不轻。

  乔司脑袋埋入她的发间,哼哼唧唧的。“鹿城,我还是活成了她的模样。”

  鹿城温柔一笑,雪颈一侧的血痕颤动,“哪有女儿不像母亲的。”

  ……

  乔司睡了许久,脑子清醒地像个新的。拉开窗帘,院子里的灯直直挺着,光束白中有青,还有点点细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