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像个被玩坏的洋娃娃,上天赋予她的情绪却被她交付给前面这个坏女人肆意掌控,可她甘之如饴,“那我去收拾一下,太久没回来了,有些乱。”

  鹿城挽住她,“乖乖坐着。”

  让自己打着石膏的恋人做卫生,她还没冷情到这个地步。

  乔司知道鹿城从小养尊处优,哪怕没有刻意了解过,也能感知到对方的家境不一般,恐怕不会做什么家务活,她抱着石膏手,亦步亦趋地跟着鹿城。

  乔司家里其实不乱,就是长时间不回家有些积灰,鹿城换了床单被套,抹去家具上的灰尘,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可这娴熟、行云流水的动作震惊了乔司,换作是她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这么利索。

  她的女朋友比她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鹿城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照片,照片上有四个穿着学员制服的女孩。

  她们端正地站在一堵印着绿色大字“青春未来”的背景墙前,每个人都笑得花一般灿烂,手里各举着一朵向日葵。

  她们有着那个年纪特有的青春、清澈,还有一丝大多数毕业生都没有的坚定和热血。

  而照片左二的位置,正是处于青涩中的乔司,鹿城起了兴致,“她们是你同学?”

  乔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柔和,“是我的大学室友。”

  26岁的年纪怀念21岁的自己,除了感叹时光流逝,更多的还是惊喜自己一路走来的变化。

  乔司像是要将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亲人一般,“最右边那个是我们大姐,顾清礼,前几个月入选了维和部.队集训,这么久没有消息,应该是去了维和;第二位是蒲葵,现在在溯州海关,我俩离的最近,不过近也没什么用,几乎没有时间见面;最旁边那个是傅学音,进了国安后,就没再见过面了……”

  鹿城听着乔司的滔滔不绝,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骄傲之情,想来她们之间的感情很浓厚,言语中带着一丝羡慕,“能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份感情足够精神富足了,不必要时时见面的。”

  乔司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她拿起相框擦去久积的灰尘,原本陈旧的四人忽地明朗了起来,“她们比我有出息多了,不是去维护世界和平就是去戍守边疆。只有我,窝在小小的左阳市,过着安稳太平的生活。”

  乔司的眼里晃着回忆的光影,整个人沐浴在暖光下,透着平日少见的温和与柔软,连她手指上狰狞的白色疤痕都乖顺地晕在光晕中。

  她口中的安稳生活又何曾太平呢?

  鹿城心头一软,白皙光洁的手指覆在乔司的手上,指腹摩挲着微微突起的疤痕纹路,宽慰道,“边疆需要人,左阳也需要人,你在这里的意义并不比他们小,不要妄自菲薄,乔警官~”

  恋人的认可比任何奖章都令乔司欢喜,她反手握住鹿城的手,十指相扣,一时倾诉欲爆棚,“你也这么觉得?可我姆妈总觉得我没出息,当不上大领导,也做不出她那样划时代的功绩,她说我一辈子碌碌无为,不知奋进……”

  许是从小生活在打击式教育中,一旦有人认可自己,她就会反复向对方确认。

  鹿城心疼这样的乔司,她紧握住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仿佛这是她传递力量的连接点,鼓励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乔司一时有些想哭,她隐隐察觉到面前的女人在维护自己的梦想,维护那个她从来没说过、也从来没人在意的梦想。

  “我…”

  鹿城期待地注视着她,眸色里的每一片光亮都是她的影子。

  乔司扭捏起来,她怕鹿城会觉得她的理想幼稚,又不想让鹿城失望,俊俏的脸蛋满是纠结。

  忽地,纠结的脸凝住了,藏在卷发尖的耳朵爆红。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鹿城埋进乔司的怀中,她没穿高跟鞋,下巴正好能搭在乔司的锁骨上,一手环住乔司的腰身,一手仍与她十指相扣,“看不见我会不会好一点?”

  乔司深陷在鸢尾花香中,颈侧是温热的呼吸,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前那实实在在的柔软触感,以及那与自己错频的心跳。

  有一个女人,在全然的包容自己。

  幼稚也没关系,错了也没关系。

  这样认知在乔司心口炸开,心跳陡然加速,像是要跳到对方心里去。

  “我…我想要公安改革”

  话音刚落,乔司心口泛起一阵酸涩,同样的话,她曾在六年前的课堂上勇敢地说出来过,但换来的是哄堂大笑。

  那些笑容不是嘲讽,更像是对表达幼稚思想的人所给予的正常反应。

  正是因为正常,所以极其受伤。

  六年后,成熟的乔司失去了大声说出理想的勇气,只要不说,就不会再有人笑她,像个耿直的懦夫。

  乔司红着眼眶,“是不是很幼稚?”

  鹿城也有过幼稚的梦,她能感受到乔司的小心翼翼,“所谓的幼稚不过是世人强行给它们带上的帽子,把不正常、不正当的事情当成常态就是所谓的成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