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 文城从小到大都很笨，比起小朗他妈妈，那是笨了不知多少。”老爷子握着南学林的手, “我跟你说啊, 你看小朗聪明吧？那都是像了他妈妈。”
“文城那脑子，你也不能说他笨, 就是做一件事, 他就做不了另一件事, 不够灵活，就显得人笨呐，而且还死心眼。”
周老爷子拍拍他的手, “他以前答应我，一定会把周氏经营好, 要成为S市最好的企业,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才二十岁，野心大的很, 结果怎么样？遇到了经济危机，干实业的倒了一大批，周氏也不行了，一万多名员工, 眼看着就要开不出工资。”
“那会儿张家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 玉露阁的名气从江南吹到江北, 张家行那个老东西正意得志满的想要搞投资, 散出点消息来说愿意和咱们家联姻。”
“你爸熬了三天三夜，那么抗拒联姻的一人, 还是主动去和张家约着见面，然后一眼相中了张兰。”
“他那么大的人了, 还信什么一见钟情，也不嫌丢人，我就说他啊，想的太简单，还是见色起意，迟早要跌个大跟头。他不信啊，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老爷子嫌弃的不行，南学林直笑，老爷子就说，“你别笑，我说真的，什么一见钟情，那还不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年轻、漂亮，也不想想，谁家娇养的宝贝女儿能看上你一个要破产的二手货。”
“噗...所以爷爷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再婚？”
“那不可是，我啊，我和你奶奶是同学，你奶奶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有名的才貌双全，我那时候追求她，每天骑自行车接送她上下学，送她去诗社参加赛诗会，给她拍照...她那时候可爱美了，麻花辫每天都编的整整齐齐。”
老爷子怀念之中带着深深的爱意，仿佛几十年过去，他还依然活在当年一样，对两人之间的事记得清清楚楚，细节都历历在目。
“...说多了，还说你爸，文城有点像我，死脑筋。他和张兰结婚之后，觉得小朗有人照顾了，更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连家也不知道回，当然他可能也是对张家的出尔反尔心里有气，总之是拼了命的把公司稳住。”
“后来公司情况还是好转，我让他多回家去看看，不能把老婆孩子往家里一扔就不管了，他才开始经常回家，然后就有了你，但是不巧，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项目，要是谈成了周氏不但不会倒闭，还能更上一层，他又开始出差，一年到头的不着家。”
“所以啊，发现你被抱错了之后，他特别的愧疚，觉得这都是他的错。以前他总觉得张兰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嫁给他，他为了公司又不经常在家，是他对不起张兰，对张兰总是百般忍让，张兰要帮扶娘家，他再不喜欢张家，也都只当看不见，随她去。”
“但这一年多来，他变了很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一天比一天暗淡，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这次你哥在国外...要不是他的行李掉了，他得临时掉头回机场办理手续，可能他真的就...唉。”
老爷子也是后怕，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阿林，你别太怨恨他，他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来骂他，但是你们是亲父子，别就这么不冷不热的一辈子，爷爷看着心里难受。”
南学林面对老人期盼的眼神，不太自在的笑了一下，想要换一个话题，但老爷子很执着，他内心也被老爷子松动，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爷爷，比起张兰，我觉得他更讨厌。”看着老爷子鼓励的眼神，南学林抿了抿唇继续说，“张兰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讨厌我，一开始是伤心，但后来就无所谓了，毕竟我爸妈很爱我，有没有她，我都无所谓。”
“可是，他不一样，他表现的...怎么说，就是让我觉得他是那个最期待我回来的人，也是那个最令我向往的人，可是...我没怎么见过他。”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花了很多钱去买一件非常喜欢的礼物，打开礼物盒的那一刻发现里面是空的，我被骗了，我似乎不配收到那样精美的礼物，我的，”南学林没办法完全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失望，“我的所有向往、期待都落了空，余下的全是不安和格格不入。”
“如果只是我这样，那或许是因为我前18年不在周家生活，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但是朗哥呢？朗哥那么完美优秀的一个人，居然在学生时期就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这种病几乎没有办法被治愈...他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我认为他都不应该做父亲。”
“所以我讨厌他，越是长大，越是了解责任的意义，越是觉得他不适合做一个父亲，他是一个好的商人、老板、企业家，但他就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南学林说完，自己舒服了很多，“正好我有一对好的父母，所以，就这样吧，当成普通的、疏远的亲戚来相处，我觉得我现在可以接受了，再亲近，”他摇头，“我不可以接受，这辈子都不可以，我认真的。”
老爷子沉默着握住他的手，想了一会儿，问，“那你和他见面的时候，能叫他一声爸吗？就当是你父母离婚了，你被判给了你妈，你爸有探视权，这样行吗？”
南学林答应的干脆，“如果每个月至多见一次面的话，可以。”
“好，那就每个月一次。”老爷子不强求他立刻改变心意，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以后时间还长着。
“你爸妈去旅行了？”
“嗯，给他们报了半个月的团，也是时候让他们轻松轻松，等他们回来我打算让他们去盘个店，忙的话再雇两个人。”
“对对对，早该开个店了，那你什么时候开学？”
“9月4号，还早呢。”
“也不早了，不知道你哥来不来及回来。”
“应该来得及，幸好扎得不深，如果不是还要查一些事情，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老爷子看过来，“他都跟你说啦？”
“嗯，爷爷，我真的不在意。”南学林从床头的果篮里找了一个丑柑出来剥皮，“而且您看，这还惦记着我这点小生意呢，我要是在意，我现在不得哭？没那事，我一点也不在意，查清楚了最好。”
南学林在医院待了一整天，傍晚才回家。到家的时候，解行辰、王风他们都在。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今天开始恢复出摊，不用你操心，我们几个来弄就行。”
“还是卖包装好的？大家从网上买不是更方便，你们卖不了多少，还费时间...”南学林下意识的看向解行辰。
“还是要出摊的，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心虚，你要是有时间就教教我怎么卤鸡爪，没有时间我们就先这么卖着。”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算了一下，就算现在夜市的生意没有之前好，一天出货200斤还是没有问题的，有钱不赚？”
解行辰和南学林视线相交，隔了一会儿，南学林才说，“那好吧，明天开始我来卤，和之前一样，不过一天就只做两百斤，多了不做。”
“行，采购食材之类的交给我，我都知道的。”
等晚上解行辰他们收摊回来，南学林已经准备好了第二天需要用到的所有调料，就等着第二天一早食材买回来处理好下锅。
“行辰，不是说好了最近都在家待着吗？”
“我想了一下，我觉得如果咱们都不出摊，会让人猜出来的吧？打草惊蛇。”解行辰趴在他肩膀上，“而且就算咱们不用赚钱了，王风也还需要啊。”
“你想好了？有可能会有危险的。”
解行辰说不上来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的解释道，“我想过了，虽然咱俩表现的关系很好，但是在别人看来，咱们也就是邻居、同学，或者再亲近一点说，是发小。”
“但这几种关系都能成为拿捏的软肋，在别人看来啊，所以我照常出摊是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给你打掩护。”
“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出门一定要小心。”南学林说不过他，私下却和周家的保镖商量好，只要解行辰出门都会有人专门去保护他。
又过了几天，张兰带着炖好的鸡汤来医院看望老爷子，自然是没得到什么好脸色，走的时候她把南学林叫出来。
“学林，妈妈看你最近挺忙的，你那公司还管的过来吗？”张兰捋了捋头发，一副慈母样子，“你爸爸虽然不在家，但是他公司的助理还在国内，你要是忙不过来，就打电话给他助理，这点小事都能处理好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张兰也没有勉强他，只是说，“知道你有骨气，但是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你现在的心思应该多放在你爷爷这边，陪老人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你爸爸的助理都是高材生，而且都是照着管理岗位锻炼的，叫他来帮你，一方面是让你现在省点心，另一方面也是让你多学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管理人员。”
“你要是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他一定会帮你的。”张兰递了一张名片给他，看他没拒绝，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
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