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你以为自己,对斩鬼很重要吗?」
「真可怜啊,奴家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放弃丶被活生生吞噬,最後彻底堕入地狱,沦为那些肮脏‘残秽’一部分。」
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即使不是专业的医生,国木田独步和敦也知道,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血液含量占体重7%左右。
但这并不意味,这些血就能像水龙头一样,想开就开。
当失血量超过400毫升时,你会感到头晕丶无力丶四肢发冷。
当失血量超过1500毫升时,你会相继産生休克丶口唇发绀丶血压下降的症状,直到脉压差缩小,完全测不到血压。
那麽太宰治呢?
在这之前,他的失血量达到了多少?
接下来,他们又还有多少时间?
由于距离太远,国木田独步和敦没办法判断太宰治的情况。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不断从太宰治的伤口里流出的血液,以及溅落在地板的‘嗒嗒’声,就像沙漏的倒计时,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救下同伴。
“国木田先生,瞄准木偶的脖子——!”
中岛敦大声喊道。
战斗容不得半点犹豫,因此,在最初的惊讶後,敦没有给对面的【斩鬼】一点出手的时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年的四肢已经完全虎化。
他借着月下虎的弹跳力,後肢在地板上重重一踩,整个人如一道白色闪电高高跳起,风驰电掣般朝着铁笼的位置扑去!
与此同时,国木田独步掩护的鈎锁已经随风而至。
钢绳所化的尖勾划破空气,悍然瞄准了人偶的咽喉。
一切攻击都来得太快。
不过眨眼的瞬间,中岛敦已经跃入半空,距离太宰治只有一米之差。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斩鬼】的刀锋。
面对两个人类的扰乱与夹击,木偶小人一动未动,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了刀鞘上。
【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
无声的吟唱于空气中响起。
下一刻,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威压,连带着骇人的月牙刀光侵袭而至。
木偶小人甚至没有拔刀,仅凭周身的气流,就化作大范围的龙卷斩击,如同螺旋的飓风般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向国木田独步!
回旋的月牙斩击粉碎了青年的鈎锁子弹,朝着中岛敦的後心呼啸而去--!
刀锋呼号的破空声,已至後心。
然而此刻,敦的虎爪已经碰到了铁笼的边缘。
只需要一击!
只要再给他一击的时间!
中岛敦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宰治,用力咬了咬牙,打算以‘月下虎’的恢复力,硬扛下这一刀。
然而底下的国木田独步却脸色遽变,神情惊骇地大喊,
“不行!敦,快躲开——!”
那根本不是普通斩击!
国木田独步的瞳孔骤缩,他能清楚地看到,木偶挥出的斩刃看似普通,实际上,每一下里都夹带着更加细小的漩涡月刃。
那根本就是活脱脱的,飓风绞肉机!
一旦对上锋芒,别说是留全尸了,敦会瞬间被绞成肉泥的!
“回来——!敦!”
国木田独步惊恐地大喊。
这一刻,他的手速几乎达到了极致——
【异能力,独步吟客】
伴随着异能力的光芒亮起,一个新的鈎锁子弹疾风般射出。
只是这一次,它对准的不是人偶小人,而是空中的中岛敦。
【不会让你们躲过去的。】
【月之呼吸,壹之型——】
新的斩刃在木偶小人的刀上聚集,在它即将被挥出时——
呯!呯!呯!
伴随着三声扳机扣想的声音,三颗特殊的子弹接连射来,在人偶做出反应以前,率先在空气中炸开。
“哧——”
大量瓦斯般的白色浓雾,一瞬间从压缩的子弹中喷涌而出,顷刻间弥漫了整个空间,遮蔽了人偶的视线。
骤然失去目标,让持刀的木偶小人卡顿了一秒。
也就是这短短的数秒,钢绳的鈎索借机缠住了敦的脚踝。
国木田独步手上用力一扯,把虎敦少年从肉泥的边缘紧急拉了回来!
轰——!
月牙的斩刃落空,刀光惊险地擦过敦的鼻尖,砍在了大厅的黑曜石梁柱上。
坚硬的石柱静止了一刻。
下一秒从内部开始,骤然裂开无数细细麻麻的蛛网裂纹,在旋转的斩击下‘哗’的一声,轰然化作齑粉,连一块完好的石块也没留下。
那可是硬度接近钻石的黑曜石!
一时间,敦的瞳孔紧缩,背後冷汗直冒,露出了後怕的表情。
室内弥漫的白雾,暂时给了国木田独步和敦喘息的时间。
但也只是一呼吸的空暇,新的斩刃很快在空气中凝结。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随着木偶小人拔刀,大量横劈被高速挥出,凝结成无数如有实质的月牙,一瞬搅动起气流,如一阵凭空出现的大风,‘唰’地吹开了白雾。
大厅内,遮蔽视线的白雾骤然一空,露出了中央的木偶小人。
明明只是一个十厘米的‘手办’,却比过去任何一个敌人都要棘手。
“可恶,这样根本赢不了!”
敦捏紧了拳头,不甘心地瞪着前方的由香织小人。
只要有木偶在,别说救人了,他们根本找不到靠近的机会!
太宰先生……
中岛敦担忧地看了眼铁笼内,鲜血越流越多的太宰治,心头仿佛有千万把火焰在烧,焦灼得眼眶发红。
“静下心来,敦。”
国木田独步沉着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青年持枪的手一转,一枚新的子弹在他的掌心出现,装填入弹夹。
“冷静,观察丶然後思考,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敦,面前的人偶,不是沙条本人。”
诚然,以黑发少女为模板复刻出的小人很棘手。
但也正因为它是复制品,无论是战斗模式,还是挥刀的动作,都比起本尊粗糙死板得多。
而这,恰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国木田独步的话让虎敦少年一顿,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没错,现在焦躁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怎麽解决眼前的对手。
敦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看向了单手持刀,一步步走来的娇小人偶。
既然不是香织姐本人,那就一定有反击的空间。
是什麽,他们漏掉了什麽?
中岛敦定定地注视着精致地人偶,突然脑内灵光一闪,想到了什麽。
……等一下,如果是人偶的话——
虎敦少年的双目一亮,无形中抓住的关键让他的心跳变得急促。
他猛地扭过头,对上了国木田独步同样笃定的眼神。
“看起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国木田独步笑了笑,下一刻,他的目光一凛,枪管中的子弹猛地朝人偶射去!
“机会只有一次,动手,敦!”
青年话音落地的瞬间,一声愤怒的虎啸骤然在大厅内响起。
完全虎化的少年睁开了金色的兽瞳,以百兽之王之姿,猛地扑向人偶,与刀刃直直撞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边
由香织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处酒店内。
脚下的地板已经被腐蚀扭曲,建筑与桌椅像是失去了重力般漂浮在空中,房间与灯具相互交错,形成一道道黑白的分割线。
空气中的气温低得可怕,到处都是冰棱冻结的痕迹。
一眼望去,整个酒店就像一个倒错的3D立体棋盘。
而人,就是困守在其中的棋子。
唯独不变的——
由香织擡头朝上空望去,一个巨大的立方体映入视线。
那是一个酷似魔方的物体,横亘在整个空间的中央。
它的外部凝结着一层厚厚的碎冰,藤蔓一般覆盖在魔方的每个‘块面’,通向背後酒店的无数个房间。
剩下多馀的部分则化成了冰柱,遥遥地从空间高处垂下,一直扎进地面。
“这个立方体……”
由香织发现,这个物体似乎是‘活’的。
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旋转一次,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周边的区域跟着不停变化。
于是,出口就这样被隐藏了起来,本就像迷宫的酒店,也变得更加危险诡谲。
……原来是这样。
黑发少女了然。
也就是说,那群没来得及撤离的市民,都是被这个空间困住了。
那麽现在问题来了,他们还活着吗?现在又在哪里?
由香织环顾了一圈四周,搜寻的目光最後集中在了高处,那个不断变化的‘魔方’上。
少女仰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立方体看了一会儿,就在她准备伸手,去触碰最近的一条冰柱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後传来,打断了她的行为。
“我要是你,不想死的话,就会离那东西远点。”
黑发少女的动作一顿,神情平静地转过头,对上来人暗藏戒备的眼神,
“我以为你会藏得更久一点,这位——”
由香织看了看青年脸上凶恶的伤疤,又瞅了眼对方极具代表性的制服裤子,一个猜测浮出脑海,
“福岛警局,不死川实弥先生?”
听到少女准确地点出自己的身份和名字,陌生青年微微一怔,下意识瞥了眼由香织腰间的太刀,
“……武装侦探社?”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调查员沙条由香织。”
黑发少女点头,顺手在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这张照片是少女和敦他们分开时,国木田独步交给由香织的。
据说是来自福岛警局的新人刑警,额外转交的信物,专门用来向某个脾气火爆的兄长表明身份,避免不必要的猜疑。
顺便警告兄长——
【“不准干危险的事情,赶紧配合侦探社的人出来!”】
【“否则,我就去和警部自首,实名举报‘不死川实弥刑警破坏公物,无故砸酒店的火警铃玩’!”】
彼时,不死川玄弥一脸苦大仇深。
由香织则看着照片上,左手举着一封举报信,右手捏着手铐,脸上写满了警告的青年,露出了‘原来还能这样’的恍然大悟表情。
真不愧专业的警察,巧妙地把信物和威胁结合得纹丝合缝,堪称完美!
不死川实弥:“……”
某个刑警先生盯着照片上的冤种弟弟,额头的青筋很欢快地向上跳了跳。
他看上去很想把照片撕了毁尸灭迹,但犹豫了片刻後,青年还是啧了一声,把相片揣回了口袋里。
警戒的气氛解除。
由香织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青年藏在背後的警枪,假装什麽都不知道,直接切入正题,
“其他人呢?”
不死川实弥的神情顿了一下,下一刻,他比出拇指,点了点两人脚下的棋盘,
“喏,都在这了。”
“沙条小姐,看过《哈利O特和魔法石》吗,现在我们就站在和那倒霉的密室棋盘差不多的地方,至于其他人……”
仿佛是配合青年的话术,就在他後半句即将说完时——
“咔哒。”
高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就像是机械齿轮合拢时的声音,伴随着一段八音盒的音乐,两人所站立的地面处骤然浮现出黑白交叠的棋格,与此同时,他们的对面出现了一排高大的黑棋。
密密麻麻,除去不死川实弥,一共一百四十八颗。
正好是迄今为止,失踪市民的数量。
“这就是我跟你说,离那个见鬼的‘魔方’远一点的原因。”
不死川实弥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怎麽看,怎麽想揍人的笑容,
“这个酒店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污泥,头顶的那玩意儿保护了我们,把它们都冻成了冰块,但是,它也在耍我们玩,比如这个——”
青年说着,脚下用力踢了踢黑白的棋格,
“黑白棋对峙,赢的人活下来,输了就变成棋子,如你所见,我是最後一个。”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的。
不死川实弥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代表‘城堡’的标志,又看了眼由香织脚下,代表‘棋手’的标志,本就凶狠的表情更吓人了,
“沙条小姐,介于我们站在同一侧,我们这一局的对手,是头顶的‘魔方’。”
“顺便一说,对面一百四十八个棋子都是它的,至于你,只有一个,那就是——”
不死川实弥说着擡起手,黑着脸指了指自己。
由香织:“……”
很好,一对一百四十八。
这是什麽地狱级别的不公平棋局。
“最後一个问题……”
不死川实弥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完全不抱希望地问道,
“沙条小姐,请问,你国际象棋的水平怎麽样?”
水平啊——
由香织眨巴了下眼睛,真诚地开口,
“普通……职业的水平?”
……那完了。
明明是个好消息,但不知为什麽,不死川实弥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一个更加不幸的坏消息。”
不死川实弥曾经有幸见证过一局,亲眼看着一个自称是‘国际象棋冠军’的男人,是怎麽被‘魔方’一步步逼入绝境,最後输得一个棋子都没保住。
因此,他可以用这身警服担保——
青年咬牙,恨恨地说道,
“沙条小姐,你头顶的那玩意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眼怪物】!要赢过它,至少得是同样的怪物等级才行。”
至于职业棋手,只会成为它操纵的玩具。
……心眼怪物?
听到这话的由香织,眉心一动。
少女神情怪异地擡起头,看向了高空冰冻的立方体。
这个说法,是不是听着怪耳熟的?
比如,某个麻烦的心眼绷带怪。
不过嘛——
由香织眨了下眼睛,收回目光,对同属阵营的青年露出一个微笑,
“有个地方你说错了哦,不死川先生。情况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麽糟糕,至少,我们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
什麽三个?
这见鬼的酒店里,哪儿还有第三个活人,他怎麽不知道?
不死川实弥一脸莫名。
还不等他追问,就见到面前的黑发少女突然侧了下头,像是无奈般叹气,
“我说,你还要藏多久,我脖子很酸了哦。”
……脖子?难道是宠物?
不死川实弥的眉头一动,好奇的目光克制地落在了由香织肩膀的位置。
然而数秒过去了,那里什麽都没有。
“沙条小姐,你到底在说——”
青年张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少女黑发下的阴影突然微微一动。
下一刻,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在不死川实弥惊悚地注视下,跟长蘑菇似的,‘啵’的一声,从由香织的头发里冒了出来。
黑漆漆的一团,两边还留着像是手一样的小揪揪。
因为同为黑色的关系,它一直藏在由香织的头发里没有被发现。
可惜,躲得再好,还是被本人察觉到了。
“这东西……等等?!是跟那些‘黑泥’一样的——!!”
不死川实弥的神情一厉,本能地去抓身後的警枪。
“等一下,不死川先生。”
由香织侧过身,带着‘黑团’避开了刑警先生凶恶的视线,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
“你就把他当做是我们侦探社的,呃,吉丶吉祥物吧。”
某个黑发少女挣扎了一会儿,最後还是昧着良心,说出了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的话。
“吉祥物?”
你们这个侦探社是不是有点问题,怎麽什麽东西都敢收?
尽管有所怀疑,但出于对侦探社的信任,不死川实弥还是勉强放开了腰後的手.枪,又不放心地打量了一眼蹲在少女肩膀上的黑泥团。
然後,硬汉不死川先生,就看到某个四不像的黑泥团突然‘吱’了一声。
它委屈地瑟缩了一下,抱着两只小揪揪,惆怅地躲进了少女的头发里。
那软乎乎的声音,就差在说——
【这个大叔在瞪我,好凶哦,人家好害怕~】
不死川实弥:“……”
嘶——
这种想把人一脚踢进警局,附赠一对银手镯,再加八百年刑期的即视感是怎麽回事?
隔壁战斗的国木田(认真脸):“沙条,我们换一下吧,下棋我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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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线索:
明明都是战斗
国木田和由香织两边的画风
就像两个世界
奇怪的黑泥巴团子出现了
它的行为模式
是不是还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