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嗯?那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名字吗?”哥哥不解,“谁跟你说的名字?陆初霁……没听过,怎么写?”

  瞿棠也在奇怪自己脑海里怎么忽的冒出了这么个名字。

  瞿棠低声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这个名,要没听过就算……”

  他想说,就算了吧,但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个名字似乎对他非常重要,几乎为他撑起了半个人生,在他的年年岁岁里,都有着这个人的身影。

  可问题是,如果这个名字的主人对他而言,真的那么重要,那他又为何会遗忘?

  难道他真的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把那么重要的人丢弃的性格吗?

  就像他觉得哥哥和父母陌生一样。

  瞿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并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他目光讶然地看着哥哥。

  哥哥作为看客,正等着瞿棠接下来的话,结果等了许久,都没有下文,不由不满地半是抱怨,半是催促地说:“嗯?就什么?就算了吗?”

  “也不是。”一提到这个名字,瞿棠便觉得心里痒的不行,似有羽毛轻轻挠着,又总挠不到关键的地方,他想伸出爪——伸出手去抓住羽毛,偏偏又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羽毛在他面前晃啊晃,勾着人。

  瞿棠自暴自弃地从旁边拽过一个本子,工工整整的在上面写下了三个字:

  陆初霁。

  瞿棠做事都比较小心,写字时的弧度也较为圆滑,唯在写自己名字时,才会透露着几分胸有成竹的洒脱,笔锋的每一处都透露着潇洒。

  这是哪怕他生着病,在温室里精心养着长大,实现却在温室外,看着窗外自由飞行的鸟儿时的期待。

  然而在写陆初霁的名字时,一笔一划却也仿佛早就了然入心,就如同他写自己的名字似的。

  瞿棠停笔,看着纸上的这三个字,愣了神。

  “陆初霁……原来是这个写法。”哥哥沉吟片刻,看着这个姓,道,“陆,难道是陆家的小孩?不对啊,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再说自陆家的那两位车祸死后,陆家便不如从前,你应该也不人生。”

  “车祸?”瞿棠脸唰一下白了,好半晌,才缓过情绪,他摸着胸膛里的心脏,不断跳动的心跳声提醒着他还活着的事实,瞿棠无精打采地问道,“是人为?还是事故?”

  “你对陆家感兴趣啊?”哥哥笑笑,“难道还真是陆家的小孩?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感兴趣可以,深交就别了,现在陆家就是一团浑水,又乱又脏,你别掺和进去——当然,你要是真喜欢这个叫……”

  哥哥低头快速扫了一眼纸上的名字,迅速接道:“你要真喜欢陆初霁,把他从陆家一块带过来便是,咱们家捞个人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就是在说,除非陆初霁能放下陆家这个身份,否则他肯定不会允许自家弟弟和陆初霁在一块儿玩的。

  瞿家当然不会嫌弃别人的身世,只要他弟弟愿意,哪怕对方是个乞丐,哥哥也绝不会二话。

  瞿棠懂,这是哥哥在侧面告诉他,陆家现在乱。

  只是瞿棠现在连陆初霁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有的话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还交朋友呢。

  瞿棠才不上他哥哥的当,他嗓音里嗯哼了一下,算是明白了的意思,尔后骄纵地头一抬,说:“你还说不说啦?不说我去问爹了。”

  “说,说,我哪儿敢不说。”哥哥清了清嗓子,道,“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太多。”

  “陆家是老牌豪门,和我们这种‘暴发户’不是一条战线的,当时的陆总和他妻子虽恩爱,但一直没有怀上小孩,后来大概你七八岁的时候吧,他们两个出车祸,还没等救援来,便因为致命伤,死在了车里。”

  “最后查出来是开车的司机和陆家有恩怨,他当时老婆重病,后来接了些非法生意的私活,维持老婆高额的医药费,结果生意的源头刚好撞到陆家的地盘上了,陆家便报警取缔了,他没了钱,老婆撑了半年后,将家底耗的干干净净,他忍无可忍,最后将妻子掐死了。”

  说到这儿,哥哥也有点唏嘘。

  谁能想到,当初为了救治妻子,铤而走险的人,最后又会亲手杀死妻子呢。

  见瞿棠听这故事没有露出害怕的情绪来,哥哥继续说:“没几年,他儿子也因为重病,同样去世了,他身无牵挂,便干脆开车,想要和陆总同归于尽,便租了个车,撞死了陆总和他妻子。”

  哥哥说到此,笑了笑:“不过我听说,那司机上面还有四个老人,在他开车撞人之前,有一款来历不明的钱进入他的账户,几经周转,你猜最后钱到了谁手中?”

  这答案,就差喂到嘴边了。

  但为了配合哥哥继续说下去,瞿棠拉长了声音,故意思考了一会儿,才甜甜的道:“想不出来,谁啊?”

  “嗯……”哥哥很吃瞿棠这套。

  这个弟弟在母亲肚子里怀着时,就很安静,瞿母当时还生怕有什么问题,好在检查后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等到快出生时,又发生了事故,早产了。

  生的时候,哥哥还为成年,整就一调皮的猴小子,上蹿下跳的,知道弟弟出生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看着皱巴巴的婴儿,嫌弃地表示,这绝对不可能是他弟弟,长得一点不好看。

  小小年纪的哥哥就早已显现出脸控的本质。

  后来他看着自家弟弟越长越大,从不好看的婴儿开始变得漂亮、精致起来,加上他这个弟弟虽小,但和在肚子里时一样,绝不闹腾,每当他接近时,就抱着他的手咯咯直笑。

  这样的小孩,谁能不喜欢?

  瞿家父母就算再宠弟弟,但本身还忙着事业,陪着瞿棠大部分时间的,反倒是他这个做哥哥的。

  他看着瞿棠学会爬,学会笑和哭,学会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直到他听到瞿棠第一次开口,生疏地喊着他。

  “锅、锅锅。”

  那一刻,哥哥想,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养小孩呢。

  嗯,于是他试图偷别人家的小孩去养。

  结果还没接近,就看着这些小孩又哭又闹,上爬下蹿的,但凡是个东西,在小孩手中,要么被吃了,要么被拆的稀巴烂。

  再转头看着自家弟弟,更觉得喜欢的不行。

  后来再长大一点,哥哥才懂,他弟弟乖,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

  他其实反而希望这个弟弟闹腾点,别那么乖,所以哪怕等瞿棠长大后,都改不了逗弟弟的习惯。

  哥哥故意思考片刻,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当然是转到司机父母的账户里啦。”

  瞿棠拖长了声音:“原来如此!”

  说罢,又有点懊恼地道,“对哦,那么简单的事,我竟然没想出来。”

  明知道弟弟是在故意逗他,哥哥仍笑的眉眼舒展开来:“当然,陆家因为迟迟没有继承人,陆老头子嗯……”

  他点了点脑袋,道:“又弄不清局势,总觉得旁支过的不好,想着扶持一把,这一扶持,不就扶出野心了吗?”

  哥哥虽嘴上说着自己那时候还小,但对陆家的情形却了如指掌,包括当时事故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和陆家内部的纷争。

  瞿棠点点头,又皱起了眉。

  他总觉得,在这个故事里,缺少什么关键点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呢……

  瞿棠也说不上来。

  这个故事的完整和逻辑性都是正常的,他哥哥也调查的很清楚了,定然不是这个事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瞿棠注意到另一个奇怪的点,问道:“陆家,没有继承人吗?”

  “是啊,要不是没有继承人,陆家也不一定会——哎也不对,以陆老头子晚年的脑袋,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也说不定,毕竟当初他对待他小情人的儿子的那个态度,恨不得把整个陆家都送过去,可惜了陆总年纪轻轻,哎。”哥哥摇摇头,笑着摸着瞿棠的脑袋,道,“也幸好陆总没有儿子,不然他儿子怎么才能够在这群豺狼之中生存啊。”

  “不对,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哥哥警觉道,“该不会那个……陆初霁,自称自己是陆家的小孩吧?”

  “哪儿能啊。”瞿棠笑笑,“他就算自称是陆家的小孩,我又不认识陆家,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新的继承人如愿以偿得到了陆家,可惜只有阴谋诡计,没有经商头脑,商场上谁也不是吃素的,他那点伎俩,放在大家面前还真不够看的,要不是原来的陆总太信任亲人,也不会得到这么个下场。

  陆家没过几年就没落了,被旁边虎视眈眈地饿狼所吞噬,只留下最后一点家产,苟延残喘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在这个圈子里消失。

  当然,瞿家也不是擅长,瞿家现在的家业里,有一部分就是陆家的,所以哥哥才对瞿棠交了个陆家的朋友这么警觉。

  哥哥笑道:“说起来,当时爹妈和车祸去世的陆总关系不错,你刚出生后,陆总和陆太太过来探了你好多次,对你喜爱的不行,当时两家还开玩笑,说如果陆太太怀孕了,正好可以跟你结个娃娃亲,可惜啊……”

  瞿棠撇撇嘴:“幸好没答应,万一生个男孩呢,到时候你就负责娶陆家的儿子。”

  眼下虽然男女结婚仍是主流,但两个男子之间结成婚姻的事也不少见,哥哥也不惊讶,笑道:“原来弟弟想找个女朋友啊。”

  瞿棠眼神一飘,也不知想到什么,迟疑地道:“也、也不一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