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眠眠正翘着屁股,咕噜咕噜地滚着哥哥送的水晶球,突然发现江浔之猛然坐直,身体也有些僵硬。

  察觉到眠眠好奇的神色,江浔之瞥了眼门口的两人,又故作淡定地坐了回去。

  “阿浔。”任浅析看着毫发无损的儿子,眼神轻微波动,转而恢复往日的沉着。

  江奕川简单和唐家老小打完招呼,便和和媳妇站在儿子面前,见江浔之歪着头不理会自己,又半蹲了下来。

  “江浔之同志,请正面看向我。”江奕川从小在军营长大,在儿子面前仍改不了军人风范。

  江浔之没有开口,却也听话地转过头,眼神平淡地和爸爸对视,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为什么单独跑出来?未成年孩子无法单独购票,你要是被绑架了,我们都没处找。”

  江奕川虽没有震怒,但语气也带着一丝责备,埋怨江浔之的自作主张。

  “我有把握找到这里,我也做好攻略。”江浔之把吓到的眠眠挡在身后,板着小脸解释,“你们忙,我也要做自己的事。”

  “阿浔是在埋怨爸爸妈妈没有陪你吗?”任浅析也半蹲在儿子面前,想摸摸儿子略微凌乱的头发,却被江浔之躲了过去。

  “我没有埋怨你们,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江浔之依旧平静,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相互迁就只会使彼此的时间减少,我们各干各的不是很好吗?”

  江浔之表情认真,似乎完全没有埋怨父母,只是单纯地阐释效率这个词。

  “但是你太小了,过完年你也才七岁。”任浅析面色苦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改变儿子的观念。

  雷厉风行、讲究效率的确是他们的作风,但这一刻,她不想让这成为儿子的借口。

  见三人气氛僵持,唐家和路家人有眼色地选择回避,打算把客厅留给争论的江家。

  没想到的是,眠眠倔强地搂着江浔之胳膊,就算是最爱的大哥来抱都不行。

  小家伙薅着江浔之的大拇指,小奶音振振有词,“保护锅锅。”

  江浔之也默默搂紧眠眠,仿佛从刚满三岁的小家伙身上找到依靠,深呼一口气后直视父母。

  “七岁了,不小了,我能对自己负责。”

  没等任浅析回话,其他人麻溜散开,只留眠眠无辜地挥着小手,不明所以地和哥哥拜拜。

  江家人从始至终的平静也被打破,江奕川看着儿子满不在乎的模样,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七岁!江浔之你告诉我,不满七岁,你拿什么负责!拿你那连正规车都无法坐的身份吗?”

  江奕川不是生气儿子顶撞,而是生气江浔之至始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甚至理所当然地把自己与父母撇开。

  许是声音过大,眠眠害怕地小呆毛都蔫巴下来,皇冠也歪歪地挂在半个脑袋上,显得格外可怜。

  “阿浔,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平静?万一遇到绑架……”见江浔之面不改色,任浅析朝旁边的眠眠扬扬眉,“像小家伙那般受苦?”

  眠眠出生被偷走受苦的事江浔之也知道,闻言更是疼惜地摸摸小家伙闷闷不乐的脑袋瓜。

  见儿子似乎听进去了,任浅析温柔地看了旁边吭哧吭哧啃手的眠眠,乘胜追击道,“你要是被绑架了,不仅爸妈难过,小家伙也该伤心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我有经验。”江浔之摸摸眠眠略微发冷的小手,默默揣进兜里。

  “你……”江奕川身体一震,似乎想说些什么,然后又咽了下去,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眠眠从沙发这头滚到沙发那头,瞅见哥哥不开心又默默滚了回来,小手勒着江浔之的脖子,“锅锅乖~”

  任浅析看着完全不在状况的眠眠,眼神微润,曾几何时浔之也是这般懂事黏人,可惜一切不复返。

  “你叫眠眠对吗?今天叔叔阿姨来得太急,没给眠眠准备礼物,下次补上好不好?”

  陌生的姨姨笑得温柔,眠眠却搂着江浔之的脖子不说话。小家伙虽然听不懂大家说什么,但小家伙知道哥哥不开心。

  虽然是哥哥的爸爸妈妈,但眠眠还是站在哥哥一边。

  “不要呀,眠眠有锅锅!”肉乎乎的脚丫踩在沙发上,眠眠抱住江浔之的脑袋,小奶音满是坚定,“锅锅给眠眠,辣么大的球球!”

  江浔之担心视野外的眠眠受伤,连忙转身把小家伙重新抱住,然后才看向父母,“还有事吗?”

  江奕川凝视着儿子双标的表现,又瞧瞧眠眠护犊子的小眼神,沉思片刻低声道,“浔之,我们谈谈。”

  任浅析见儿子没反对,伸手想抱起眠眠,没想到小家伙很是抗拒,甚至巴拉着要捂住江浔之眼睛。

  哥哥的眼神太空旷,还带着迷茫和绝望,眠眠害怕,捂住就没有啦!

  四人诡异地僵持着,直到路星奕和唐朝踮着脚尖加速赶来,然后在江家三人的注视下,抬起没反应过来的眠眠就跑。

  “眠眠,救眠眠!”眠眠蹬着小腿,下一秒被连腿带口捂住,迅速消失在客厅。

  直到小家伙彻底离开,江浔之才转过头,注意到妈妈也离场后,默默跟着江奕川来到门口。

  “阿浔,你恨爸爸。”江奕川肯定的语气带着沉重。

  “没有。”江浔之抬眉,稚嫩的脸庞带着超乎寻常的冷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坚持。”

  “你怪我当时选择另一个孩子,没选择你。”江奕川半蹲下来,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坚持,对父母的事无法和解。

  江浔之也直视父亲,这位为国奉献、铁血丹心的军人,似乎从不知道孩子的心结所在。

  “我并没有因上次事情责怪您,只是明白家国不能两全。我们选择的路不同,我不干涉你的选择,也希望您不必干涉我。”

  江浔之说完便眺望远方,父亲江奕川自诩军规严明,却不敢承认在营救一案上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