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寒门学子击鼓状告,今又有学子长跪市门。

  学子宋青山仰天长啸,哭喊侯家满门逼他家破人亡,哭喊侯家贪墨腐败百姓苦不堪言,哭喊侯家欺压良民屠戮百姓!

  以宋青山为首的学子,在京城跪了一地。

  庄继北听说后,吃了一惊:“不是说太子和侯家已经将学子们压下去了吗?”

  钱禄解释:“都是人,被逼得活不下去了,都会反抗,侯家欺人太甚,听说那个学子一家子都被侯家害死了,就剩了他一个,没了牵挂,誓死也要告了侯家。”

  “大理寺怎么说?”庄继北心道不妙,“你现在就派人把那个学子接回来,我担心有人要对他不利!”

  钱禄还在犹豫,提醒道:“您若是卷进这宗案子会不会不太好……”

  “人命要紧!现在就去!”

  钱禄转身才出去,温从紧随其后进来了,道:“来不及了。”他面色沉沉,低声道:“刚刚得到的消息,侯家派人将宋青书带走了,另外,还有一批学子突然失踪,不知道是不是侯家的手笔。”

  “他好大的胆子!”庄继北怒喝,“天下当真是他们侯家的天下了?!他要杀了所有人不成?”

  “怕是有太子的默许,太子因两江已经费心竭力,无心再去处理学子们的事儿了,交由侯家和刘、李两位大人处置,刘、李两位深知太子要提拔侯家,不愿得罪,侯家说什么是什么,学子事端,闹得大了毁清誉留骂名,那两人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让侯家自己处置去了,就有了这个结果。”

  “救人。”庄继北转身朝外走,厉声道:“用所有力量,也要将那些学子救出来!”

  庄继北擅自领兵,闯入西郊大营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太子抓住了这个机会,怒斥庄继北目无章法,让蒋明启带兵前来抓人,双方对峙。

  庄继北身后护了一群狼狈不堪的学子们,学子们无依无靠,躲在庄继北的兵马后方。

  庄继北道:“今日之事,我自会进宫告罪,烦请……”

  蒋明启扬起长刀,直指庄继北,怒吼道:“庄继北!你还不束手就擒!现在了,还妄想面圣?你擅自领兵,等你的是刑部候审!”

  庄继北眉心一跳,他翻身下马,“我跟你走可以,但这些学子不能有差池。”

  蒋明启道:“自然。”

  庄继北被蒋明启手下的人用绳子捆住了,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并未反抗。

  蒋明启道:“将他们带回京城巡防营,妥善安置。”

  蒋明启明白学子状告案和侯家关系深,他今日的目的是抓走庄继北,绝不想搅和到这种事儿里,故而正如庄继北所说,将学子们暂时妥善安置了。

  庄继北被抓走,蒋明启也佩服他,幸灾乐祸道:“你是个忠肝义胆的,旁人都不管的事儿,你管,活该。”

  庄继北低眸,问了声:“你让兵马守着那群学子了吗?”

  蒋明启不屑道:“侯荣还不至于蠢到这会儿还要杀人吧?”说完话,还没多久呢,突然匆匆跑来一个士兵,跪在地上大喊:“将军!将军出事儿了!那边死人了!!”

  ……

  金殿之上,雷霆震怒,满朝文武齐齐跪了一地,皇上龙颜大怒:“放肆!我朝科举百年,从未有过苛责学子之劣迹!查!严查到底!”

  宋青书死了。

  就是在被蒋明启带走后,据说侯家派人来又要带人走,发生了争执,宋青书被推下了山坡惨死,其他学子见状,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暴.动起来,原先束手旁观的学子们眼见有人死了,激起民愤,大怒不已,矛头直指侯家,侯荣即刻被刑部抓走了。

  庄继北擅自领兵实乃大罪,拖至廷杖,三十大板下来,下半身已血肉模糊不堪入目,被人拖到了宫门口,太子俯视着他,“皇上仁爱,念在是为了学子们的安危着想,不要你的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三十板子就是让你记住你的身份是谁给你的,你的命是谁给你留着的。”

  太子又冷笑道:“今日过后,你的兵符就可以收回了。”他贴近庄继北耳边,“为了那群学子,值得吗?”

  庄继北被太监送回去后,瘫在府内,不得出入,虚弱的身体让他说不出几句话,温从在旁边替他轻轻擦拭伤口,外面的谋士面色微沉,十分担忧,温从看见了,道:“慌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点罪不足为道。”

  谋士讪讪地,不好多说。

  庄继北让人找来了林瑞之,见了面,第一句便是:“瑞之!你有侯家在襄州一带的账本对不对?”

  当初侯家为了抢占田产,做假账,借了林家账本牵线搭桥,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能得了林瑞之的证据,就能一举攻下林家。

  林瑞之看着床上趴着的庄继北,退后一步,“我……”

  庄继北道:“你若是有,如今交出来,林家无罪,正好也不再受制于侯家了……”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的!”林瑞之道,“中郎将!这种要人性命的棘手事儿,你不该来找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请你另寻他人吧!”

  林瑞之转身就要走,庄继北怒道:“林瑞之!今日你若是离开了,你放弃了这次机会,等侯家卷土重来,你们林家不会好过的!”

  “那我现在就好过吗?!”林瑞之怒吼道,“庄继北!你不要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难处!你家世好,没了你爹,你还有你长姐,我呢!?我们全家就靠我一个人,族中百人,上有老下有小,谁人不知你现在和太子敌对,我帮了你,就会和你一样成为太子的眼中钉!我凭什么帮你!?我凭什么拿我一家老小的命去赌?!”

  庄继北忍声道:“我没让你去赌。不是我要将你牵连进来,从你和侯荣进京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被卷进来了,你现在想置身事外,晚了,早晚了!侯家落败还好,侯家要是有一点起势,侯荣不会放过你的,他比谁都怕学子案追查到底查到了襄州的账本上,他若是出了牢狱,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

  林瑞士脸色惨白,可他来之前,家中人已经再三交代过了,让他不要和庄继北有过多联系,尤其是眼下这个敏感时期。

  任凭庄继北怎么与他分析,林瑞之一概不听,他推开庄继北,红了眼,“对不起……”说着,踉跄离开了。

  他知道他对不起庄继北,小时候都是庄继北帮他救他,可那也只是小时候啊,小时候犯了再大的错顶多是挨顿打,可他们长大了,他们再也不是那个无拘无束肆意胡闹的小孩子了,他忘恩负义,他不是好人,他对不起庄继北,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去帮庄继北而违逆太子!

  林瑞之夺门而出后,泪水纵横,他爹死后,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他从没觉得累没觉得苦,侯荣羞辱他,无所谓,可唯独今日,他忍不住了,他好想回到以前,好想好想……

  庄继北被锁在府内,出不去,温从道:“你帮不了了。”他认真地道,“你这次擅自领兵已经犯了大忌讳,太子进言后,皇上也有意限制你的势力,你话说到了,林瑞之不听,那也没办法,你尽力了。”

  另一边,林瑞之知道京中不安稳,私下将家眷又送回了襄州,安排的护送队伍都是林家私卫,绝对可靠。

  如庄继北所说,侯家担心学子案再查下去要牵扯出襄州账本,私下联系了林瑞之很多次,让他处理了账本,甚至还有将灾祸引到林家的动向,林瑞之一边暗骂,一边又不得不想尽办法走商路,替侯家解决难题,可在这日,他手下的一个私卫满身是血地奔逃回来,“老爷!老爷!”

  跪在他身边,奄奄一息,他惊慌地将人扶住,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私卫口中吐血,抓住他说:“埋伏……我们被埋伏了……老爷……快去救人……”

  林瑞之面色大变,当即离京,惶惶不可终日,在山路间找到了遇袭地点,他看着送妻儿的那辆马车四分五裂,心也碎了大半,他失声痛哭,大喊大叫,他们找了好久,忽然,一阵马蹄声袭来,他惊恐地拔出刀来,迎面劈去,反被人击倒。

  那人骑着高头大马,俯视着他:“你们林家的谢礼挺出奇,见人先挥刀?”那人收回刀,抬颚道:“左部上参中护军陈东,我们的兵马顺路搭救,你妻儿就在我们营地里。”

  另一边庄继北得到了消息,闭了闭眼,“陈东将人救了。”

  温从不言语。

  在他看来,浪费这一番精力,毫无意义。

  与其真的让陈东救了人,不如让林家人真的被杀了,才能激起林瑞之的复仇心。

  况且,庄继北前脚才提醒了林瑞之恐有杀身之祸,后脚林瑞之就真出了事儿,不说感恩了,林瑞之会不会认为是庄继北在挑拨离间都未可知。

  可看着庄继北如释重负的样子,好似真的很在乎那些人命,他又沉默了。

  旁人说他,心冷口冷,心狠意狠,他从不否决。

  就像这次,若是他出手,林瑞之一家老小必要死个一干二净,他会将林瑞之逼到死路,由不得他不反击,他也会做足准备,让对方反击的对象只会是太子。

  不过他当初能弃太子而选择庄继北,就是看上了这世间俗人们身上都稀缺的善意和仁义,真要让庄继北顺着自己的思路那么做了,那和太子又有什么两样。

  他待在庄继北身边久了,许是也多了几分仁义。

  宋青书,没死。

  他派人以侯家的名义去和学子们发生暴.乱,假意让宋青书被推下山,造成死亡假象,人其实已经被他改籍送走了。

  ‘宋青书之死’引发学子暴.乱,才使得朝廷严查侯家。若放在当年,他只会让宋青书真死,而非这样大费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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