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的口干舌燥,还不见有人来放了他们,庄继北坐在地上,这会儿静下来了,才想起来自己又闯祸了。

  进京第一天,和人在京城街头大打出手。

  烦死了。

  回去又要被叨叨了。

  祁王?

  之前听长姐说起过,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皇子,不出意外就是以后的太子未来的皇上。

  此刻看着这偌大的府邸,有了一丝好奇。

  为什么是祁王把他们抓了过来?

  就算斗殴有罪,那也该是京兆尹出面,祁王一个皇子,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庄继北暗暗思索,一旁的赵煜宁以为他怕了,冷笑一声:“且等着吧,要是那位修罗阎王来了,可就有的受了。”

  庄继北好奇:“祁王吗?”

  赵煜宁斜睨一眼:“没见识的蠢材。祁王能管我们这种小事儿?”

  庄继北纳闷:“不是祁王那是谁?”

  赵煜宁讥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眼见又要吵起来,庄继北摆摆手,“爱说不说。”

  “嗤……”赵煜宁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也怪我,寻了个这倒霉日子和你打架,如今京中巡防归祁王殿下管,殿下又交给了其下的门客管,如今我们就是栽在此人手里了。对方恐怕要拿我们杀鸡儆猴,让京中的其他人知道再敢惹事是什么下场。都是你个孙子让我白白受难!”

  “别把你说得那么清高,是谁长街纵马?就算没有我,也活该你被抓进来。”

  两人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从未合眼,一直在等待有人把他们叫走,可没有,院内寂静,没多久,撤了看守他们的士兵去外面守着院子,院内独留他们二人,没饭没水。

  赵煜宁道:“都是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要不是你!我会被关在这里!?”

  庄继北道:“滚吧你,想再打一架你就直说!”

  说着,两人像是真的无聊透了,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外面人也不见阻拦他们。打累了就又歇下,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日,庄继北心里发慌,不禁道:“哎,你爹不来救你吗?”

  赵煜宁好笑道:“你不会还等着家里救你呢吧?”

  “不然呢?”

  “别想了。”赵煜宁疲倦地坐在墙根下,“不会来的。祁王府带进来的人,不掉层皮是出不去的。”

  “难不成还要对我们动刑?就因为打架?”

  “不动刑。”赵煜宁弯唇一笑,“等着你在这里没吃没喝睡不下,熬不住了,去跪着求他。”

  庄继北怔了下,半晌不语。

  他宁愿被打一顿,然后扔出去,也不愿意被关在这里耗尽耐心。

  因为赵煜宁说的并不作假。没吃没喝又不能睡觉,没几个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毅力的。说不定到时候看见一捧水都宛如至宝哀求索要。

  一想到那个卑躬屈膝的模样,庄继北立马摇了摇头。

  他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他四处看,只见墙体高耸,却也不是不能上去,庄继北叫了一声:“喂!你出去不?”

  赵煜宁一愣,看了看,压低声音,惊道:“你不要命了?!”

  “呸。就是因为要命所以我才要出去。”

  赵煜宁咬紧牙关,四处张望,“你下来!”他强忍怒意,“你要是这么走了,我怎么办?人家问起来,我总不能说我眼睁睁地放你走了。你敢走,我敢喊!”

  庄继北笑意渐深,“你喊。”

  “你个……你个狗东西!你下来!”

  “我偏不下来,随便你喊,你要是不喊,我就出去了。真想不明白你们京城的这些人是不是脑子都是榆木做的。你父亲是丞相,我父亲是兵部尚书,我们就算真的逃出去了又能怎样,事情闹得再大,也不过是个当街斗殴,顶多打两板子。总比在这里被人家杀鸡儆猴来的好。我就不信,我们真要逃出去了,还真能有谁去我们两家要人。”

  庄继北顺手拉了把对方,“怂死了你,走,一起出去。”

  少年人的情绪,来得快也散得快,之前你死我活,现在又要携手共患难一起翻墙出去。

  赵煜宁也是千娇万宠的出身,他曾经听过风言风语,说是祁王身边有一门客,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就是个阴司地府的阎王,手段十分了得。若是那位真的打算让他们跪地求饶求着离开,他也断然做不出那样的事儿,宁死,也要存风骨。

  两人爬墙,庄继北偷鸡摸狗的事情干多了,知道走哪躲哪,赵煜宁跟在他身后,骂道:“你小子以前该不会是做贼的吧?”

  庄继北一脚踩到他脚上,疼得赵煜宁嘶一声。

  因着打架,两人身上都落了伤,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十分滑稽。

  庄继北道:“这应该是后院,顺着后院的暗道应该能出去的。”

  赵煜宁低声道:“你别闯到人家后院的女眷那边了!”

  庄继北一顿,思考了下,“这个我倒是没考虑,一般女眷住哪里呀?”

  赵煜宁脸色一青,忍不住低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我乱闯?!要是闯到了后妃女眷那边,咱俩真就要死了!”

  庄继北揉了揉太阳穴,“你火气不要这么大,我这不是问你呢么?”

  “你家里没有女眷吗?你能不知道女眷都住在哪个方位?”

  “我家里就我跟我长姐两个人,其他的支系亲眷又不在我家住,我和我长姐一个占了北边的院子,一个站了南边的院子,剩下的地方随便跑。”

  赵煜宁不可思议:“你后院没人吗??”

  庄继北一脸茫然:“有什么人?”

  “伺候的啊。”

  “丫鬟??”

  “……”赵煜宁一脸诡异,忽的,笑了,恍然大悟,“哦,你还是童子鸡啊。”

  “………………”

  “哈哈哈哈哈哈草!你小子真他娘是童子鸡啊?”

  “……………………”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夕阳西下,一棵老树下,两人猫着身子,躲在阴暗处,赵煜宁捧腹大笑,笑得根本停不住,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庄继北保持微笑:“笑,笑死你。”

  他烦闷地站起身,找死一样踢了踢地上的土,心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起来,倒也不是没人给他安排过,十五岁的时候就安排了,大半夜,看见一个丫鬟在自己的床上,庄继北第一反应:“有鬼!!”他以为又是王家的王二姑娘要来索命了,吓得嗷嗷叫,当场萎了,之后又安排了几次,但好像是因为王二小姐给他带来的恐怖记忆,导致他对女子一直提不上兴趣,是真正的提不上兴趣。

  襄州城时,像是郭允他们,一般大的年纪,解事儿的丫头都安置了两个了,他这边还一概不通,因此也被他们笑话了好久,没承想,来了京城又要因此被笑话。

  庄继北踹了脚人,“笑够了?笑够了就说正事儿。”

  赵煜宁平复心情,缓了好一会,才忍笑道:“咳……一般后院都是女眷居住你知道吧?女眷呢又分了个三六九等,像是长辈多在西边,晚辈多在南边,而像是妾室通房则一般会紧挨着北边的位置。就像咱俩这个位置,就是在北边。”

  赵煜宁低声道:“这里是祁王殿下的府宅,那就不能被当做妾室了,便是侧妃,祁王殿下的侧妃许是就在那边的院子里,我们要是进去了,死路一条。”

  庄继北道:“从东边走?”

  赵煜宁摇头:“我担心那边有人过,那边小厮丫鬟们有矮房,供他们轮值换休。”

  庄继北道:“这怕什么,他们看见了,我们也早都逃出去了。况且,他们真看见了也只会当做没看见,他们也不想招惹是非对吧?”

  庄继北说完话就拉着赵煜宁朝那边去了,可赵煜宁心有担忧,直言:“我不要,与其去那边,不如从南边或者西边绕路呢!若是从西边翻出去,还正好是大街,直接就走人了。”

  庄继北对女眷多有顾及,他生怕从那边过,万一冒出来一个女子,他眼一花,又当是鬼,尖叫一声,那就完蛋了。

  两人为此产生了分歧,最终选择,各走各的。

  庄继北摸索了半天,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从这边的院子出去,直接通往的就是外面的后门,虽然后门上了锁,但却代表,只要翻出去,肯定能出了这座府宅。

  刚一过去,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声,庄继北停了脚步,稍稍退后一步。

  声音很轻,竟有几分熟悉,庄继北知道一时半刻只能躲着了,便寻了个安静的灌木丛藏起来,等了好久,隐约看见有个人被拖出了院子,随后就是其他几个官员也一齐出来了,再等等,一切重归于静。

  他刚要起身,却见从侧殿内出来了一个人,距离较远,又是个背影,看不太清。身材纤细,一身茶色衣裳将人修饰的十分雅致。

  对方手里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玩意儿,像是刀子?却又不像,银光划过他的双眸,庄继北立马闭了眼。

  对方像是去了卧房处,那边有水气,是要沐浴吗?大白天,沐浴?

  庄继北弯腰朝外走,试图躲过窗户,正要过去时,却听里面一声:“拿身干净衣物进来。”

  哦,把他当下人了。

  庄继北思前想后,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被那温和的声音吸引住了,进了那间静谧的卧房,干净衣物就在床上放着,他取了过来,看那边屏风后,半裸的背影,身线流畅,透过微蒙的屏风暖光,将肌肤映得好似暖玉一般莹润,墨似的瀑发松散垂下,宛若画中的窈窕仙子,绝色亦绝美……

  他定了片刻,竟然在思考,若是给他送过来的那些解事儿丫头都是这样子的,他也不至于不接受啊。

  思及此,他又狠狠地咬住嘴,心道,里面这位是男的男的!

  慢着!是男的吧?

  ……是男的吧???

  草!!

  是男的吧?!

  庄继北一脸黑线,就这么走了过去,担心里面是女的,本想闭眼,可记忆中那个声音却又不像是女的,便又睁眼。

  他拧着眼睛,偷偷看了下,在对方起身换衣时,看见了那匀称有致的身形,确定了,男的。

  刚要松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人声,眼见屏风后的人就要走出来了,庄继北终于撑不住了,喊了一声:“你!你别动!”

  屏风后的人听见他的声音,身形一顿,快速回头看向了他,那时庄继北正在看外面,紧张极了,却听此时,屏风后的人轻轻出声:“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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