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温北立刻点头。

  他好像很怕错过这次机会, 拘谨的坐直,连衣角都透露着紧张。

  言何瞥了眼他紧捏着小臂的右手,没说什么。

  他向来理智, 就算伤害了自己也会用最低的成本换来最迅速有效的成果。

  而温北不一样。

  他傻得很。

  手臂上的伤口还缠着纱布, 也不知道他捏那里有什么好处。

  言何轻轻啧了一声。

  躺了这些天怪难受的, 他支起身子, 在温北的搀扶下坐起来,倚靠在床头。

  “……说啊。”好半天,言何无奈的叹气:“要我求你才能讲吗。”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说点心里话像是能要他的命似的。

  别人的肺腑之言, 说出口靠的都是勇气和真诚, 而他的……得把皮肉切开,血淋淋的五脏六腑露出来, 才能换来那么一句两句。

  “对不起。”温北抿唇。

  他酝酿了很久, 语速飞快, 像是是很怕被打断后再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我知道您不想听这个, 但是我做错了是要道歉的。我不能……不能仰仗着您的宠爱肆无忌惮。”他把整条纱布都握的皱皱巴巴, 又改换场地, 握着拳去按手指,“我知道您很生气, 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您能消气……我买了很多工具, 还学了很多课程, 我会让您满意的……”

  言何听前几句的时候还很淡定。

  甚至在心里欣慰了片刻——他家这只小刺猬竟然都会说好听的了。

  听到最后, 他稍微有些起色的心情,又跌了回去。

  他抬眼, 去找温北的表情,试图在对方身上揪出一点情绪的蛛丝马迹来。

  视线相撞,温北倏地移开脸。

  只有半秒,言何还是看清了他的眼睛。

  干净的、懵懂的、不染杂质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做错的到底是什么。

  言何平静地想。

  但追究这个是没有意义的,退一万步来讲,温北不喜欢他又不犯法。

  那头乌黑的发丝他看了十几年,如今却无比刺眼。

  “叶镇怎么样了?”言何叹了口气,转移话题。

  “他……挺好的。”温北愣愣的,“塔尔殿下很靠谱也很负责。”

  负责?

  什么叫负责,他不是说不会娶叶镇吗。

  言何囫囵想了下,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他懒得再思考,闭目休息。

  就算看不到,那灼热的视线依旧像激光枪一样扫在脸上,让人难以忽视。

  “……我累了。”不得已,言何出声赶人:“我想自己休息一下。”

  “雄主……”温北下意识叫了这个称呼,又想起不对,一股脑道歉:“对不起。”

  言何现在听到这三个字都麻了。

  他提不起任何情绪,连吵架都嫌累。

  “没关系。”他低低地应,“我那天说的本就是气话,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没所谓的。”

  反正无论是“言何”,还是所谓的“雄主”,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好。”温北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

  错落的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把房间里的一切白色都染成温柔色调。

  温北抿了抿唇,吐出几个字:“谢谢您。”

  床上闭目休息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

  温北又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

  他觉得哪里不对。

  无论是他说的话,还是言何的回应,包括眼前他能看到了一切,都是不对的。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抬手,用指节的尖处摁住胸口。

  好疼。

  闷闷的疼。

  “雄主。”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打扰:“您不要不开心……”

  不要因为他和他带来的烂事而不开心,不值得的。

  言何眼睫轻颤几下,缓缓睁开。

  他没去看温北,也没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问起上一句:“谢我什么?”

  见他愿意交流,温北的眼睛亮了亮,坚定的回答:“所有事。”

  “不论是前几天您为了我受伤,不顾危险来安抚我,还是之前您处处维护我……”他说,“从我们结婚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谢谢您。”

  谢您给的自尊,没有践踏和侮辱,就算他已经破败不堪。

  谢您的温柔,一次又一次。

  “从结婚开始。”言何低喃着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不久,他微微偏头,神色淡淡:“那你还真是有好好报答我呢。”

  刺啦——

  是温北把手臂上的纱布扯坏的声音。

  言何看过去,就见温北慌乱的把两只手藏到背后。

  “对不起!”

  他不知为何突然惊慌至此,飞快地行了个礼后推门离开,往日从容的脚步都凌乱起来。

  言何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塌下来,他平躺回去,心说谁发明的对不起这三个字,简直要折磨死他。

  言何在皇宫又呆了一周才被准许放回去。

  离开前还跟虫帝见了一面。

  对方苦口婆心的劝他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并说如果有需要可以破例为他单独配一个医疗舱,就放到他家。

  言何总觉得这老头看他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个为了得到心爱的玩具大闹一番的小屁孩。

  行吧。

  接受了虫帝的礼物,婉拒了对方给他介绍贵族雌虫的想法,言何带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离开主星。

  虫帝还给他在主星安排了府邸,让他随时住进去。

  言何嫌搬家麻烦,也懒得天天在贵族中间穿梭维持关系,一并婉拒了。

  飞行器上,他打开光脑,发现对方已经把房产证件什么的发过来了,其中还带着一堆雌虫的资料。

  虫帝给他的挑的雌虫各个都是优秀的,脸蛋也不错,只不过……

  这糙汉的脸配上精致的妆容是闹哪样。

  言何看乐了,不忍直视的关掉文件夹。

  他放下光脑,这才注意到温北在他身后,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言何一挑眉:“有事?”

  不回座位上坐着,搁这杵着想吓死谁。

  “没有……”温北嗓音干涩。

  因为没有保护好雄主,言何昏迷期间他去领了罚,并且重修了这方面的教育课。

  原来跟雄主一起坐飞行器时,雌侍是不可以的坐着的,要随时服侍在左右才好。

  跟他一起上课的雌虫有很多很多,他观察了几天,猛然意识到言何对他的好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

  他理所应当的享受了那么久……

  甚至都要习惯了。

  温北扯着嘴角,自嘲似的笑了下。

  “您要娶雌君了吗?”他问。

  言何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悄无声息的睁开眼。

  他果然看到了。

  言何想了想,明知故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S级的雄虫殿下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您可以娶一位雌君和无数位雌侍。”温北教科书一般的回答。

  “……”

  这简直比古时候那皇帝还夸张啊。

  现代守法好公民言何可接受不了这个。

  他重新闭上眼,语气随意:“或许吧。”

  “您已经有心仪的虫选了吗。”温北又问。

  怎么没完没了的。

  言何耐心不多,冷硬的嗯了声,继续补他的觉去了。

  “……这样啊。”温北怔了好半天才回神,他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神色有一瞬的无助,很快又掩盖下来,沉声:“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

  言何那点睡意跑了个干净。

  他有点怀疑人生的回头看向一本正经的温北。

  这家伙脑袋坏掉了吗?还当真了??

  “你要准备什么?”他问。

  “房间。”温北温顺的回答,“只有雌君可以跟您住一起。其他的雌侍不能跟您们在同一个楼层,需要重新分配。”

  “……”

  想的可真远啊。

  “那不用了。”言何好悬没气笑了,“我一般都是入赘,比如像咱们当时那样,直接住进你家。”

  “……这样。”温北脸上没什么血色,他咬着唇角里的嫩肉,直到尝到了甜腥味才松开,嗓音发哑:“那我帮您收拾行李,您具体是打算搬到哪里呢?”

  他在悄咪咪打探。

  他真的信了。

  他没打算阻止。

  似乎还乐见其成。

  这几个认知在言何脑子里转了一圈,气得他头疼。

  “不一定,陛下给我安排了大概五十位,我打算都试试,别浪费。”

  说着,飞行器停稳了,言何刷的起身,大步往下走。

  温北这才意识到雄虫可能是在说气话。

  “……您生气了吗?”他有点不安的跟上言何,小声问。

  言何猛的刹住脚步,回头要说些什么,手腕上的光脑震动起来。

  塔尔来电。

  言何缓了口气平复心情,接起电话。

  “你回去了?”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问。

  “嗯。”言何应,“怎么了?”

  塔尔:“这么着急回去干嘛?下一周还得过来。”

  言何纳闷:“下周?做什么?”

  “温北没跟你说吗?”塔尔笑开了花,“你们下周要一起上节目啊,哈哈哈哈!恋爱节目哈哈哈哈哈!还是现场直播哈哈哈哈哈……”

  言何:“……”

  言何:“?”

  “是陛下提出的想法,他认为军区的雌虫不愿意结婚是没见过婚后的幸福生活,所以找了几对恩爱的夫夫……”温北越解释头越低,“做直播互动,激发大家的……结婚欲望。”

  “恩爱?我们?”言何乐了。

  “对不起……”温北手足无措,“您要是不喜欢,我去拒绝。”

  “打住。”言何最怕看到他这幅委屈的样子,进了卧室门,淡声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分床睡吧,你去隔壁。”

  温北呆了呆,脱口而出:“为什么……”

  言何不觉得有什么,耸耸肩:“你不是不喜欢亲密接触?”

  他乐意随他的意。

  强人所难的事,他不会再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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