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舞台被搭建在郊外的一处空地,下面不少来看现场的粉丝,去后台时就有眼尖的粉丝认出来时舟南,扯着嗓子吼他的名字。

  少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也不知道粉丝是怎么发现的,喊“时舟南”的声音此起彼伏,根本不用他们上场就热了。

  他们上台这里没有打灯,按理说是看不清的,可被数不清的镜头闪光灯一照,简直跟路灯似的。

  时舟南走在最后,从容淡定地朝粉丝挥挥手。

  温遂就在他前面不远处,走得不快,也转头看了眼,几乎所有和AERX有关的灯牌都是时舟南的名字。

  这人气简直是断崖式的,那三人也习以为常的样子,走得飞快,只剩下温遂和时舟南,中间隔着不到半米。

  章勤回头看一眼跟着时舟南的温遂,啧啧两声:“有些人又要上热搜挨骂咯。”

  走进后台时,外面的尖叫声才慢慢平复下来。下午彩排时已经按顺序分配好了耳麦,钱亮又强调:“能唱的就唱,不能唱对口型就是了,温遂,你感冒了容易走音,别出声了。”

  温遂没吭声,只是把耳麦调到合适的高度,晃了晃头,确认不会掉下来才放心。他的嗓子还在隐隐作痛,如果硬唱也能唱,只是声音哑了。

  舞台上要开口才会越练越好,不管这麦开不开,温遂都不会只对口型。

  他相信同样对舞台认真的时舟南也会这样。

  站上升降台后,温遂轻轻碰了一下话筒,耳返里似乎能听到一些杂音,正想向工作人员确认,升降台就猛地一动。

  温遂站在正中间,身子跟着晃了一下,好在很快稳住重心,也就没去想耳返的事情。

  开不开麦都无所谓,他好好唱就可以了。

  这是温遂第一次迈上这种类型的舞台,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几乎就快要把他掀翻。温遂知道这些人的目光和尖叫并不属于他,但还是有些紧张。

  和以前舞蹈比赛不同,专业性质强的那些演出,就算温遂跳得再好,台下的观众也不会欢呼,只会礼貌地微笑鼓掌。

  而此刻,温遂却真切地感受到了热爱与真实。

  在这种情况下,温遂顾不上关心有没有开麦,嘴型有没有对上,哪怕哑着嗓子都想唱出声。

  耳返里传出他比平时沙哑很多的声音,有些需要高音的地方也因为感冒很难上去。

  腿上的烫伤还是有些影响他的某些动作,在需要起身时他比其他人慢了半拍,后退时不偏不倚,用余光看到了迎上来的时舟南。

  那一刻温遂有些慌张,只表面维持着该有的表情管理,只是一抬眼就和时舟南对上视线。

  预料中相撞的尴尬场面没有出现。

  这里时舟南本来应该看着前面的,今天却转过头垂眸看着温遂,眼神不似刚刚那样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一闪而过。

  时舟南的临场反应能力很快,卡着拍子往旁边一侧身,几乎擦着温遂的肩膀迈了过去,顺利接上。

  台下的尖叫声因为时舟南的开口猛地拔高,温遂也松了口气。

  台下,钱亮的表情却有些严肃。

  他不仅注意到温遂的小失误,还注意到现场放的音乐似乎出了一点问题,并不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

  温遂唱歌时钱亮还不太确定,只觉得音色有些奇怪,时舟南也在正常发挥范围之内,但当轮到余枫时骤然只剩下一条音轨,钱亮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你在这盯着,有什么事打我电话。”钱亮向助理匆匆交代一句,快步往后台跑。

  负责放音乐的工作人员看到急匆匆的钱亮后摘下耳机,“有什么事吗?”

  钱亮一言不发地凑上去,低头扫了一眼就发现大事不妙,控制台上的几个耳麦无一例外全亮着绿灯,温遂的那个更是被拉到顶,全开麦。

  “不是说好的不开麦吗!”

  钱亮顿时急了,说着就要去关麦,却被工作人员拦住:“您这是干嘛啊,不是您让助理过来交代开麦的吗?现在歌唱到一半,突然关麦就会少一个音轨啊。”

  钱亮啧了一声,一看电脑屏幕,发现放的伴奏也变了,不是他们事先预录的那一版本,而是有垫音的原始伴奏。

  钱亮肺都快气炸了:“谁让你们换的啊?哪个助理?”

  工作人员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比比划划给钱亮描述:“男的,个子不高,戴着个鸭舌帽,皮肤倒是挺白的。”

  钱亮直接翻出一张大合照让工作人员辨认,工作人员看完后指出一个人,“好像是这个,戴帽子的。”

  钱亮差点气晕过去,被指认的可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刚复职就被通知开除的李子誉。

  现在可没时间找他算账,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不出舞台事故,可偏偏又是直播,台下那么多人看着,想修音都没办法。

  几乎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台上的这五个人身上,温遂连走位都失误,就算唱歌在调上,音色也因为感冒变得有些低哑,唱到高音更是直接失声。

  齐一鸣和余枫更夸张,从头到尾愣是对口型,一个字也不唱。

  章勤本来挺稳定发挥的,结果动作幅度一大就完蛋,身为主唱竟然还躲高音,气喘吁吁,体能完全跟不上。

  钱亮在下面比划什么都没用,干脆破罐子破摔,连公关词都想好了。

  只剩下时舟南,唱的和他们之前预录的没什么区别,甚至听起来更带劲。

  果然是时舟南,还得是时舟南,怪不得人家时舟南火。

  钱亮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时舟南不像林澍那样退团单飞,他到底图这个团什么。

  五分钟的时间简直像熬鹰一样漫长,台下的观众目前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等到晚上回去翻看录像才会发现不对劲,估计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钱亮头疼,一打开微博就看到已经发出去的那套团体图,不知何时窜到了热搜高位,跟有人故意买的一样。

  单论外形养眼,平均实力却有点磕碜,得,又是一顶花瓶的帽子等着。

  好不容易熬到舞台结束,五人刚从舞台下来,工作人员就在现场抓到了正准备跑的李子誉。

  他们几个还不清楚情况,趁着粉丝还没围上来时匆匆退场。温遂走在最后面,对刚刚的失误有些愧疚,飞快地扯扯时舟南的衣角,说了句:“抱歉。”

  时舟南没吭声,一抬眼就看到飞快围过来的粉丝,一言不发地快步往前走去。

  没得到回应的温遂一愣。

  腿上烫伤的水泡好像破了,下台后才后知后觉地疼,眼前是时舟南留给他的背影,跟着时舟南的人潮汹涌,闪光灯替他照出一条很明亮的小路。

  这是初舞台,第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温遂并没有按照预料之中的完成舞台,说不失落是假的。

  更让他在意的是时舟南的态度,本来就不是很舒服的嗓子更难受了,如鲠在喉。

  时舟南离得并不远,却让温遂觉得遥不可及。

  没走几步,人群中突然有个红头发的女生逆着人群走出来,踏着高跟鞋走到温遂前面。

  温遂定睛一看,是之前在公司门口蹲守的那个红头发站姐。

  “怎么了小可怜儿,腿受伤了?”

  保安上前隔开女生和温遂,温遂也不说话,见她举起单反也不躲,挺直脊背继续往前走。

  闪光灯一亮,温遂的皮肤白得就像瓷娃娃一样,好像一碰就会被摔碎。

  站姐颇为满意地收回相机,突然对温遂说道:“这种性质的舞台,差不多跳跳就行了,别学时舟南那个疯子,最后留一身伤。”

  温遂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女生也没多说什么,并不留恋,直接朝马路边走。

  温遂多看了一眼,见她坐上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很快扬长而去。

  这个红头发的女生给人的感觉,似乎和那些狂热粉丝不太一样,一定要说的话,就好像给时舟南拍照是她的任务,而不是出于喜欢。

  温遂没多想,前面的时舟南长腿一迈踏进保姆车,车门一关,车窗紧闭,围观的部分“粉丝们”见失去目标,纷纷调转镜头,围住后方的温遂。

  粉不粉的不说,拍了总有流量,有流量就有价值。

  温遂被晃得眼睛疼,路还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说话声音却发不出来,只能微微皱着眉,被挤得鬓角和额头都渗出些细汗。

  就在此时,车窗突然降下来,露出时舟南一张冷峻的脸。他敲了敲车窗,示意温遂走另一边。

  围着温遂的人又转向时舟南,温遂这才被保安护着绕到另一侧,好不容易坐上车,时舟南这才关上车窗。

  车内一片安静,时舟南在座椅后背摸什么东西,表情冷得吓人,一时之间钱亮都没敢说话。

  以时舟南的性格,温遂出现这种舞台失误,他肯定会发火,起码不会有好脸色看,刚刚那样只是开胃菜。

  但谁也没想到,时舟南摸了半天摸出来一管烫伤膏,直接塞到了温遂手里。

  “下次走机场也是,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