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敬一夜心事重重地熬到了第二天早上。等慕璘风醒来之后,一睁开眼睛就见他看着自己严肃又深沉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没有被他看出来吗?”

  愣了一下,慕璘风回过神来后才无奈道:“我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而且我当杀手也快十年了,从来就没人看清过我的长相,所以你真的不用那么担心,相信我好吗?”

  任敬忽然又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杀人呢?”

  慕璘风自嘲道:“因为我不会干别的啊。”

  不等任敬开口,他便接着道:“我之前其实也不算骗你,我是孤儿,小时候在路边乞讨的,后来遇到了我师傅。我师傅他也是个杀手,因为膝下无儿无女,于是就把我捡了回去,教我怎么杀人,让我继承他的衣钵。”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然后他就死了,是被仇家给杀死的,在他死后,我也开始杀人,就这样慢慢杀出了名堂来,一条路走到黑。”

  因为任敬还是没出声,慕璘风索性朝他看了过去:“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有手有脚的不能干点别的事情来谋生?那是因为我也惹了不少仇家,就算我想过平静的生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就比如......”

  发现自己差点又把任兆钧的名字给说出来后,他顿了顿,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你不能理解也没关系。”

  不料,这时任敬却忽然道:“抱歉,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相信你的。”

  慕璘风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去,却见任敬已经起身走出了房间。

  几乎没有多想,他立刻也跟了过去,随即在卫生间里拦住了任敬,“我这么说不是生你的气。”

  望着他,任敬嗯了一声:“我知道。”

  “总之,那个杨亦飞不可能知道是我干的,就算他铁了心要对付我,我也还有武功呢。”慕璘风轻笑道,“倒是你,估计还得我来保护。”

  任敬咳嗽了一声:“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以后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毕竟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

  “那是自然。”慕璘风保证道。

  因为担心杨亦飞会不会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找麻烦,所以今天任敬就没去出车。

  一直在家待到了傍晚,眼看快要到约好去燕折寒和段灵真新家那吃饭的时间了,两人才准备出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拍响了。

  任敬向来较为敏锐,一听到那拍门的声音就觉得来者不善,唯恐警察上门、而慕璘风又是个身份不明的可疑外来人员,便马上就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慕璘风给推进了卧室里。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不能让别人发现你。”

  慕璘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好。”

  把房间锁上后,任敬才去开了门。

  让他没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的不只有杨亦飞和他带来的几个喽啰,燕折寒和段灵真竟然也在,但看样子很明显是被钳来的。

  “杨亦飞,你这是什么意思?”确定燕折寒和段灵真看起来没有受伤后,任敬才沉着脸问道。

  恶狠狠地瞪着他,杨亦飞强忍怒气狞笑道:“昨天晚上,是不是你让人来整我的?!”

  任敬则是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我在家里一直没有出门。”

  杨亦飞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放屁!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和我有那么大的仇?!”

  这时,段灵真忍不住插嘴道:“说不定是你得罪过的人太多,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喽啰就伸出手准备狠狠给她一耳光。

  但他的手没能落下来,因为任敬已经拽住了他的手腕,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骨骼错位发出的脆响,那个喽啰顿时就甩着手鬼哭狼嚎地躲到了一边去。

  “杨亦飞,没有证据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而且你如果觉得是我派人去整你的话,那难道不应该先把那个人给找出来吗?物证没有,人证总得有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任敬淡淡地瞥了一眼仍然拽着燕折寒和段灵真的两个喽啰,那两人皆一个激灵,下意识就默默地松开了手。

  想起自己一大早就去物业看监控录像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这件事,杨亦飞也有些理屈,但他仍觉得眼前的任敬是头一号嫌疑对象:“......你他妈给我等着。”

  丢下这句狠话后,他才带着几个手下悻悻然离开了。

  等他们一行人走后,燕折寒才道:“任敬,他也太欺负人了,所以这件事到底和你有关吗?如果他污蔑你,还一直来找你麻烦的话,那我们就直接报警好了。”

  任敬沉默了一下,还没想好说辞,那边听见声音的慕璘风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是我干的。”

  他轻飘飘一句话,立刻让燕折寒和段灵真都睁大了眼睛。

  段灵真惊讶道:“慕哥,是你干的?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听说杨亦飞几乎翻遍了监控录像都找不到那个人是怎么进他屋子里的,要不是他昨晚没喝酒,而且身上的伤也在,他还以为自己是见鬼了呢。”

  拍了拍因为他的话而皱起眉的任敬,慕璘风笑道:“我直接爬上去的。”

  燕折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家住五楼,你直接爬上去的?慕哥,你是会轻功吗?还是说你以前曾经有过高空作业的经验?”

  “反正这件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过去的时候有伪装,他是不可能认出我来的。”

  听到慕璘风如此自信满满地担保,段灵真更是一脸崇敬:“不愧是慕哥!走,到我们家吃饭去!”

  这时,燕折寒却一拍脑袋:“坏了,我昨天约了半仙让他过来咱们家做法净化,本来约的是下午,结果让那个杨亦飞把我们的时间都给搅乱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楼底下等。”

  一听这话,段灵真就急了:“那你快给人家打个电话呀,指不定半仙等太久都回去了。”

  燕折寒这才匆匆出去打电话,段灵真则带着任敬和慕璘风回了家。

  一进门,慕璘风就眼前一亮,小情侣把原本平平无奇的房子收拾得整齐又温馨,看上去的确多添了几分人气。

  招呼他们坐下来后,段灵真就转身进到厨房里忙活去了,没过多久,门一开,燕折寒也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慕璘风抬眼望去,只见来者是个五官端正、看上去仿佛和任敬一样常年不苟言笑所以显得略有些严肃的青年,立刻就哈了一声。

  好嘛,又是熟人。

  “半仙,您看看,这就是我们新租的房子。”毕恭毕敬地把人迎进了屋子里后,燕折寒又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慕哥,任敬,这位是徐半仙。”

  于是,不等对方开口,慕璘风就先道:“青山观?徐怀仙?”

  燕折寒愣了一下:“半仙,你们认识?”

  猝不及防被叫住的徐怀仙将慕璘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轻轻摇头:“没印象,不过我看这位朋友挺面善的。”

  看着他那假清高的样子,慕璘风就忍不住想笑。

  要说他以前和徐怀仙的相遇也挺耐人寻味的。那是有一次,慕璘风完成了刺杀任务后,被死者的兄弟们一路追杀,不得已暂时逃到了深山老林中,也就是在那里,他躲进了青山观,因此遇见了徐怀仙。

  得知慕璘风被人追杀后,徐怀仙秉持着庇护众生的慈悲心肠收留了他,甚至还在那些人杀上门来的时候出手相助,成功将那群人赶下了山。

  慕璘风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平日里一派仙风道骨的徐怀仙在那群人打碎了道观里的三清尊像的时候是如何的暴跳如雷,直接挥舞着拂尘就把那些人给一个接一个地抽趴在了地上。

  经此一役,慕璘风才知晓这个道士不仅喝酒而且还吃肉,偶尔还会下山去到赌场里玩一把,除了不近女色之外,可谓是五毒俱全。

  后来准备下山之时,慕璘风也答应了徐怀仙要赔新的神像给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兑现,他就接到了来自柳铭德的任务,两人从此便也没再见过了。

  于是,如今乍然看到徐怀仙,慕璘风也颇为感慨。

  “我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你。”他干脆随口扯了个谎。

  闻言,徐怀仙看着挺高兴的:“是么?哎呀名气大就是没办法。哥们儿以后如果来找我开坛做法,我给你打个八折。”

  慕璘风只是笑笑没说话。

  而后,他和任敬就看着燕折寒领着徐怀仙满屋子跑,一会儿洒糯米一会儿点香摆酒,就差没有直接在房子里杀鸡了。

  “你觉得这样有用吗?”看了一会儿,慕璘风就转头去问任敬。

  任敬正经道:“这是封建迷信,我们要相信科学和马列主义。”

  不过小两口愿意,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

  两人帮着段灵真做好饭后,那边的封建迷信活动也正式告一段落了。

  “行了,我已经帮你驱了晦气,”徐怀仙道,“幸好那个人不是死在这屋子里,影响还不至于那么大。”

  燕折寒和段灵真满怀感激,道谢之余又一个劲儿地挽留徐怀仙,让他也留下来一起吃饭,于是,五个人便一起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