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敬刚把车停在超市门口后,慕璘风就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因为顾立群腿脚不好,所以就他们两个进了超市。

  看着宽敞明亮的超市里那些排列有序的货架以及货架上五花八门的商品,慕璘风几乎是两眼放光,伸手摸这摸那的,恨不能把看上的东西都搬回去,“这些都是拿来售卖的吗?是不是很贵?你买得起吗?”

  这话让任敬顿了顿,“不贵,基本买得起。”

  慕璘风感叹道:“那你其实也不算穷啊。”

  没有和他解释贫富的定义,任敬推起购物车径直往粮油区走去了。当他选好了两袋大米放进购物车里后,一转头就看到慕璘风正对着一排排的米和豆类出神。

  “怎么了?”任敬还是问了一句。

  隔了好一会儿,慕璘风才道:“你们的国家应该很富足吧,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粮食都像是这样摆在路边任人挑选。”

  不知道该说什么,任敬只能道:“我还要买别的东西,走吧,带你四处逛逛。”

  一听这话,慕璘风立刻兴奋地跟了上去。

  任敬特意带着他绕过了好几个区域,在路过家用电器区的时候,慕璘风又被那一排排的按摩椅吸引去了目光:“这些是椅子吗?样子好奇怪啊。”

  见他脚底生根似的黏在那里,任敬索性把他带到了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坐好,这是能自动给人按摩的椅子。”

  甫一陷进柔软的椅子里,慕璘风颇为新奇,可还没等他适应那奇妙的触感,身体下方突然就开始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慕璘风条件反射想要跳起来,然而却因为椅子的阻碍没成功,只能僵硬地继续坐在原地:“任敬,我屁股底下四处乱动的到底是什么?!”

  咳嗽了一声,任敬道:“我说了,这种椅子能给人按摩,你说的乱动是椅子根据刚才的选择提供的按摩方式。”

  虽然他解释了,但慕璘风依然浑身不适,好不容易等到椅子的按摩停了下来,他马上就一跃而起,心有余悸地捶了捶自己被碾得发酸的肩膀:“你们这里的把戏还真多,这也能叫按摩?”

  带他体验了高科技之后,任敬又把剩下需要的东西给买齐了,随即结账出门。

  两人回到车里,顾立群对任敬道:“你王叔让我去和他喝酒,你们两个今晚自己吃吧。”

  任敬嗯了一声,而慕璘风则捕捉到了酒这个字眼。

  他也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毕竟杀手最需要的就是清醒的头脑和准确的判断力,然而现在的他独自一人身处异界,似乎也不必再恪守那些准则,因此格外地渴望起了饮醉的感觉。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顾立群迟疑道:“嗨,我那几个老哥们都是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结识的兄弟,老弟你和他们又没什么交情,一起去不太好吧。”

  叹了口气,慕璘风道:“无妨,我也就是想喝点酒了。”

  闻言,任敬瞥了他一眼,“冰箱里还有几罐啤酒。”

  把顾立群送到他们聚餐的地点后,任敬就带慕璘风回了家。简单地煮了两碗面条后,他把碗端上了桌,对还在惆怅的慕璘风道:“要想喝酒的话得先吃饭。”

  谢了他一声,慕璘风看着自己那碗面条里多出来的荷包蛋,忽然道:“其实你人挺好的。”

  任敬继续淡然地挑着面条,“莫非另一个我不好吗?”

  “不知道,我没和他......啊,也就是你相处过。”慕璘风如实回答,“我是溜进你家准备刺杀你爹的时候遇见他的,他提醒我你爹已经在府里布下了陷阱,这也是我和他唯一的交集。”

  听罢,任敬还是没什么反应,“换我我也会提醒你的。”

  慕璘风笑了笑,同样拿起筷子开始吃面条。

  把碗筷给洗了后,两人就拿着啤酒去了顶楼天台。

  低头望了眼底下的景色,沐浴在凉爽的夏夜晚风中,慕璘风畅快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真不错。”

  拉开拉环把啤酒递给了他,任敬又问了一句:“你会喝酒吗?”

  慕璘风一把夺过了啤酒罐:“笑话,我喝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出生了没。”

  随后他就仰头喝了一大口,但很快就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酒啊?味道怎么那么奇怪?”

  任敬道:“这是啤酒,是年轻人比较常喝的一种。”

  不过慕璘风也不挑,虽然一开始觉得奇怪,但他又喝了几口后就适应了。

  半瓶酒下肚后,他的话就更多了:“你们这里很好,不、应该说是太好了,但我还是很想要回家。”

  沉默了一下,任敬问道:“可你回去之后不就要继续杀人吗?”

  “杀手不杀人,难道改行去杀猪吗?”慕璘风懒懒地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杀猪比杀人难,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手起刀落,再厉害的人也成了刀下鬼。”

  皱了皱眉,任敬严肃地看着他:“可是杀人犯法,而且不道德。”

  慕璘风听了这话就忍俊不禁:“我已经杀了十多年的人了,我不会别的,只能杀人。我只有两条路,要么是等到哪一天赚够钱就金盆洗手,要么就是等到自己也被别人杀死。”

  任敬道:“你要赚多少钱才够?”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慕璘风道:“起码要能买个三进三出自带园林的大宅子,还有下半辈子生活要花的钱。啊对了,我还有一个徒弟,但他人比较傻,我带了他也有几年了,我知道他不是能吃这碗饭的,可他已经上了贼船也下不去了,所以我也得负责照顾好他,比如让他以后能娶个媳妇什么的吧。”

  沉默一下,任敬平静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自己孤家寡人吗?”

  慕璘风的背脊僵了一僵,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前和任敬随口扯的瞎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把真实情况全部说给他听,“......我说过吗?”

  “你说过。”任敬十分笃定。

  不得已,慕璘风只能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是吗?我忘了。反正就是,如果我不回去的话,那个傻小子应该会过得很困难,我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师傅,心里放不下他嘛。”

  他说完后,任敬久久没有言语,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喝着手里的啤酒。

  于是慕璘风也安静了下来,但他能安静并不代表他能安分,没过一会儿又开口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人生目标?”

  “供我妹妹读大学,给我爸养老。”任敬简单地说。

  慕璘风于是继续试探地问:“你开车一般能赚多少钱?”

  任敬道:“要看这一天能拉到多少客,还得注意不被罚款,所以偶尔我会在晚上去兼职。”

  看着他略显消瘦的身型和那截好像一掐就能掐断的腰,慕璘风在怜惜之余不由得有些愧疚:“给我治腿需要很多钱吗?”

  如果那个林钟雨只开了几贴药膏就敢狮子大开口的话,那他可就得去讨个说法了。

  摇摇头,任敬道:“不贵,我还出得起,你安心养伤,毕竟你受伤也是我的错,我也会帮你留意回去的方法的。”

  闻言,慕璘风越发感动,抓起啤酒罐和他碰了个杯,“我听你爸说他以前在道上混,你也是改邪归正的,如果你的朋友有想要暗杀的对象的话就来找我,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他们便宜一点。”

  任敬蹙起眉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许无奈:“我说了杀人犯法,现在是文明社会,而且到处都有监控,你杀了人估计马上就会被抓。”

  慕璘风不以为然:“那你是没见识过我的轻功,别说人了,就是人骑着马也追不上我。”

  说着他随即扔了啤酒罐,走到天台边缘跃跃欲试:“你不信,我下一个给你看。”

  见状,任敬的神经顿时就绷紧了:“这里是八楼!”

  没有理会他,慕璘风已经迈出去了一只脚,然而还没来得及施展轻功就被任敬从身后给一把抱住了。

  毫无征兆地落进那个陌生的怀抱里,慕璘风着实愣了一下,于是依然维持着腿还跨在半空中的姿势怔在了原地。后面的任敬紧贴着他的身体,呼吸时喷洒出的热气就在耳边,如同一只只小虫子似的争先恐后地要往他的耳朵眼里钻,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而在把人从天台边缘拖下来后,任敬冷着脸说:“你跳下去万一砸到别人我也是要赔钱的。”

  慕璘风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以前练功的时候都是直接从山上往下跳,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山上没人。”任敬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会武功,就不用演示给我看了。”

  说罢,他便收拾好了啤酒罐带着慕璘风下了天台。

  回到屋子里,任敬又问他:“除了杀人和轻功之外你还会什么?”

  慕璘风想了想:“分尸?其实除了易容之外我也是通晓一点药理的,因为有时候雇主会要求毁尸灭迹,但纯用刀砍也和分猪肉差不多,累得半死不活才分了那么些,那还不如直接下毒,人死了后尸体自己就融了。”

  这个惊悚的回答让任敬沉默了半晌:“......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