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坏,好坏,斯文败类。◎

  老板不在, 司徒朝暮可以心安理得地按时下班,下午六点一过,她就开开心心地拍屁股走人了。

  一走出公司大楼,她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银色皮卡车, 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后, 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后座上一扔,继而一旋身就窝进了副驾驶里, 像是一条灵活又慵懒地小猫似的,伸懒腰的同时愉悦地长叹一口气:“哎,终于下班啦, 美好的一天开始啦!”

  虽然, 她今天几乎就没干什么活儿。

  但, 人只要坐在工作岗位上, 不管有没有活儿,精神都是萎靡不振的。

  顾晚风忍俊不禁, 等司徒朝暮系好安全带后,他才启动了皮卡车,顺带说了一声:“着急回家么?不着急的话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神色也是自然而然, 就好像只是随口问出了一个问题,一点儿都不在意她是否会答应他似的。

  但其实,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了。

  司徒朝暮那么聪明, 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异样?

  其实他在意极了。

  司徒朝暮却故意吊他胃口:“啊?你怎么不提前说呀,我爸估计都做上我的饭了。”

  但其实, 她爸的单位最近加班加的厉害, 根本没时间做晚饭, 因为东辅近期在争创文明城市,交通部门全警动员,身为小领导的老司徒必定是要坚守岗位以身作则的,天天晚上十一二点才下班。

  至于她妈裴元,今晚医院夜班。

  也就是说,司徒朝暮只要能赶在她爸妈下班之前回家,就算不打招呼也没人能发现得了她下班后和男朋友偷偷跑着出去玩了。

  但是她,偏要故意调戏顾晚风,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你要是求求我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陪你去那个好玩的地方。”

  顾晚风:“……”

  求求她?

  怎么、求?

  司徒朝暮瞧他一直不说话,就不满地“哼”了一声:“约女孩子出去玩是需要靠态度的,你要是不拿点诚意出来,人家凭什么跟你出去呀?”紧接着,她就又说了句,“这还是咱们两个谈恋爱之后你一次约人家出去玩呢,总不能随随便便两句话就把人家打发了吧?”

  她全然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顾晚风别无他法,只得服从,深深地吸一口气之后,红着耳尖,羞赧又艰难地开了口:“求、求求你。”

  司徒朝暮心里爽了,终于明白了被喜欢的人红着脸求是什么感受……怪不得他在床上的时候总是那么喜欢听她哀求讨饶呢。

  越求越兴奋。

  越兴奋越想玩弄他。

  质疑,理解,成为。

  “求我什么?”司徒朝暮一边在心里暗爽一边学着他的口吻原封不动的打击报复,“说清楚。”

  顾晚风:“……”

  司徒朝暮步步紧逼:“快说呀,不说我就回家了哦!”

  顾晚风抿紧了双唇,再度深吸一口气,这次是彻底豁出去了,面红耳赤却目光坚定:“求求你,答应和我约会。”

  司徒朝暮瞬间就乐开花了,但也没忘记保持矜持:“哎呀,那好吧~”

  顾晚风终于舒了口气,目光虽然是在直视着前方道路,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清冷的神色中荡起了不加隐藏的柔情。

  银色的皮卡车在城市的马路上流畅奔驰,一路朝北,最终来到了位于北郊的森林公园。

  公园内有专程提供给自驾游客的露营场地。

  下车的时候司徒朝暮才发现顾晚风早就准备好露营的装备了,就扔在皮卡车的后车厢中。

  随后,俩人找了块儿临溪的空地搭起帐篷支好了桌椅,然后就开始烤肉了。

  伴随着炭火的旺盛,夜幕逐渐降临,天色越来越暗淡,星光则越来越璀璨。

  帐篷前挂着一盏暖黄色的吊灯,暧昧又温馨的光色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吃饱喝足后,司徒朝暮就将自己的凳子摆放到了顾晚风的身边,和他并肩而坐,脑袋依靠在他的身上,双手捧着热茶杯,安静闲适地聆听着溪水的潺潺流动声。

  顾晚风左手攥着同款把手茶杯,松弛自然地搭在腿上,右手揽着司徒朝暮的肩头,安静不语,心照不宣地与她一同享受着当下的这番难得的静谧时光。

  但是在过了不知多久之后,顾晚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就对司徒朝暮说了声:“装食材的那个袋子里应该还剩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些你爱吃的甜点。”

  那个袋子距离司徒朝暮更近,她立即就起身去拿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之后,司徒朝暮将那个军绿色的不锈钢盒子放到了双腿上,打开盒盖的时候还在想:什么点心这么沉啊?

  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不锈钢盒子里竟然还套着一个古朴大气的红木盒子。

  司徒朝暮不明就里地看向了顾晚风。

  顾晚风笑了一下:“打开看看?”

  司徒朝暮老实巴交地把那个红木盒子拿了起来,打开之后,看到了一只镶裹着金片的玉镯。

  璀璨明亮的金片上还雕了精致的镂空刻花。

  玉石的色泽如同雪山脚下的圣湖一般莹润青翠。

  整只镯子珠光宝气、优雅灵动,世间罕见。

  司徒朝暮狠狠地动了心,看向顾晚风的双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送我的?”

  顾晚风眉梢一挑,目光竟有些得意:“不然呢?”

  司徒朝暮的唇角都已经要压不下去了:“你自己打的?”

  顾晚风:“我妈的。”感觉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太得当,于是他就又多解释了一句,“顾家祖传的镯子,谁是刀主就归谁。”

  “啊?”司徒朝暮又兴奋又高兴又紧张又忐忑,“那我不是刀主也可以戴么?”

  顾晚风被逗笑了:“本来就是让刀主老婆戴的。”

  司徒朝暮一愣,转念一想,也是,刀主要是女的话可以自己戴,男的话不就是老婆戴么?

  随后,顾晚风又说了句:“不过我妈不经常戴,她要锻刀,怕给弄坏了。”

  司徒朝暮惋惜不已:“哎呀,那怎么行呢?玉是要养的呀。”

  这小算盘打得,顾晚风听得明明白白。

  但既然女朋友都已经把台阶给递到他脚下了,哪还有不顺势而为的道理?

  顾晚风立即将那只镯子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主动询问司徒朝暮:“想戴在哪只手上?”

  司徒朝暮满意地不行,心说:真是越来越有眼色了。继而迅速伸出了左手:“这只!”

  顾晚风的眼眸中一直洋溢着温柔笑意,动作轻柔地握住了她的左腕,将家传的玉镯套了上去。

  “哎呀小风哥哥,你把人家套住了!”司徒朝暮盯着顾晚风,眨巴眨巴眼睛,煞有介事地说。

  “嗯。”顾晚风将她的手拖了起来,低头在她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以后就跑不了了。”

  司徒朝暮惯是会得寸进尺的,直接就朝着他扑了过去,本是想坐在他的大腿上,结果谁知,竟然扑得有点儿猛了,如狼似虎的,直接把顾晚风连人带椅子一起给扑倒了。

  司徒朝暮也跟着摔在了他的胸膛上,但是她在摔倒之后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去关心自己的男朋友有没有受伤,而是先抬起了手臂看看自己的镯子有没有事儿。

  确认镯子完好无损之后,司徒朝暮不禁长舒一口气,瞬间泄了力,柔若无骨似地往顾晚风的胸膛上一趴,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传不到下一代了呢。”

  顾晚风哭笑不得:“手镯比男朋友还重要?”

  司徒朝暮:“你多结实呀,耐造得很,我的手镯可是很脆弱的!”

  都已经改口成“我的手镯”了。

  顾晚风无话可说。

  但司徒朝暮也没遗忘自己刚才扑他的目的,立即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身体再往上一窜,就咬住了他的唇,主动吻了起来。

  她一如既往的大胆而风情。

  顾晚风更是一如既往地抵抗不了这种诱惑,直接踢开了压在身下的椅子,将宽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后脑上,反客为主地与她纠缠了起来。

  这片营地附近也再无其他露营者。

  夜色黯然,林影重重。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抱着她回了帐篷里。

  她身上穿着相当职业的衬衫和西服裙。

  衬衫的扣子被解到了肋骨下端。

  裙子被撩到了胯骨处。

  又是临时起意的一次。

  不能直接,但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爱意。

  正厮磨着,帐篷外忽然响起了由远而近的汽车声。

  他俯身埋头,用力深吻。

  司徒朝暮瞬时紧张了起来,浑身紧绷,大气不敢喘一口,但他却没有就此停下。

  神经高度紧绷。

  司徒朝暮直接交代了。

  那辆汽车远去许久,司徒朝暮才从那股涣散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目光像是缠了丝一样的媚,飘飘欲仙地盯着帐篷顶,心想:他是真的坏,好坏,斯文败类。

  封印在灵魂中的清规戒律被破除后,他就露出了野蛮的本性。

  真如同一头猖獗的野狼似的。

  当年,要不是那位紫袍道长用藤条把他打服了,估计他早就野上天了。

  再次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司徒朝暮的脚步还是虚浮的,直接上了皮卡车,躺在副驾驶休息。

  顾晚风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开着车送司徒朝暮回家了。

  这座森林公园距离四革马小区仅四十分钟的车程,但是要上高架桥。

  下桥时,前方的车道上排起了长龙一般的车队。

  “查酒驾的吧?”司徒朝暮降下了车窗,探出脑袋看了看前方的路况,同时对顾晚风说道,“最近争创文明城市呢,天天晚上查酒驾,我爸他们单位都快忙死了。”

  顾晚风好奇地问了声:“叔叔也要去查么?”

  司徒朝暮:“他应该不会,他是办公室领导,但是他应该会去现场视察下属工作,搞搞监督什么的。”

  顾晚风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地重申:“我有驾照,摩托车的也有。”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挺自信的。

  司徒朝暮乐得不行,心说:真不是你在碧屿村当狂野之徒的时候了。

  前面还有好多辆车没查完,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成,司徒朝暮就和顾晚风聊起了天:“闻铃提前休假了,下个月中旬就能回来,我估计到时候厅响也会回来,刚好周唯月五月二十号过生日,咱们几个终于可以好好地聚一聚了。”

  顾晚风点头:“行。”又问,“需要我准备一些什么么?”

  司徒朝暮歪着脑袋想了想:“周唯月过生日的话,肯定是要准备生日礼物,但是咱们两个肯定不能送太出挑或者太平凡的礼物,毕竟咱们六个是时隔了八年之后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的,要送一些有意义的礼物才行。”

  顾晚风想了想,道:“要不和闻铃他们商量一下?”

  司徒朝暮点头:“行。”然后又说了句,“不过到时候应该也不止咱们六个,说不定李之桥也会去。”

  顾晚风沉默片刻,淡淡回了句:“那可真是热闹了。”

  司徒朝暮的笑点突然就被戳中了——他这个人,真的带有一股冷淡的诙谐感。

  然而她还没笑够呢,前方的车道上突然惊起了一阵骚动,众车主们纷纷将脑袋探出了车窗,震惊又惊奇地注目观望。

  一位身穿白衬衫戴眼镜的男人狼狈又迅速地左突右冲于轿车与轿车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在他身后,三四个身穿制服的交警在追。

  “弃车跑了?”司徒朝暮目瞪口呆,之前只听她爸说过有这种为躲查酒驾直接弃车的人,还从没见过,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眼镜男顺着夹道,慌不择路地朝着他们的皮卡车冲了过来。

  顾晚风猛然推开了车门。

  眼镜男直接撞在了铁皮门上,两眼一黑,往后踉跄几步,跌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有俩交警跑来将其摁住了。

  第三名交警跑来之后,先对顾晚风表示了感谢,然后麻烦他到前面路口停一下,配合他们做个现场工作记录再走。

  顾晚风和司徒朝暮也没异议,送佛送到西,好人当到底。

  伴随着现场秩序的恢复,前方的车队越缩越短,到了路口,顾晚风先对着交警递来的酒精检测仪吹了口气,然后便将车停到了路边。

  下车之后,顾晚风才看到了那位穿着制服背着手站在高架桥旁边的中年男人,脚步顿时就僵住了……

  司徒朝暮从副驾驶那边绕了过来,见他一直站着没动,就问了句:“你怎么不走了?”

  顾晚风深吸一口气:“我好像、看到你爸了。”

  他还用了个挺委婉的词汇,“好像”。

  司徒朝暮头皮一紧,瞬间就回想到了刚才在森林公园里面发生的荒唐事,紧接着就想到了她爹到现在为止都接受不了自己找了个“留长头发并且工作是个打铁的男朋友”的事实,赶紧用手挡住了脸,忐忑心虚到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在哪儿呢?”

  不等顾晚风开口呢,她爸的吼声就隔空传了过来:“挡什么挡?拿手挡着我就认不出来你了?”

  司徒朝暮:“……”我没喝酒,我现在跑,应该不犯法吧?